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某隐藏地段此刻正下着暴雪，雪花驾着风劈头盖脸地砸在银白色的金属屋顶，等积累到一定厚度又猛然坠落，给后来者让出一片空地。
所罗门任职的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其技术部人员正焦头烂额地整合着各方资料，呼来喝去的声音乱糟糟挤成一团。
“轻庆地图与过去重庆地图板块重合部分超过95，这里很可能是一个节点或者特异点。”其中一位研究文员语速飞快，手上以电竞选手都自愧弗如的速度敲打着键盘，“拉普拉斯系统大多数程序进入了死循环，程序重启前只能靠手动”
“有个叫被称为黑暗帝王的关键人物，在大约一百年前统合了日本的地下势力，具体坐标还在排查太慢了，主系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我在努力了别老催”程序员老哥在这冰天雪地的温控房里满头大汗，他面前的屏幕是一堆看不懂的字母与数字不停的滚动，随着几个回车，屏幕切换到了满是绿色0和1和魔术字体，“不得了，这个工程太大了。”
研究文员闻言，一蹬椅子凑到对方面前，对着屏幕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从看得懂的部分很快得出了相关信息“是第三法下的魔术字符错乱，因为保留了两个时间点的信息所以进入了死循环吗机器的运算还是太过僵硬了。”
“参与建立这个系统的人已经就凭我们几个搞不定这个。”程序员紧紧皱着眉头，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只是个纯粹的程序设计师，魔术部分你搞得定吗”
“太复杂了，我需要过去的资料和时间。”研究文员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我去找达芬奇先生递交申请。”
“打扰”罗曼阿基曼医生身上还穿着医疗的白色服装，抱着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探头插话，“达芬奇说你们可能用得到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程序员连忙站起来接过箱子“哎哟，副所长辛苦了辛苦了”
“那太好了，我记得所罗门是c阶冠位，如果您还有相关的记忆，请协助我们重建系统。”研究员打断了程序员没说完的话，毫不客气地指挥，“当然，要是没有罗曼你就不要添乱了。”
“喂不要这么跟副所长说话啊”程序员扶额。
“所罗门还是所长跟我有什么关系。”研究文员脸上的眼镜反光一闪，冷酷无情道，“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停止浪费我的生命也就是让拉普拉斯系统回归。”
“别忘了我们的观测设施全部瘫痪了，设备维护也是要钱的，隔壁财经部的已经准备跳楼了，罗曼你不准备负起责任吗”
“好，好的”罗曼面对大魔王气势内牛满面，自觉理亏地跟着一起盯着数据，副所长的工作也搬到了后勤数据研究所，干脆加了张桌子大家一起没日没夜地加班。
日本时间下午5时，千叶中心区内绝大部分公司的下班高峰期已经到来，留下的员工多是自愿加班或者夜班人士。
为钱肝到死的社畜生活和身份证上出生年月日表示今年十五岁的卯月没有什么关系，就身高来说她早就已经被开除萝莉籍，但也是不掺水分的国中生的年纪。
上学卯月差点没把所谓的录取通知书扔到不可回收垃圾桶里去。
和学业脱轨差不多有几年的某人早把做题技巧都还给了老师，光是基础科目的摸底考试她就有自信拿个倒数。不说语数英，这个世界在生物学上多出了个性因子后，所有基础学科除了文数英注定不能沿用旧版，过去的知识反倒成了拘束。
为了这件事，卯月不得不和达芬奇通过电话沟通了一整个下午。
“无论是玛修还是立香都没有卯月你的适应力强，更何况迦勒底的适龄青年只有你一个，这个任务自然就非你莫属啦。”达芬奇笑着安抚，“再回顾一次青春校园生活，不是很好么”
“我宁愿把这个机会让给玛修。”卯月叹气，她背靠着墙壁，一手拎着老古董的座机听筒，一手把玩着那个装载雄英老师语音的圆盘，宛若垂死挣扎的鱼，有气无力地吐着泡泡抗议，“她好歹还能用从者形态假装个性，我一个无个性去凑什么热闹还是普通科说到底你们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么个名额的”
“简单的说就是人情推荐和钱。”达芬奇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肮脏的大人世界，“别担心，就算你表现得是个草包，那里的老师们也不会注意你的。为了学生着想，这是只有相关领导才知晓的事情。”
“校长”卯月手指翻转，投影端口朝上，触发了这个小机关，一只西装革履的人形白鼠出现在她面前。没一会儿她就无趣地打断了敬爱的校长的演讲，关掉了这个小设备。
“是哦。”达芬奇说，“和他接触的是英联的人，迦勒底表面上还没有与英雄社会接触的计划。”
卯月并不在意英联与英雄社会的关系，也不相信迦勒底的现任所长没有相关计划如果现在还没有，那么这辈子大概就不会有了，若如此她又算个什么
“直接去英雄科不是更方便”卯月在指间翻转着并不小的机械圆盘，似随口问道。
“英雄科还是不要出现第二十一个人吧。”达芬奇笑意盈盈的。
“哦。”卯月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而去问其他人，“藤丸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他在亚种特异点刷材料话是这么说，这只是通过人工计算坐标进行灵子转移，安全系数比拉普拉斯系统完备的时候要低一些。”达芬奇道，“也只有他的气运才顶得住，你的话，第一天就丢了也说不定哦。”
“你们疯了。”卯月给出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
“还没有到那么严峻的地步啦。”
“罗曼医生呢”卯月的思绪有些发飘，她饿了。
“听说被技术部拉走压榨劳动力了。”达芬奇回忆起一天路过研发室时看到的地狱场合，“似乎过得还不错。”
“还是这么努力啊。”卯月笑了笑，“现在的英灵座可再没有所罗门了，这颗独苗苗还是不要欺负得太惨了吧。”
“谁说不是呢。”达芬奇感叹，“不过在这种时候让他闲下来，第一个过意不去的还是他吧。”
“毕竟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对了，小玛修怎么样还适应那边生活吗”
