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学……那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成吗？”陆川如今懊悔已晚，舍了面子保住屁股才是正经事。“那时候不是小么，学习不得章法，不像现在有您在身边亲自指点。还有您知道我在家多数是说汉语的，可能上课也听不大明白……”
“胡说！你从小生在首尔长在首尔，母亲祖辈是韩国人，一直在本地学校读书，就算偶尔青川去跟你说几句汉语，能耽误你上课的理解了？不知悔改！”陆千帆放下了成绩单攥紧了拳头，他一向无法忍受把任何材料弄得皱皱巴巴的，可现在他真想把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团成个纸团扔出去。
“母亲……母亲都说我成绩还可以的，程爸也没有这样骂过我……”陆川又开始委屈，想妈妈，晶莹的金豆子在眼眶里打转儿。“爸，那你说，我也没什么语言环境，汉语是不是学的还挺好的？为了能来找您我真的可用功了，当然主要是跟您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闭嘴，眼泪给我憋回去。”陆千帆气得牙痒，小宝平日里耍赖撒娇那一套都是跟他学的吧，小语不明真相还把这些赖在青川身上，真是个傻孩子。不过话说回来，青川也确实不是个能承担父亲责任的家伙，陆千帆怪只怪他自己缺席了太多年，如今弥补是在跟时间赛跑，雕琢的过程自然要痛苦一些。“你以为自己三岁还是两岁，动不动就哭鼻子，怎么好意思？”
“爸，我这是真情流露啊！是炎黄子孙跨越国界投奔祖国和父亲的怀抱，情之所至为什么要不好意思？”陆川摸了一把眼泪，再望向陆千帆的时候眼中又是一汪春水。
陆千帆心软不假，却不是一点原则没有的，“你省点力气少跟我胡扯，这些不能就这么算了。小时候不懂的事，现在该懂了。”
“爸！”陆川吓得大惊失色，要是按着父亲的标准拿这些算帐，他保证今天晚上自己会变成肉泥，而且是砸得十分Q弹那种。“您开玩笑的吧，我这几天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旧账也过去太远了……饶了我吧。”
“那你觉得这些真的过去了吗？你才毕业几天，大学教过你的教授竟然不认识！这些年你的心思到底放在哪里了？”陆千帆越说越气，止不住地数落着，“你现在工作中为什么总是手忙脚乱颠三倒四，一点点小事情就做的乱七八糟顾头不顾尾，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从小养成好习惯！别跟我说青川，你有人家那个脑子吗？他看一眼能记住你能吗？刚来律所的时候我告没告诉过你，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不住就写下来，好好整理反复琢磨，不懂的多听多看多学多问，可你呢，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到头来事情搞得一团糟还不是自酿苦果自作自受！”
陆川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小声嘟囔着，“我哪儿像人家从小长在律所里……”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安叔，东西给我送进来！”陆千帆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跟安淮南说话都特别大声。放下电话又对陆川道，“你这个小混蛋，考虑饶你一次你都不给我机会，要是不想爬着出去，一会儿就给我规矩点！”
“爸，爸您别激动……”陆川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毕竟成绩就在那里摆着，跟他以前传达给陆千帆自己从小勤学上进刻苦读书、还经常名列前茅的美好记忆完全不同——这些，不过是陆川在自己的记忆中美好的幻想而已。“其实，可能我也不聪明……要不你看……你看雨萱成绩也不好，我俩，可能，就是，遗传……”
“混账！”陆千帆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是在公然指责老子蠢吗？蠢得影响到你在千里之外读书了？”陆千帆又一次被触了逆鳞，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在面对自己的熊孩子时瞬间土崩瓦解，真真是一秒钟就从父慈子孝变成了鸡飞狗跳……
“爸，爸您冷静一点！您是大律师啊怎么总爱动手呢，您教训我啊我听着呢……”陆川为了及时躲开父亲的魔爪，竟然围着宽大的老板桌跟陆千帆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爸您不说就听我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要总拿跟程斯语比好不好，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哎呦……”陆川被陆千帆随手丢过来的钱夹砸中，父亲的力道与心中的怒意绝对成正比。
“小混蛋你叫谁呢！”陆千帆多年锻炼的结果可不是随便吹吹的，在跟陆川周旋了几个来回之后，直接单手撑着桌子纵身一跃飞到了陆川身边。他刚想揪住陆川按在桌子上先暴打一顿再说，这个同样身手灵活的‘小混蛋’却像个泥鳅似的吱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门口来送东西的安淮南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来儿子也好徒弟也罢，有哪个敢跟陆千帆这般张牙舞爪的？就连那没长大的小豆包，看见外公真的生气了也绝对不敢这样又跑又喊的没规矩。这位川少爷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能把先生气得撸胳膊挽袖子，打儿子打到衣衫不整，着实是个人才。看来自己腿脚还是太慢，急忙上前来送工具。
