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天师含章 > 第7章 第七章夜袭(1)
    闵攸也不刻意回避,坐着轿子从宫门口大摇大摆地往坤元府去了。半个时辰后闵攸走下轿子,坤元府开门的家仆一见是攸王来了,忙不迭进去通报。

    没多久许含章便从府内匆匆走出跪在门口:“下官不知王爷到访,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行了,你我二人私下不必讲究这些礼节,动不动就跪倒显得生疏了。”闵攸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又吩咐木轩把带来的贺礼送进府里。

    许含章只是尴尬地笑笑,自己明明跟他没什么交集,怎么这闵攸一开口就给人一种两人情谊颇深的错觉。

    许含章将他请进前厅,吩咐沁雪奉上清茶和糕点,说道:“下官府内没什么名贵的茶水糕点,招待不周还望王爷见谅。”

    闵攸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笑道:“明日本王从府里挑点茶叶让木轩送过来。”

    许含章连忙推辞:“哪能让王爷破费。”

    “客气什么。”闵攸拍了拍手,木轩和另一个下人扛着一大篮东西来到厅里,木轩掀开篮子上的红布,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神像经书和法器。

    “本王从各地收集到的玩意,如今不比从前,皇兄当年下令查封所有道观,这些东西不太好找,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用得着的物件。”

    许含章眼神一亮,连忙起身走到篮子旁边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细细打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这个是鎏金的玉清元始天尊的神像啊……这是前朝的铜钱剑吧!还有这本是前朝张真人亲笔批注的《太上北斗真灵》!”

    他欣喜地抱着一堆法器和经书,弯起清亮的眸子笑吟吟地望向闵攸:“劳烦王爷费心替下官寻了这么多宝贝,下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闵攸头一次看见许含章如此笑颜明媚的样子,晃神间捏着杯盖的手指微微一松,不偏不倚轻轻落在茶杯上,他放下茶杯笑着说:“你能喜欢就好。”

    许含章点头:“下官自然是喜欢的。”他吩咐无念和无妄把东西抬下去收好,自己则坐回椅子上陪闵攸聊天,态度也不似一开始那般生疏客气了。

    闵攸走后,许含章又吩咐无念和无妄在府里收拾出一间宽阔的空房,把闵攸送来的神像和各种法器放进去,以后这间房就是自己修行的地方。

    沁芳在前厅里收拾茶具,笑道:“这攸王倒是比皇上更懂咱们公子的心思。”

    许含章正拿着闵攸送来的经书翻看,随意说道:“王爷确实会琢磨人心,不像皇上凡事总爱顺着自己的性子硬来。”

    沁芳替他换了杯热茶随口问道:“这么说公子心里是偏着攸王了?”

    许含章合上书盯着她,语气认真地说:“在府里你能胡说,出去了可别这样讲,什么偏不偏的,皇上为君我为臣,我的心定然是向着皇上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虽然皇上确实有些强硬蛮横,却也不失为明君,盛璟在他统治下国力强盛,若不是近几年的天灾,老百姓的日子应该更好过一些。我虽是被迫为官,可拿的是皇上给的俸禄,吃的是百姓交的粮食,就应该为皇上分忧为苍生谋福。”

    “公子这么严肃做什么,奴婢只是说的玩笑话。”沁芳笑了笑端着茶具走出前厅。

    沁芳前脚刚走,刘管事便走进过来一语不发地拉着许含章去了书房。

    许含章见他探着脑袋向外张望一番后关上门,不解地问:“怎么了刘管事?”

    “攸王问你什么了?”刘管事小声问道。

    “没问什么,无非是寒暄几句。”许含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走到书案前坐下:“说来也奇怪,我只是一个负责宫廷祭祀的五品官,王爷还特地来给我道贺。”

    “攸王还不是冲着你是沈公子的义子才慕名而来的。”刘管事找了个椅子坐下继续说:“公子,往后在宫里要和攸王保持距离,免得被人传到皇上耳朵里。”

    “我知道,不过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再怎么不待见也不至于闹僵吧。”许含章翻着书随口说道。

    刘管事幽幽叹气:“皇上和攸王二人面和心不和,私下勾心斗角那是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公子你一定要小心,这两人都不要得罪才好。”

    许含章放下书继续追问:“我就是想不明白,本是同根生,皇上和攸王为何处处针锋相对。”

    “也好,既然公子入朝为官了,也该知道这些。”刘管事细细想了想,然后开口将其中原由缓缓道来。

    世人皆知闵樊和闵攸二人正是前朝兵马大元帅闵璇的儿子。当年闵璇骁勇善战手握兵权,两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十几岁便能带兵打赢边塞来犯党项羌部落。

