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凌冻得只打哆嗦:“我怎么泡在冷水里?”
北杨扔给他一条毛毯,冷冷地道:“你问谁呢?你且说你去明月楼跟谁喝酒去了?”
“哎呀!对啊,我在明月楼喝酒呢!”
“和谁?”四个声音齐齐问道。
“和沈公子沈琅啊。”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线索对上了。果然和怀王有关。
怀王从西北之地大量买进摄魂香。
皇后那里也有摄魂香。
那日何力给北杨的酒里下过摄魂香。
现在,怀王之子沈公子给孙鹤凌下了药摄魂香。
还扒光了衣服扔在了柳蝶床上。
然后,丁相之孙丁结素立刻引着众女去了柳蝶的闺房。
怀王、皇后、丁相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北杨道:“我怀疑丁相勾结外族,故意引来西北动荡。吴雍、郎西平、马道位都是丁党之人,不是因为他们,我北氏镇守了十几年西北之地,不可能轻易丢掉了延州。”
“而南安公主明明极受怀王宠爱,怀王却自请嫁女,怕是要笼络南蛮王。”
“但是皇后娘娘为什么也有摄魂香呢……”
北杨沉吟着,皇后娘娘指示何力对他下药,应该只是为了让小蝶死了心,顺利成为太子妃。
阮云突然道:“姑母深爱陛下,绝不是不是和怀王丁相一伙的……”
“而且,今天的事,明摆着是要阮孙、北柳结不成姻亲。姑母就算要害你们,至少不会害我阮氏一族。”
北杨缓缓道:“不错……”
不仅结不成姻亲,还会反目成仇,会让表兄身败名裂,小蝶清誉无存,北杨和阮云也会蒙受耻辱……
让阮氏蒙羞的事,皇后是不会做的。
一起都和怀王有关。
北杨在飞快地想着。
怀王和重臣之间联系得并不密切,除了南安公主做了南蛮王妃,他的两个儿媳并不起眼。
北杨思忖着,沈琅在他姐姐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续娶了郎氏女……
郎氏!郎西平是她叔叔!
而沈二公子娶的是一个小小言官闫淼的外孙女……
闫淼是丁党的人,上次北家军大获全胜,闫淼却以怀疑北杨通敌为由弹劾北杨和北廷佑,其心之毒,难以想象!
怀王果然步步为营,他的姻亲都不是什么起眼的角色,却一文一武,一在朝堂一在疆。
虽然郎西平被杀,但是郎氏的部下却是在东北形成了气候,再加上南安公主下嫁的南蛮王,更形成了一南一北的局面!
北杨把自己想法说了。大家陷入了沉默……
大家越来越不敢想下去,那个念头太过荒唐,除非是疯了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孙鹤凌看每个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起来,抱着毯子哆嗦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大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都有些同情起阮云起来。
阮姑娘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怎地就和这个呆子订了亲?
孙鹤凌挠着头叹道:“你们难道在想是不是怀王要谋逆?!”
众人被噎了一下,原来他想到了啊,可是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
阮云道:“快住口!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啊,所以我想说你们瞎猜什么啊!怀王是陛下的弟弟,他和陛下一直兄友弟恭他总不可能……”
“怀王是陛下的弟弟!”北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孙鹤凌莫名其妙:“对啊,他当然是陛下的弟弟。”
北杨瞪着眼睛,他突然想到二姐去世前握着他的手说的那句话:
“阿杨,姐姐临死前还能见到你就够了。你只记住一句话:弟弟不会永远是弟弟。”
他当时还小,以为是姐姐说他长大了懂事了。
现在想来,那是在说怀王!
难道二姐早已发现了怀王有谋逆之心,所以才被灭口的?
北杨眼睛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的二姐,一向身体极好,才十六岁的花样年纪,怎么可能死于一场风寒?
一双手从桌下握了过来,北杨望过去,是一双关怀的眼睛。
北杨反握住柳蝶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北杨哥哥,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
“不错。”阮云道,“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阻止,唯一能做的,便是小心提防,静观其变。”
“这件事还要多谢冷大哥,今天若不是冷大哥,后果不堪设想。”
……
冷若霜留在了柳府,他自请留在京城做北杨的暗卫,替北杨保护柳府的安全。
夜深了,服侍了柳蝶睡去,寒烟走出来。
她想了想,走到花园的一株树下,轻轻叩了叩树干。
冷若霜跳了下来。
冷如霜脸上的掌印已退,却留有一条被指甲划破的伤痕。
寒烟想起自己把他当作淫贼,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又好笑又愧疚。
“柳姑娘找我有事?”
“寒烟划破了公子的脸颊,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冷公子请坐。”
寒烟拉着冷若霜坐在石凳上,就着月光取出一瓶膏药来。
这药是北杨从夏荼蘼那里得来的,说是可去祛疤嫩肤。
“寒烟想为公子上药以表歉意。”
冷若霜没答话,却没拒绝。
“听冷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士?”
“不是。”
不是,然后呢?
寒烟呆了一呆,等着冷若霜下面的话,却见冷如霜坐得笔直,目视前方,如同军士听训一般一动不动。
寒烟取来帕子用冷水打湿,还没挨到冷若霜的脸,冷若霜腾地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寒烟吓了一跳,忙笑道:“冷公子不必紧张,寒烟只是一个下人。”
寒烟拉了冷若霜重新坐下,轻轻将冷帕子敷在冷若霜面颊上。
温热的气息呼在冷若霜面上,冷若霜忍不住抬头看去,
玉手纤纤,皓腕如雪,眉目婉约,温柔可人。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将她抵在衣柜中的情形。
冷若霜的脸唰地烧起来。
寒烟的脸更热,这个冬夜没有风,四周静得出奇,尴尬得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伶人咿咿呀呀的唱曲。
趁着窗外一轮明月,显得尤其寂寥。
又是十五了啊。
“冷公子家中还有何人?可有父母、兄弟姐妹?”
“没有。我是孤儿。”
“……”寒烟默了默,又听冷若霜道:
“我是我师父捡来的,师父养大我,还教了我琴和剑,再后来师父也死了。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香,师父从不用香,所以我怀疑有人谋害,这几年来一直追查这种香的来处,今日在孙公子吐的酒中又闻到了这种香,所以才一路追查到了此处……”
他没有什么表情,他自小便习惯了独来独往、漂泊无依,此时说起往事已觉得麻木,并不十分伤心。
寒烟听了却心下凄然:“没想到冷公子身世如此坎坷。”
冷如霜见她一双温柔的眼睛望着自己,心里便突突地跳。
寒烟将毛巾换下来,用指腹挖了一块药膏,轻柔地化开涂在冷若霜的伤痕处,叹道:
“我母亲走的早,有父亲相依,还有夫人老爷视我为己出,尚觉孤苦,冷公子这么多年,该有多辛苦。”
她的声音柔得像冬日的暖阳,而那擦拭他脸颊的手,更是轻柔得不能再轻柔。
“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日月圆,寒烟该和冷公子碰一杯才是。”
冷如霜听了这话,突然心中大恸。
师父严厉苛刻,童年无趣,长了这么大,他第一次被人安慰了。
他忍不住想要握住那只温柔的手。
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以前他从未觉得孤独。
药已抹完,寒烟擦了擦手问道:“冷公子家住何处“?”
家?
冷若霜脑海中飞快掠过青驴观的模样,他赶紧摇摇头,那算什么家。
不论是母亲,还是媳妇儿。有个女人才算有个家样。
什么?还有冷蔷薇?不,那是弟弟,不算女人。
想到那个破破烂烂的青驴观和那个小豁牙。
冷若霜果断地道:“我没有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