“先生，这是姚秘书下午送来的。”安淮南递过来的是个长条形的盒子，桌子底下的陆川也伺机伸出脖子来偷看两眼。
陆千帆装作不注意他，接过来三下五除二打开，单是在空气中挥动的飒飒声响就在告诉某个不听话的大朋友，以后好吃懒做混日子的时候可得要小心点。
“爸……爸他怎么，怎么送个这东西过来……”陆川心里暗骂姚俊是墙头草，拿着程爸的薪水时按下老师教鞭的是他，现在拿了老爸的钱就翻脸不认人，送上凶器的狗腿样儿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
“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出来，按照你在中学时老师要求那样给我撑好了准备着，我也不多打，三十下给你长个记性提个醒，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为人都给我端正态度。还有给我记住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别指望着有什么侥幸。”陆千帆气场开足，震慑力超过开到20度的冷气。
陆川像是没听懂陆千帆说话似的，情急之下竟然抱住了陆千帆的小腿，故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相，哀求道，“爸您可就我这么一个亲儿子啊，程斯语再好也姓程，小宝是姓陆，可他是程家的孙子啊！我答应您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给您生一窝最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孙子孙女，今天，饶了我好不好……我……伤处还疼呢……”
“一！”陆千帆想去找两团棉花来堵住耳朵。按理说他在法庭上站了一辈子，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说得乱了心思。可是眼下儿子像个孩子似的哭在他脚下，心中竟然有一种想揉揉他的脑袋安慰的冲动。
陆川仿佛找到了从前演戏的感觉，这泪水如同开了闸一般倾泻而下。“爸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招猫逗狗的给您添麻烦了，我就像……像大哥那样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就是今天，别打我了，行吗？”
“让你干嘛就干嘛？我让你去撑好准备着！”陆千帆甩了甩腿，这小子抱的还真紧。可陆川在桌子底下空间有限，陆千帆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他的宝贝儿子摔在桌子上真的撞坏了脑子，那可就教都没得教了。“二！”
“爸我对不起妈妈，她让我一定要听您的话做个讨您喜欢的好儿子，可是我没做到，还惹您生气让您操心，是我辜负了妈妈的一片心……”陆川偷眼看着陆千帆，不得以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你自己也知道辜负了她，有这觉悟不错。一会儿受完了你该受的，对着你母亲的照片跪一个小时。”陆千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道，“三！”
时光停滞了两秒钟。
陆川从入戏到出戏，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陆千帆见他又愣神溜号，提溜着脖领子将陆川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扔在了办公室的正中间。回头才发现安淮南早已自觉地退了出去，这会儿八成在门口守着。
“陆川我告诉你，再敢跑我就绑你了！”陆千帆呵斥。
“爸……”陆川委屈巴巴，身后不打都疼，再打他真的会狗带……
“撑好！”陆千帆又一个练过射门的飞脚踢在了陆川大腿后侧，在儿子惊呼‘骨折了骨折了’之后完全无视地向前逼近了一步。
陆川跪趴在地上，脑海中迅速回忆起高中时代同班男生受罚时的黑色经历。托程青川的福，这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曾经到学校大闹了一场，从民族歧视说到两国外交，对韩国的教育法和未成年人相关法律条文信手拈来，口才滔滔堪比专业律师，愣是吓住了那些对学生从不留情面的老师，在陆川的学生时代从来没人敢对他体罚。哪怕是大家犯了同样的错误，连老师都会帮着他开脱。
陆千帆后来知道了这些事儿，再一联想程青川那迷人的招牌式得意表情，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师弟从师父那里学到的那点本事，不打折扣地都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陆川体能实在一般，折腾了这么久再做平板支撑的受罚姿势也着实困难，苦苦哀求下父亲大人终于网开一面，准许他撑在办公室的窗台上。
“这个，还用我每次都说一遍么。”陆千帆用教鞭在陆川柔软的休闲裤上点了点。
“哦哦，我马上，马上……”陆川此刻是完全不在乎羞涩，左右扭扭一撸到底。他怎么忘了这个呢，让父亲亲眼看看那红肿斑驳的伤处啊，看他还怎么下得了手！
可是陆川还是高估了陆千帆的慈祥和宽容，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点伤算什么？有精神头鬼哭狼嚎，那就是影响不大。随着教鞭第一次裹着风落下，陆川十二万分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个不高不矮最方便父亲使劲儿的地方，变了调的哀嚎脱口而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