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心莫共花争发
夜雾低垂，月朗星稀。
马车离开热情的大纳言府上，安静地折返回住所。偶尔听得到几只蟋蟀鸣叫，愈发显出车厢内的安静。
将头靠在窗框上的宇智波佐助，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自己茶白滚红边的袖口，陷入了迷之沉默。
“对短短七年的人生感到疑惑了麽，大侄子。”旁边的青年男子摒弃了他的贵族仪态，箕坐着歪靠在车厢上。
男孩儿第一次没有愤怒的吼叫，而是垂下了头。
——灭族？这简直耸人听闻！
——就你哥哥一个人？他如何做到的。令族总不会只有几人。
——好吧，我没见过你哥哥，难以想象他是何等的天才。但就算武勇如素盏鸣尊愤而出走高天原，亦没有对另外两位贵子下手。至出云国后，还将天丛云剑交给了天照大御神不是吗？
——你的兄长，一定有留给你甚麽。
留了甚麽？耳边是那位大纳言幼子的话语，佐助疲倦地合上眼睛，觉得双目酸胀，却流不出泪来。
中御門看了眼大侄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伸出手将这散发着怨气的一团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后脑。感觉到小孩儿身体僵硬了一瞬，便更深地将自己整个埋入怀中，而抱住腰的两条小小手臂不断用力。
“大侄子，勒死叔叔好继承我在京都的财产麽？”中御門笑了一声，“你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该是外甥吗，叫甚麽大侄子。”
“亲切。”中御門笑出声来，“况且这个问题，初见时我已解释过。”
“算了随你。”宇智波大侄子起身坐好，双手慢慢握起，“我……”
中御門鼓励地看着他。
“我虽然应该感谢你……”宇智波佐助深吸口气，“但是你并没有见过某些事。”
中御門拉平了唇角：“说起来，我的眼睛有些有趣的能力。”
下一秒，中御門拉着佐助进入了一个空旷到荒芜的世界。
缓慢地街道出现，树木与房屋拔地而起，一轮圆月渐渐升起。
“不曾亲眼见过，只能拜托你了。”鸦青直衣的青年紧紧握着茶白衣衫男孩的手。
男孩愣了半晌：“……这里有一家忍具店，那边不是三层而是二层。还有——”
在他的帮助下，这一片空间慢慢望着男孩熟悉的方向改变。
看着一个个倒毙的生命，中御門叹气：“真是胡闹的……拔苗助长。”
即使没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在休息站听来自其他面位的人说过这个世界的故事详情，可当亲眼见到这惨烈的一幕时，也还是令人无法愉快。
即使有男孩因恐惧而添加的成分，也不该给未成年看的。
“那就是你哥哥？”中御門将男孩抱起来，望着不远处电线杆子蹲着的青年，“宇智波，鼬。”
“不是我哥哥。”佐助仇恨地注视血月下的身影，“是我要杀死的人！”
中御門对此不置可否，反而扫过扑倒在脚边的数具尸体：“一招？有点儿霸道。”
佐助哼了一声，因大纳言之子的话泛起的疑惑在瞬间消散，仇恨的烈焰在他心头再度熊熊燃起。
“都是一刀毙命。你的兄长若非幻术天才，令全族的人在同一刹那陷入环境，那就是刀法精湛，令他们同时因大致相同的致命处往生。”中御門保持着平稳的节奏向前走去，“这些人葬在哪里，你亲眼见过麽？”
佐助一愣，忘却了悲痛，只余错愕。
“木叶对你们不好。”中御門突然道。
佐助扭头看着他，被对方抱着走而较近的距离下，让他看到青年说话时神情十分严肃：“……为甚麽这麽说？”
“宇智波不是建村的首创之一吗？你们的族地，却远离村子中心。”青年看了一眼墙上沾满血污的团扇标志，示意他看屋檐死角处的一个镜头，“甚至，还处在被监视中。”说着他举手示意另外几个地方。
佐助愣愣地看了一遍：“不，宇智波，宇智波是被信赖倚重的——”
脑中想起很小的时候父亲有几次深夜才回来，他满脸疲倦；闪过母亲有几次在饭桌前欲言又止，她满怀忧虑；出现哥哥被族中几位青年挑衅，他面如寒霜……走在街上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传来的气息并全不是欢迎、憧憬、敬佩，更多的是畏惧、怀疑、忌惮……
各种各样人的脸在脑中盘旋吵闹，让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甚麽时候停止了话语，也不曾留意何时来到了埋藏最深恐惧与怨恨的房间内。
看着父母再一次没有抵抗地倒在利刃之下，凶手却一脸平静地站在面前，佐助崩溃地大喊：“啊啊啊啊啊啊——不！”
中御門平静地看他歇斯底里地发泄，叹了口气：“佐助。”
“啊啊啊啊啊啊——”
“佐助。”中御門加重了音量。
“不，不，住手！不要杀他们——”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任务目标情绪波动过大，编号694488立即行动，立即行动！】
中御門给了发疯的大侄子后脑瓜子一下：“清醒了麽？”
佐助愣愣地抬起头来：“爸爸，妈妈……”
“你仔细看看。”中御門将他推到跪坐着引颈就戮的两人面前，“观察！”
佐助下意识扭开头死死闭上眼睛。
“拒绝接受真相，被动全盘接受虚假。”中御門的声音带着某些说不出的感伤，“还没有力量就开始傲慢了麽？你的气量决定了你的高度……”
