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棺材里, 楚昭看不清他的神情,左右扯了两下, 见他也没什么动作, 便讪讪地松开了手,嘀咕道“奇怪难道猜错了”

    “你猜了什么”越淮低声问他。

    楚昭闻言便凑上前在他脸前悄悄说“你身为红窟楼里的幻象, 难道不知这红窟楼是谁创的”他尾音中不乏洋洋得意。

    “容珣”越淮猜测。

    “这个嘛,也才对了几分。”楚昭打了个哈欠, 闭上眼道, “反正也出不去,我困了,先睡会儿。”

    越淮察觉到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

    两人躺在这口棺材内,静心下来, 不肖片刻,便陷入了沉睡中。

    浅睡之中,楚昭似乎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哭啼声, 这哭声愈发地嘹亮,引得他蹙眉, 忽而睁开眼, 眼前青山白云,他扭动身子好似看到了一级一级而上的青石阶。

    青城山脚下他出来了

    楚昭大喜,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他艰难地看到视野里晃动着什么, 像是只裸露在外的小胳膊,竟然又小又嫩,堪堪只有一丁点大。

    这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觉是忆情术

    他进了某个人记忆里的幻境,之前那些就断断续续的,想起容珣那把剑。他心想难不成是容珣的

    正想着,他嘴里引吭高歌,扯着小嗓子啼哭在山间,震得远处山林里的鸟群纷纷拍翅飞走。

    楚昭被这绕梁三日的啼哭声闹得心烦,然而偏偏还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他两眼一翻,大咧咧地躺在襁褓中,仰视看天,直到一张脸突然放大出现在他脸前。他吓得差点带着襁褓跳起来,幸而他控制不住这小身体。然而这婴孩果真还是被吓到了,立马扯着嗓子拼命嚎叫。

    楚昭强忍着头皮发麻,微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这是个邋里邋遢的年轻道士,一身藏蓝色道袍,玩世不恭的眉宇中闪过一道精光。楚昭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他正想着,这道士瞥了他两眼,突然抽出一剑,剑光微寒,白光凛冽,楚昭的心当即悬了起来。

    接着他是真的悬了起来。那道士一剑将他身上打了结的襁褓挑起来,甩手担在肩头。

    天旋地转间,楚昭惊得说不出话,然而很快被他挑着,颠颠地往山下继续走。这疯道士拔开腰间的酒葫芦砸了一口,见他竟然不哭了,乐道“小家伙,这会儿清净了。今日算你命好,遇上我正好犯了酒馋下山打酒,否则一早被这山里的孽畜喀嘣喀嘣咬碎了吃了。”

    楚昭不解,但能感觉到这小婴儿果真乖巧了不少,团在棉袄里,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浮云游走。他通过这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天空,心里也仿若被洗净了一般。

    这道士下山后,到一家酒铺子里打酒。一旁的伙计见他剑上挑着个娃,纷纷上前与他攀谈。

    这道士哪管这孩子,只管抱着酒葫芦喝个爽,伸手抹了抹嘴,一手将剑提起,将孩子拍在一张桌上,抽剑插回剑鞘,便道“山脚下捡到了,谁想要自己带回去。”

    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接这话。毕竟这山里人家,谁家也不富裕,养不起这孩子。

    酒家素来与他有几分熟,便劝道“道长,你既然捡了这孩子不如就领他上山当个小道士,大了还能给你跑个腿打点酒,以后也能传承你的衣钵。”

    半醉半醒的道士一听,嗤笑着摇头摆手“本道逍遥惯了,哪里管得了这孩子死活,若是他饿死了我可不管。”

    酒铺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人突然道“你这撒泼道士,捡了这孩子却又不管他,难不成要把他卖给人贩子不成”

    “是啊是啊,这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的,以后定也清秀,若是给些老爷买了去可就”

    这话一出,在酒铺子里喝酒的撒泼无赖们便哄笑开来。其中有个醉汉便拿着个酒瓶晃荡着走来,嚷嚷道“哟大爷我来看看是个什么货色,前几日张

    大头还让我帮他物色几个不错的哎哟谁谁绊的我”

    众人还未看清,那刚刚还有些微醺的道士竟然已经出手用剑鞘将他小腿肚上敲了下,当即狼狈地跪倒在地。众人见这泼皮这般狼狈,不由哄笑开来。

    待大家反应过来时,那桌上的孩子也没了,刚刚还在柜台前喝酒的邋遢道士也不见踪迹。

    这道士低头看了眼抱在怀中的孩子,这孩子见到他不哭也不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澄澈漂亮,映着他额角凌乱的鬓发。

