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轻叹了口气朝着窗子那边望了望。窗纸很厚只能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来。 从南老夫人的屋子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廊檐下兀自盯着那些红灯红绸的南珠。她没有回头只是那么直愣愣地站着:“姐姐是否觉得失望?觉得南珠是个心肠歹毒
的女子?”
“是有些过了。”刑如意简单地回了几个字南珠将头垂了下去。 “我知祖母不光是南家也是这个世上最疼南珠的人可祖母老了身子一日不及一日我若是不狠狠心不想个办法那个李氏迟早都是要进门的。李氏于我不光有夺父之恨亦有害母之仇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南家的主母看着她的儿女变成我南家名正言顺的孩子。那我算什么?我死去的母亲又算什么?姐姐之前劝我的
我也都想过。就算我能在祖母百年前出阁就算我能寻个如意的郎君可若是娘家没有半分能容我之处我在夫家的日子怕是也不怎么好过。” “我没觉得你错只是觉得你做的事情有些过了。南老夫人本就有痛风之症就算你不刻意安排她也会在这个季节犯病。老夫人那么疼你你若是将自己心里想着告
诉了她她一定是会配合你的。”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祖母失望不想让她觉得她一手教导的孙女儿变成了一个坏人。我知道那些东西不宜让祖母食用但我没想到会让祖母的病情加剧如此
。我知道自己错了可错都错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啊。” 南珠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那些喜庆无比的东西:“府里筹备的这些日子是我见到父亲次数最多的日子。可他越是开心我心里就越是难过。他脸上的笑容对我而言就像是软刀子一样在一点一点割着我的心。我恨他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允许那个李氏进门。等这件事情了了我自会向祖母请罪到时候祖母是
打是骂我都甘愿受着。”
刑如意摇摇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方子递给了南珠。
“这是一剂调理痛风的方子记得给老夫人服用。”
“多谢姐姐。”南珠接过方子福了福:“姐姐以后还会到八宝斋买点心吗?” “八宝斋的点心那么好吃我为什么不去?”刑如意反问抬脚步下台阶:“只是有个小小的建议让我这般忠实的顾客八宝斋应该给我整个vip让我享受一个
优惠价。”
vip是什么南珠不知道但优惠两个字她还是听清楚的。
只要今日拦住了李氏进府那她就是八宝斋唯一的继承者到时候莫说是给刑如意一个优惠价就是每日白送她点心她也是舍得的。
“珠儿你还在外头吗?”屋子里传来南老夫人的声音:“今日是你父亲大婚我的孙女儿可得穿的喜庆点儿。”
“祖母放心新的衣裳孙女儿已经备下了等会就去换给祖母看。” 南珠转身走向自己的闺房快到门口时刻意的往窗户下面看了看。一盆石榴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那里。南珠心情大好嘴角亦带上了一抹笑。罗裙是早前祖母给
做的发髻梳的是当前最流行的耳坠以及手腕间的金镯子都是母亲的遗物今日戴着也正好让母亲看一看这李氏的下场。 今日南家办的虽然是迎亲的喜事可前来观礼的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南景今日娶的是那个被自己养在外头十几年的侧室。侧室进门
还带了一双儿女从此庶出的变成嫡出的那些人也想看看曾经的嫡女南珠会有怎样的反应更想知道今日南家这喜堂上是否还有热闹可观。 吉时到南珠理了理妆容起身想了一下拿出从胭脂铺购买的那罐口脂。不知是不是巧合这口脂罐子上竟也绘着一株石榴。罐身是石榴的枝丫罐盖上是几朵
石榴花。
“石榴珠这是这罐口脂的名字吗?” 南珠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那三个字莞尔一笑扭开罐盖用食指指腹轻轻沾了点儿轻涂到嘴唇上原本有些泛白的唇色顷刻间就变得犹如红石榴花一般的鲜艳
衬的她气色也好起来。
从屋子里出去看见祖母已经站在檐下太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金黄色的光晕。此时的祖母越发显得慈祥。
“祖母怎么起来了?”