“你——你在说甚麽？！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回去吧。以后都只是被动地接受别人选择的结果好了，那很简单不是麽？”
“不！”佐助猛地睁开了眼睛，单勾玉疯狂地旋转起来，“我不会再被选择！”
“那就好好地，用你们一族视为生命的双眼，去看！”中御門说罢，退开了一步。
佐助深吸口气，不自觉颤抖着上前一步。
中御門安静地站在后面，环起手臂看着年幼的复仇者踏上了寻求真相的第一步。
马车内寂静得鬼祟，让坐在外面的旗木卡卡西觉得有些不对劲。
卡卡西眯起眼想了想，回身掀开了车帘。里面的两个人端正地坐着，就像先前出席大纳言家宴般整肃。他看了闭着眼睛的两人好几秒，觉得……不愧是叔侄。
啊，不应该是甥舅吗？
卡卡西推了推护额，怀疑地看了眼仿佛在沉睡的中御門，随后被对方猛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还以为没人能突破旗木君的保护，因此我和大侄子都十分安心呢。”
“……我说委托人呦，不要惊吓自己人行不行。”卡卡西翻着死鱼眼，“说起来，是进左卫大将大人的奧政所姓宇智波，而非进左卫大将本人吧。”
“五五开君好记性。”中御門没甚麽表扬意思地赞许道。
“那麽，他不应该是你外甥吗？”卡卡西用他的死鱼眼瞄着另一个没醒的小鬼。
“哦，这种事情，无所谓吧。”中御門弯起眼睛笑得很甜，“反正我现在对忍者大人更有兴趣。”。
卡卡西不知道对这个充满槽点的说法如何评价。
至于中御門？他只要微笑就好了。
反正，每天调戏大侄子和花式调侃卡卡西都有奖励点拿。刚才兑换【治夜之食原：灭族之夜】后点数见底（以他和大侄子目前的能力是做不出来的），但只要完成列表里的刚开启的【真相】重要支线以及【主线任务3：得到宇智波佐助的大部分信任】，点数可不就会哗啦啦又回来了嘛。
卡卡西看着对面的青年陷入诡异的沉思，不由自主、不负责任地猜测了一脑子“不叫外甥叫叔叔”的狗血剧情。算了算了，侄子就侄子吧，反正不是叫我。
也不知道那叔侄俩到底交谈了些甚麽。一贯敏锐的旗木卡卡西觉得，最近半个月来那个宇智波小鬼身上好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却又带着审慎地观察。就好像突然对这个世界、这些人类产生了研究兴趣似的——嘶，难道有生之年要亲眼见证第二个“大蛇丸”诞生吗？！
卡卡西用力摇摇头，总觉得再看着于演习场上教学的两人下去，陷入某种自带诅咒的幻术。
“不对。”中御門摇着头拍了拍自家大侄子，“双伸要注意腹式呼吸，注意吐气。”说时他按住男孩的肩膀，“马步蹲的越低越好。出腿之前，重心不变的。”
看着佐助摆出了正确的姿势，中御門颔首道：“两小时。”他掏出块表来晃了晃，自己走到一旁的树桩上坐下。
卡卡西翻着死鱼眼，内心吐槽着冷血贵族的矫揉造作，就看见对方冲他笑着招手。
在腹诽着“你当是在叫帕克吗”中，卡卡西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有甚麽吩咐，治部少辅大人。”
刚检查过余额回到两千线的中御門完全不在意他带刺的称呼：“七日后便该正式上任备前守，想到未来将无法亲自照看侄子，实在心中忧虑。”
“有一个卷轴，非常适合开发经常藏在护额后面的那种单只的写轮眼，忍者大人有兴趣麽？”贵族青年的笑容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需要我做甚麽？”
“长期私人任务。双S级。卷轴不包括在委托费用里。”中御門知道这个报酬很合理，“在我分.身乏术时，请照顾下不……不是监视，也不单是教导，请加上照顾。”
旗木卡卡西皱起了眉，照顾的目标不言而喻，但需要这麽隐秘，以及再次强调？
“贵村对待宇智波一族的态度令人心寒。”中御門笃定地说，“若我唯一信赖的旗木君不愿意承接，那只好动用最惹人厌的贵族特权，带回左近卫大将流落在木叶村的外侄孙了。”
卡卡西面无表情地翻个死鱼眼得出结论：“不用威胁我。而且，你不信任木叶。”
“你信任？”中御門微笑起来。
“一个以最大恶意揣测强大个人、强大一族，添油加醋、冷眼旁观、掩盖真相、恶之欲其死的村子，值得信任？”
“一个枉顾前任火影夫妇用生命献祭换来的和平，转头便将污言恶语倾在他们无辜幼子身上的村子，值得信任？”
望着对方紧张地扫视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在、或有人也不可能听到这些话时才放松下来，中御門摇了摇头：“当然，权利的事，平衡的事，立场的事，不能以非黑即白概而论之。但若是拥有一个表面和睦，实则权力松散、主次不分、想弹压实力不够、想怀柔魄力不够的高层，这样的村子，看不出来哪里值得全然信任。”
“不懂忍者之事妄加揣测，吾失言了。”中御門看着对方面色发白，以格外坚定地神情握拳道，“只说分外轻巧，而吾将易之！”
旗木卡卡西无法否，当听到对方再次以一种宽和而温暖的声音说“唯请旗木君接收我中御門青的委托，照顾好我无辜的侄子宇智波佐助，以解后顾之忧，拜托了”时，认自己动摇了。
或者说，这些狡猾的话踩在他的痛点和底线上，将他心底深埋的某些疑问再次翻出来。
一种难以抵抗的强大力量带着这些疑问顶到了咽喉处，膈应得人浑身发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