黑夜悄然过去。
醉人的幽香带着暧昧的气息依旧在渐亮的晨曦中萦绕。
宽大舒适的卧室里亮着灯空调开着相拥在一起的男女身上盖着被子李天澜紧紧搂着秦微白呼吸均匀而放松。
一夜没睡的秦微白静静的躺在李天澜怀里睁大了被滋润过后愈发妩媚水润的眼睛专注的凝视着李天澜的脸庞。
这并不是一张特别英俊的脸。
清秀甚至有些普通。
可即便是在睡梦之中这张脸庞也显得极为坚毅宁静。
他的眉宇间似乎带着天生的剑意这让他的整张脸庞都多了一抹难以形容的风采。
秦微白默默的看着。
她的眼神中没有欣赏和爱慕只有一片深邃的看不到尽头的深情。
李天澜的身体动了动朝着秦微白转了个身。
秦微白也动了动故意背对着李天澜。
李天澜的手掌下意识的伸过来一把握住了秦微白丰盈饱满的酥胸。
秦微白又重新转了回来。
李天澜依旧没醒只是手中少了饱满的温软后手掌下意识的下滑落在了她挺翘的臀部上。
那不是充满欲望的抚摸。
而是握。
他从小拥有的就不多所以面对自己在乎的就格外的害怕失去。
李天澜的力气很大秦微白有些疼痛但却可以清晰的从这种疼痛中感受到李天澜对他的在乎以及强烈的掌控欲。
窗外的光芒越来越亮。
秦微白在李天澜怀里轻柔的转身又转回来。
李天澜的手掌随着她转身上上下下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秦微白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而欢快。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微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想了想就要起床。
李天澜的手掌又一次搂了过来。
“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秦微白趴在李天澜胸口亲了他一下柔声道。
李天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松开了手。
秦微白深深看了他一眼下床洗了个澡随手拉开了卧室的衣柜。
她已经几年不曾踏足中洲。
所以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秦微白拿了件白衬衫又随手拎出一条黑色的高腰阔腿裤随意踩了一双高跟鞋。
她一米七六的身高在女人中绝对算是鹤立鸡群如此装扮一双长腿修长的简直就是惊心动魄这样的女人被她清冷梦幻的眉眼一扫心理素质差的爷们估计当场就得败退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李天澜还在睡着。
秦微白离开卧室走出了别墅。
晨光中临湖的空气湿润而清新。
挨在一起的两栋别墅都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休息。
秦微白低头看了看手机独自向别墅区深处走了过去。
别墅区的深处只有一栋稍小的别墅上下两层不到一千个平方。
这里位置稍差只能勉强看到西湖一角但此处周围却有一片竹林所以显得极为幽深静谧。
这栋别墅同样是秦微白的产业。
但写的却是无为大师的名字所以可以看作是无为大师的遗产。
晨风吹动着竹林。
竹叶摇颤声音轻微一片苍翠生机盎然。
别墅就坐落在竹林中间因竹林而幽静。
竹林因别墅而富贵。
相得益彰。
别墅精致的门虚掩着。
一缕缕中药的味道从别墅里飘出来。
秦微白走进了别墅。
正在厨房中煎药的燃火第一时间警惕的回过头看到秦微白后微微躬身却没有出来。
客厅里坐着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和尚。
和尚穿着一身干净朴素的灰色僧衣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笑容平和的近乎安详。
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小箱子不起眼但却始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见过师兄。”
秦微白轻声道。
她在和尚对面坐下腰身挺得很直。
和尚双手合十轻笑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秦微白有些出神的看着和尚手里的那串佛珠良久她才问道:“义父是怎么安置的?”
“不需要安置。”
和尚摇了摇头:“师父自愿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设灵堂不设牌位不设衣冠冢。人即不知从哪里来又何必纠缠到哪里去?身后事师父向来是不在乎的。”
秦微白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如也师兄如何?”
无为大师生前有两位徒弟。
一个是如真一个是如也。
无为大师消失之后如真如也都离开了青云寺如果不是秦微白提前联系了如真的话他今日也不会来。
“还好。”
如真微笑道:“现在应该在静梵山讲经。”
“那你呢?”