“今日是你父亲大婚我这个做婆婆的怎能不去前厅喝一口我那未来儿媳妇给敬得茶。”南老夫人冲着南珠招招手:“放心今日的事情一切都有祖母。”
“祖母……” “不用觉得为难也不用觉得有什么是对不住祖母的。”南老夫人拍拍南珠的手:“珠儿是祖母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祖母自个儿还能不清楚吗?珠儿心里想说的祖母也知道但祖母不希望经由珠儿的这张嘴说出来。过了年珠儿也就满十八了是个大姑娘了这那些话是能说的那些话是不能说的那些话是想说的那些话是想
说却不能说的珠儿在自己的心里都要有个揣度。不是所有说出来的话才是好话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反而是最好的也是对身边人都好的。”
“祖母珠儿对不起您珠儿祖母失望了。” “傻瓜祖母怎么会怪罪珠儿怎么会对珠儿失望呢。”南老夫人摸摸南珠的脸:“若说失望你那个不成器的爹才是最叫祖母失望的但凡他有一点做男子的担当我的珠儿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你放心这该做的主祖母都会给你做的。今日不是珠儿不想那李氏进门也不是祖母容不得她们母子而是李氏自作孽不可活。我南
家世代清白也绝对不允许你爹将那样一个女人给娶进门来。”
南老夫人牵着南珠走到正厅刚刚落座南景就领着李氏进了门。眼瞧着李氏要抬脚跨过正厅的那道门槛南老夫人出声了。
“慢着!” “娘?”对于南老夫人的出现南景似有些意外他着急的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南老夫人说着:“娘今日可是孩儿大喜的日子就算您再不喜
欢她您也不能让儿子当众难看不是?这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人也已经走到了这里孩儿请娘允肯就让孩儿将她带进去吧。”
“南景我问你是你娶个媳妇儿重要还是咱们南家百年的基业重要?” “母亲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孩儿娶亲跟咱们南家百年基业有什么关系。”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被红盖头遮挡着的李氏拼命拽着手里的红绸给南景示意南景也急的
差点出了一头的汗:“娘吉时到了若是耽搁了才是真的对咱们南家不好。” “你若心里还有咱们南家就该松开你现在握着的那只手。”南老夫人站起对着还站在门槛外的南景说:“南景啊南景你连自个儿身边站的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就
晕头晕脑的想要把她带进咱们南家你是想要害死咱们这一大家子是想要咱们在百年之后都没脸去地下见咱们南家的列祖列宗吗?”
“娘这大喜的日子您怎么净说这些晦气的话。” “娘说只是晦气的话可你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做的却是晦气的事儿。”南老夫人说着视线越过南景对着南家府门的方向道:“辛苦几位差爷了这李氏就请几位带
回去吧。”
“娘——”南景回头果见几名差役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脸色都白了:“娘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怎么不问问站在你身边的李氏?” “李氏?对李氏!”南景顾不得两人还未正式拜堂就将李氏的红盖头给掀了下来然后抓着她的肩膀问:“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官差要带你走?
”
“妾身哪里知道?”李氏看着差役朝自己走来也心慌的抓住了南景的手:“妾身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曾做过什么错事啊。”
“不知母亲做了什么竟让祖母将府衙的官差给请了过来。”李氏的大儿子开口。 “就算母亲有错也是因为太过在乎父亲的缘故。母亲跟在父亲身边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孙女儿不明白祖母为何处处与母亲为难?就因为母亲的出身不及旁人吗?”李氏的小女儿也开了口:“迎娶母亲进门是父亲的决定祖母虽是南家的当家人可这当家的职责迟早是要落在父亲身上的祖母今日闹着一出日后该让外人
如何看待父亲。” 南老夫人眸光清冷的盯着李氏与南景所生的那一双儿女心说果然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幸好她没有让这两个孩子入南家的族谱否则当真是没脸去见南家的先人。她清了清嗓子将目光移到南景身上说了句:“谁说南家的当家人就一定是南景今日借着这场闹剧也正好把该说的话给说了。我南家名下的所有东西日后都归我的孙女儿南珠所有除了南景在外置办的那处小院子。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我也总得怜惜着这点儿母子之情给他留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