    俗话说功高盖主必有祸患,皇帝忌惮闵璇,于是找了个由头将他治罪,眼看全家就要被灭门抄家,闵璇干脆领着两个儿子兵变,创建了如今的盛璟。

    盛璟建朝后,闵璇登基称帝,并立嫡长子闵樊为太子。庶子闵攸心有不甘,迟迟不肯将手里的另一半兵权让给闵樊,恰巧那几年辽人趁势扰边,闵璇便让闵攸带兵反击,待闵攸击退了辽人,归来之时才得知先帝已经驾崩,闵樊早一步登基称帝坐稳了江山。

    许含章感叹道:“攸王真是白给了别人做嫁衣裳,为了盛璟抛头颅洒热血,江山倒头来还是兄长的。”

    “二人的矛盾就是这时候埋下的。”刘管事点点头继续说:“皇上为了将攸王手里的兵权夺过来,用尽各种方法在朝堂上处处紧逼,最后还杀了攸王的生母,不过至今还是没拿到东北部的兵权。”

    听罢许含章倒吸一口凉气:“伴君如伴虎这话不假,为了权利竟然连自家人都杀。”

    刘管事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小声说:“我还从沈公子那里听过一个小道消息,攸王的生母原是秦淮河上的歌妓,攸王是后认回来的,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在将军府中地位很低,皇上作为家中嫡长子,自然不把攸王的生母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他做不了皇帝,毕竟出生低微……”许含章听着这些话,瞬间对朝堂更敬畏了几分,更感叹义父竟然能在如此复杂环境的朝中立足,还混得风生水起。

    “那义父当时是站在哪边的?”许含章问道。

    “皇上对沈公子有知遇之恩,自然是皇上那边的。”刘管事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皇上把我派到坤元府的时候,第一眼见着沈公子就惊为天人,他穿着道袍站在槐树底下,仙风道骨好不神气。”

    说到这里,刘管事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情景,眼中的泪水呼之欲出:“皇上说沈公子是他费尽心思才请出山的得道高人,让我好生伺候着,哪知,哪知……”

    “行了刘管事,别说了。”许含章背过身顺手将经书塞回书架里:“我会小心的,不论是皇上还是王爷。”

    入夜,闵樊留宿宣宁宫,宜妃伺候他脱了衣裳躺在床上靠在他胸膛上呢喃地说着话。

    屋内烛火跳动着暧昧的火焰,宜妃褪去肩上的玫红色纱衣,温软的手指挑逗着闵樊脖颈间凸起的喉头。

    “皇上有些日子没来臣妾这里,是不是又得了新人忘了臣妾的好了。”宜妃故作委屈娇嗔地说。

    “近来边境不安,朕每日忙得焦头烂额,都是在御书房睡的。”闵樊敷衍地回答,把她的手抓着把玩。

    宜妃的手白皙温软柔若无骨,握在掌心如同棉花般舒适,可闵樊脑海里却浮现出许含章捏着银针竖在他眼前的手,十指修长如同玉竹般骨节苍劲,袖口里若隐若现的半截光滑的腕子勾得他心底微微发痒。

    余福在门口小声问道:“皇上,秋菊刚才来宫里回话,皇上是现在听还是明日再听?”

    闵樊从床上坐起身子说道:“进来回话。”

    余福轻轻推门走进来,凑到闵樊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闵樊的脸上露出释怀的笑意:“他当真这么说?”

    余福点头:“秋菊一字不差地说给奴才听,哦奴才忘了,她现在改名叫沁芳了。”

    闵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余福快把朕的衣裳拿过来。”

    宜妃用玉臂支起半边身子,委屈地皱着柳叶眉问道:“皇上不睡臣妾这里了吗?”

    “朕还有事,你先睡吧。”闵樊套上外袍带着余福大步离开宣宁宫。余福提着灯笼小跑着跟在闵樊身后说道:“皇上,这都亥时了,许天师肯定已经睡下了,要不然明日再去?”

    “朕现在就想见他,若是见不到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闵樊抬脚跨进轿子里:“去坤元府。”

    闵樊坐在轿中,胳膊支在窗框上回味着许含章的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落轿坤元府后,余福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接着从外面就能听见府内一阵骚动,无妄和无念匆忙打开府门,跪地叩头:“恭迎皇上。”

    闵樊抬脚跨进府门,就看见许含章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长发从卧房快步走出来,长恒拿着外袍跟在后面叫道:“公子外面天凉把衣服穿上。”

    “微臣叩见皇上。”许含章正要弯膝下跪,却被闵樊一把拉住按进怀里,闵樊接过长恒手中的衣服展开披在他肩上,柔声说:“爱卿不用跪了。”

    许含章并不喜欢皇上对自己过于亲昵的举止,抓着衣袍轻轻推开他问道:“皇上为何这个时候过来?”