秦微白看着如真问道:“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走走一切随缘。”
如真微笑不变他的眼神很宁静但语气却客气的近乎生硬。
秦微白好像是才察觉到这一点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师兄是不是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义父也许就不会”
“不怪。”
如真打断了秦微白的话:“那是师父自己的选择只不过你我没有师兄妹的缘分已尽既如此不如各自安好。”
他将身边的小盒子交给秦微白轻声道:“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师父走前交给我的。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此生我们应该不会在见面了。”
秦微白看着那个古朴陈旧的小盒子。
她知道盒子里是什么。
那是她当年交给无为大师的如今三年过去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秦微白没去动那个盒子而是朝着如真欠了欠身道:“谢过师兄。”
如真摇了摇头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佛珠极为轻巧一颗颗的珠子晶莹圆润。
如真动作轻柔的将佛珠拆开将其中一颗最为晶莹的佛珠摘下来放在了茶几上。
佛珠沿着茶几滚动落在了秦微白手里。
大厅里开着灯。
灯光照耀在佛珠上黝黑中带着光泽犹如墨玉。
“这是”
秦微白有些疑惑。
“此珠名为替死。”
如真平静道:“这是师祖当年圆寂后烧出来的舍利子多年来一直保存在师父那里我当年去天都之前师父将它交给了我你此去雪国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侥幸活下来。”
秦微白没有激动。
她只是凝神观察着手里的佛珠轻声道:“替死?”
替死 总要有人去替才行。
如真沉默不语。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不是为了这颗佛珠当年的无为大师接触孤山青云山的龙脉根茎未必就不能支撑下去。
替死。
总要有人去替。
无为大师说这是天命。
是天命选择了他。
如真不觉得这是对的。
与其说是天命不如说是情义。
“活下来做你想做的这也是师父愿意看到的。”
如真看着秦微白:“你若能活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
简单到如真都知道答案。
这个将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到李天澜身上的女子若是能活自然是想跟李天澜厮守终生。
可秦微白的眼神却有些迷茫。
佛珠在她白嫩的手中攥紧。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很茫然没有深情没有清冷没有智慧只有茫然。
雪国之后她若能活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不知道?”
如真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选择跟李天澜一起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
秦微白自嘲一笑她红唇的唇渐渐失去了血色看上去有种凄美。
“我配吗?”
她认真的问道。
如真不知道秦微白为何不配。
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
他皱了皱眉沉吟一会才淡淡道:“你不欠他什么。”
“亏欠就是亏欠事实如此非要说不存在太硬。”
秦微白摇了摇头。
如真突然想起无为大师说过的一句话。
这句话在无为大师消失之前他对军师说过。
而在那之前的更早时候他也对如真说过。
如真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不是你他不是他哪里来的亏欠?”
秦微白摇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真有什么亏欠那便还了吧没什么亏欠是不能还的。”
如真说道。
“怎么还?”
秦微白声音很轻问的有些绝望。
“给他生个孩子吧。这才是最大的付出给他一个后代还有什么是不能还的?”
如真低头重新系上那串佛珠道:“你不是出家人生儿育女乃至本分师父甚至连你和他的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无论男女都叫李东城。”
秦微白没有回应。
如真有些奇怪的抬起头。
视线中是一张精致完美但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所有精气神的脸庞。
秦微白的脸色惨白。
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恐惧。
那是一种所有美好都统统破碎之后的景象。
很美但却很不美好。
“怎么了?”
如真问道。
秦微白勉强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勉强很吃力:“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绝不!”
她爱李天澜。
但却有着自己的执念。
绝不!
如真还想问什么秦微白已经站起了身平静道:“师兄我不留你了自便吧。”
如真有些愕然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走了。”
“燃火!”