    他忽而笑起来,朝他挑起一边剑眉道“小家伙,倒还挺会看碟下菜。”

    道士便将他带回了青城山,从此山上多了个小道士。度过了一开始兵荒马乱的哺乳期,总算是把这小孩拉扯大了些。

    楚昭在幻境中,白驹过隙,转眼这小孩已经长到了七八岁大小。他人虽小,做事却利落,隔几日便抱着道长的酒葫芦,踩着草绳编的鞋子啪嗒啪嗒地从山顶的青石板上跑下山去给他打酒。他长得清秀,又颇为懂事,口齿伶俐,在山下相熟的酒铺子里极为惹人喜欢。

    “青木,又来给你家师父打酒了”站在酒柜后的掌柜的,远远地看到他便招呼他。

    “嗯嗯”青木踮着脚江酒葫芦递上去,露出笑脸道“和往常一样。竹叶青,打满。”

    “好勒”掌柜的边打开酒塞打酒,边与他攀谈,“对了,听说城东尹家庄闹鬼,没几日,死的死逃的逃,没什么人了。小道士,你看看请你师父出山去看看官府可是出了赏银的。有了这赏银,你们师徒俩日子也好过些。”

    青木接过打好酒的酒葫芦,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点头道“好,我回去和师父说说。”

    他提着酒葫芦,兴奋地小跑回了青城山上的道观。

    “师父师父酒打回来了 ”他提着酒到处也没看到人,又转身往外跑,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一人身上,退开时,听到一声温润的声音“小友,没事吧”

    青木伸手揉揉脑袋,抬头看向这人,一身轻纱飘飘的青色道袍,上面绣着竹叶青纹,甚是好看。一向没见过世面的青木看傻了眼愣在他面前“你是”

    “在下是广陵璩氏弟子璩沧,今日来,是想寻一个人。”那男子微敛眉,神情温和有礼。

    青木闻言,便问“你要寻什么人你说说看他什么样,也许我认识。”

    这人便道“这位道长身长八尺,面容俊朗,端庄雅正,配有一把佩剑,上面刻有竹叶青纹,写着不逾二字。”

    小道士越听越皱眉,连忙摇头“没见过没见过,这山上就只有我和师父两个道士,没见过你说的人。”

    那道长闻言,面露失望之色,低头轻笑道“那叨扰小友了。”说完,这人便转身下了山。

    青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原来世上还有这般谪仙似的道士,他原以为别人都跟他师父那般不拘小节,邋里邋遢不正经呢。

    他提着酒葫芦准备再去寻师父,却听身后高处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打哈欠声“徒儿,打酒回来了”

    他惊喜地回头,在道观门口的大枣树上看到懒懒侧睡在树干上的师父,连忙道“师父”

    他纵身飞下来,一把将酒葫芦夺了,打开酒塞喝起来。青木仰头看着他,想到刚刚那位道长的话,更加确信他是找错人了。

    他想起山下酒铺子掌柜的话,便原模原样说给他听,最后期翼地嚷嚷着“师父,你带我去捉妖吧”

    三清道长放下酒葫芦,瞥他一眼“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敢捉妖我看你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青木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胳膊腿,瘪着小嘴郁闷地低垂着头。

    这些年来,师父只肯教他一些心法,却从不愿教他剑术。每逢他喝酒醉了,就会一边喝酒一边抽出长剑舞剑。

    小青木总是惊羡地双手拄着下巴盯着师父舞剑的身姿痴痴地看着。只有这时候,师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才逐渐伟岸起来。他也曾自己偷偷用竹子做了个小竹剑,偶尔便躲在竹林里学着师父醉酒后的招式耍起来。

    但画虎画皮难画骨,他总归是不得要领。

    师父下山去尹家庄除邪祟了。他等了近十多日,一直没有动静。终于熬不住要下山,却在半山腰上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吓得躲得远远的,再细细一看,惊呼一声“师父”青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人背回了山上。

    他急得掉眼泪时,师父虚弱地睁开眼,教他去采草药给他敷药熬药。又过了几日,师父正昏睡时,青城山道观外又来了一人。

    那人一如初见,温润地朝他微颔首“小友,你师父的伤可好了”

    青木微怔“你怎么认识我师父”

    “他便是我要找的人,璩澜。”

    “嗯”青木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师父就是个野道士,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呢哎哟”头顶一颗爆栗子敲在脑袋瓜上。

    身后传来慵懒的嗓音“呆瓜,说谁是野道士”

    璩沧抬眸看到他,展颜道“师兄。”

    在青木体内的楚昭这才模模糊糊想起这二人,他们好像是璩家早有耳闻的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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