    闵樊眼眸深沉地盯着他的脸:“朕突然很想看你。”

    许含章一时语塞只得尴尬地别过脸,闵樊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往前厅走去:“陪朕喝点酒,你这里还有没有桂花酿了?”

    “回皇上的话,全部留在旧宅里了,府里没酒。”许含章淡淡回答。

    谁知长恒跟在二人身后突然说道:“公子,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你做的桂花酿都带过来了,一坛不少全在府上呢!”长恒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得意表情,却被许含章转头暗暗瞪了一下。

    闵樊微微失落:“看来爱卿不想与朕喝酒。”

    许含章边走边穿好外袍,说道:“并非微臣不愿意,只是夜深露重,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臣不想……”

    “去把酒拿过来。”闵樊不容分说坐在前厅的椅子上,长恒应了一声跑去后厨房,没多久便和无念抱了两坛桂花酿过来。

    闵樊闭上眼闻着杯子里的酒香,细细尝了一口笑道:“含章酿酒的手艺不错。”

    “皇上若是喜欢,我这里的几坛酒都让余总管带回宫里。”许含章端坐着并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酒杯。

    沁芳站在椅子后面拿着梳子帮他把头发简单束起,闵樊虽然喝着酒,眼睛却没移开过许含章的脸,目光微醺仿佛在欣赏一副画。

    闵樊放下酒杯叹道:“含章啊,明日你就要出发去赣州,那里几个月前受了灾,环境恶劣管理松散,据说还有疫情,你称病别去了,朕不想让你冒险。”

    许含章表情认真地说:“微臣既然已经知道赣州问题诸多,就更要去了,百姓过得水生火热我如何坐视不理。”

    闵樊看着他沉声道:“你又能做什么?在朝上那是俞冕在故意试探你,他本以为你不会去。”

    许含章轻轻笑了笑:“是啊,满朝文武官员皆以为我不过就是沾了坤元天师的光,太平盛世给官家办点祭祀装装样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拿起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放下空酒杯说:“义父曾经说过,既然做了官,就要对社稷百姓负起责任才行。”

    闵樊宽大的手掌落在他拿着酒杯的手面上,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你到底还是怪朕把你推到朝堂上的,你这是在跟朕置气。”

    “微臣不敢。”

    酒过三巡,许含章抵不住困意袭来,一只手托着下巴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打盹,闵樊轻轻唤了一声:“许含章?”只见那人实在熬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闵樊起身将他从椅子上抱起往卧房走去,余福守在前厅门口连忙跟上去小声问:“皇上还回宫吗?”

    闵樊一脚踢开卧房的门:“吩咐下去,明早不上朝。”

    “是。”余福低着头跟进卧房,等到两人都躺上床后,他才吹熄蜡烛退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闵樊侧着身子将许含章揽进怀里,手指轻轻挑开他的里衣伸进去抚摸他光滑的脊背。

    许含章似乎在做一个很痛苦的梦,眉头微蹙着迷迷糊糊动了一下,闭着眼喃喃地说:“义父不要章儿了……”

    闵樊叹息着收回手,虽然此刻自己浑身燥热难耐,在听见许含章喊义父时,他还是忍不下心对沈渊珍爱的义子下手。

    “这次放了你,下次若再敢在朕面前睡着,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闵樊收回手,仰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久也沉睡过去。

    次日清晨,皇家粮仓一片忙碌之景,禁军们从粮仓里一袋一袋往外扛出粮米,木轩把粮食清点装车后捆扎牢固,走到闵攸身边说道:“王爷,赈灾粮款已经全部备齐。

    闵攸接过他手里的清单围着十辆马车大致清点了一下,点头道:“差不多了,出发去坤元府接了许含章就直接出城。”

    他抬腿坐进马车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掀开布幔问道:“今日怎么没听见钟鼓司敲朝鼓?”

    木轩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回答说:“卑职听说皇上今日没有上朝。”

    闵攸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皇兄素来勤勉,怎么今日竟学起昏君留恋宫里的温柔乡来了。”

    木轩神情复杂,透过窗口看向车内的闵攸:“王爷,说来怕你不信,皇上留恋的可是宫外的温柔乡。”

    “宫外还有此等美人?”

    木轩牵着缰绳尴尬地说:“皇上昨夜留宿坤元府了。”

    闵攸目光一凛,指尖攥着布幔拉皱,半晌他松开手放下帘子。

    “本王原本当他是忠良之臣才颇费功夫地拉拢,想不到也是个以色事君的奸佞。”

    木轩问道:“既然许含章已经和皇帝搅在一起,王爷你看……”

    车内传出闵攸阴冷的笑声:“若是他执迷不悟非要做皇兄的走狗媚臣,这次赣州赈灾就让他有去无回,既然做不成同僚,便不能让他坏了本王的好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