秦微白喊了一声:“送客。”
燃火从厨房里走出来送如真离开。
秦微白重新坐下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个小盒子。
她清冷璀璨的眼眸再一次浮现出了恐惧的情绪。
雪国之后她若不死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因为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李天澜的未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活下去今后跟李天澜是会变成夫妻还是仇敌
若是将深情变成仇怨。
她还不如去死。
死亡真的很好。
秦微白深呼吸了几次拿起了桌上的小盒子起身上楼。
主卧室的门半开着。
虚弱至极的咳嗽声在卧室里响起。
秦微白推门走了进去。
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卧室里一个男人穿着便衣半躺在床上。
男人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短发下巴上留着一些很有味道的短须他的容貌不算英俊但却极为凌厉。
凌厉如剑。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只有剑意。
一件沾满了血迹的黑色斗篷挂在房间角落的衣架上面成了血腥味的源头。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秦微白看了男人一眼皱了皱眉。
男人苦笑一声:“夏至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她几乎是一出剑就灭掉了天都炼狱的死士我们四个跟他硬抗了一剑而且还是她剑意下降的一剑我还好一些公爵和将军差一点就废了军师也不比我好多少如果当时在晚一步的话”
男人赫然是圣徒。
轮回四位天王连夜逃出北海王氏圣徒没有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而是第一时间来了临安。
“也好。”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平淡道。
圣徒一脸苦笑。
“活着就好。而且如果你们没事的话也许就会去雪国找死这样很好。”
秦微白轻声道:“我想走就走用不着任何形式上的送行。”
圣徒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秦微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圣徒:“这是你想要的我走之后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在这里养好伤就回去吧。”
圣徒默默的将盒子接了过来。
他也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他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不大但却极为厚重的日记本。
这个本子上正面是他的无敌之路。
而背面则是东皇殿今后的霸世之途。
秦微白是真的准备好了一切。
他合上了本子突然轻声道:“我有个问题。”
“说吧。”
秦微白淡淡道。
“为什么要对夏至动手?”
圣徒看着秦微白。
秦微白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为什么动夏至她之前就说的很清楚而且就算她不说圣徒也能清楚。
她和圣徒有过很多次这样的谈话。
每次圣徒问出这些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他其实在意的不是问题的答案。
而是想要借助这个问题说些什么。
“你和夏至很像。”
圣徒轻声道:“你们都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己的男人而不顾一切的疯子你们太像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可以很无害也可以很可怕。在不同的时代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女人应该值得尊敬更不会有人舍得去怪你。”
秦微白看着圣徒。
她清冷的眼眸中逐渐露出了一丝愤怒。
“我和夏至很像?”
她的语气带着嘲弄:“你是在讽刺我吗?”
夏至确实值得尊敬。
但是
“最起码在我心中我的老板秦微白是有资格跟夏至相比的女人。”
圣徒认真道。
“那只是在你的眼里。”
秦微白道:“事实上没资格就是没资格。我比不上她。”
圣徒默然片刻才苦笑一声道:“其实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秦微白眼神一凝。
圣徒有些无奈:“我虽然重伤但耳朵还是好使的我认为如真说得对你不欠天澜什么。就算亏欠他也未必会在意。”
“你不懂的。”
秦微白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不懂的。”
圣徒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小白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天澜出现的时候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太在乎天澜对你的评价如果要我说的话三年前你如果不去天都将所有事情交给我们去做的话根本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程度!你是真的不该去天都。”
“不去天都又能如何?”
秦微白表情平淡。
“不去天都你的想法不会这么极端。”
圣徒道:“心静就好。”
心静。
秦微白转过身走向卧室门口:“心不静如何心静?”
她走出了卧室离开这片竹林重新回到了李天澜所在的别墅。
别墅中李天澜已经起床。
林枫亭父子和李鸿河也都已经起床。
李鸿河坐在沙发上看着走进来的秦微白微笑点头。
“早餐很快就会送过来。”
秦微白笑着说道。
“早餐我怕是吃不上了刚刚跟东城部长通过电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李鸿河笑道。
以李鸿河的地位他如果遇袭身亡的话是要举行最高规格的遗体告别仪式的如今遇袭伤而不死六大集团的人都要派人来探望才合规距。
“没关系早餐足够的。”
秦微白笑了笑。
别墅外的天空中响起了直升机旋翼呼啸的声音。
声音由远而近最终越过上空飞向别墅区中央的停机坪。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辆黑色的奔驰驶入别墅区先一步出现在秦微白的别墅前。
一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沉稳男人走下奔驰。
别墅的门没关。
他犹豫了下走进院落按了下门铃。
别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他身上。
“李老我是王静心。”
青年语气平静的自我介绍道。
北海王氏王静心临安的第一书记?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这位在中洲政坛早已声名鹊起的新贵表情依旧沉稳平静但此时眼神中却带了一丝焦虑。
他名为静心。
但哪能事事静心?
滚滚红尘之内除了真正看破世情的高人每个人都是争渡者。
争渡亦是追求。
有追求又如何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