“她啊”
对话就在没有营养的感叹中不了了之，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后，卯月心态良好，在越发贤惠的玛修手边吃了三大碗米饭，哼着小调儿去把碗洗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收到录取通知书时难看到发青的脸色，惹得亚从者姑娘频频回头。
“想什么呢”卯月好笑地伸手呼撸了一把玛修纤细地粉色头发，在对方不赞同的眼神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卯月前辈”玛修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四个字彰显出了十成十的担忧，就好像对方马上就要背着包炸碉堡去，随时就要牺牲了似的。
“只是去上学而已。”卯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了玛修身边，“在学校总比在大街上闲逛安全。”
“嗯。”玛修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啦”卯月耐心地询问，“我猜猜，还是担心随处可见的歹徒还是担心不可控的个性”
“嗯。”
“”卯月叹了口气，“那就是担心所里了。”
“”玛修沉默不语。
“其实也不是不难理解。”卯月慢慢向后一倒，双手相叠垫在脑袋后面，眼睛从亚从者身上移到天花板，好似一直肚皮朝上的乌龟稳稳当当，“魔术因为其性质不可广为人知，即便在超能力普、致稀奇古怪的能力频出的世界里并不起眼，也不是可以在人前显露的。一旦研究曝光，迦勒底的力量会消失也说不准。”
魔术原本是魔法，是使用在根源中已经被决定的力量，因而知道的人越多那么其力量也减弱。十份的力量由一个人来使用现在被分成两份供两个人使用，能使用的人越多，分到的力量也就越少。
这就是卯月会默认自己是“无个性”的原因。这个时代要去改个个性登记还是很容易的，但不管如何你来我往地明争暗斗，保证魔术传承却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在政府挂牌无个性是板上钉钉，她倒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并不认为能遇到什么紧急到让她使用魔术正面战斗的危机。
“现在可是和平年代。”卯月不知道是在说给玛修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声音带着喟叹，“大范围的国战是没有的，教育普及率高，医疗技术也高，小孩子可以放心地出门走夜路就这三个月的肤浅的了解，这个国家的法制能保障的权益已经和个性出现前的社会旗鼓相当了。”
“这很不可思议”
卯月最后一句的声音很低，玛修没有听全，她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在实验室长大的她接触过最糟糕的事本身，就是她是违背人伦的人体实验的结果，哪怕迦勒底的手段称得上温和，也掩盖不了这是一项在常规世界中骇人听闻的恶行。在脱离了这样的处境，她面对的又是更大的来自深渊的恶意和似乎没有止境的危险战斗。
而玛修又是在善意中成长的，也许罗曼作为指导者教导了她必要的生存规则这个名词似乎生来就带着残酷的意味但她并不理解也不被允许去理解那些人类心与心之间的尔虞我诈。
因而她困惑于卯月的妥协，又因为自身的性格与立场而沉默。
“你知道什么是和平吗”卯月迎上玛修安静又担忧的面容，笑了笑，“和平就是能让我心甘情愿拿起武器拼命，更是能让我心甘情愿上缴武器的东西。”
经历过和平和战乱的人，与自小成长在动乱中不知和平的人是不同的。
对于后者而言，保护自己的力量就是和食物、空气同等重要的生活必需品，他们并不理解前者可以说笑着卸除装甲的云淡风轻，就这样把身家性命交给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的“和平”。
他们的生存理念是相悖的。
“别担心，说真的。”卯月说，“我不是立香，我的卖点可是脑子和心脏，这个世界上心比我脏的绝对人不多。”
“卯月前辈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玛修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到躺倒的人肩膀边，情绪说不上的低落，“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卯月做出了恍然大悟脸，“是我自作多情了啊，你在担心藤丸那家伙吧”
“前辈”
“好的好的我错了我错了。”眼看着玛修脸上出现了愠怒，卯月见好就收哪怕生气也比死气沉沉得好，她伸出大长胳膊捏了一把玛修肉乎乎的脸，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也知道你突然被告知不用战斗和面对魔术协会的尔虞我诈有些不知所措，但你是不是太小看身为御主的我们了”
“我就算了，立香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蛋。有达芬奇、所罗门和卫宫，藤丸那边出不了大事而这儿，罗曼特意把咱们凑堆儿就是让咱们互相照拂的。”
“虽然不知道你是被叫来干什么的，不过这和好好生活不冲突嘛。”卯月乐呵呵地伸出大长手臂捏了捏玛修的脸颊，又给她揉了揉，“安啦，没那么大矛盾，呼呼，郁闷飞飞”
玛修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卯月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果然是卯月前辈，一如既往地没有危机感，像笨蛋一样。”
“咦，被说笨蛋了被温柔的玛修修说笨蛋了”卯月惊恐地做西子捧心状，表情浮夸又做作。
“我去收拾房间”玛修不忍心做出不忍直视地表情伤害卯月前辈曾经不要脸自称的“幼小的心灵”，默默扭开头保护视力，转身遁逃。
移门从外面被关上，属于少女的脚底与木板接触的沉闷声响渐行渐远，这个和式小厅又恢复了静默。卯月的表情不再带着笑，她有些苦恼地从鼻腔呼出去一口气，有些憋闷“砸了，我真不擅长这个这活儿明明应该是属于藤丸那小子的”
“看出来了，气人的时候专挑肺心窝子戳，安慰人的时候也是精准踩雷地哪壶不开提哪壶，漂亮。”空旷的室内响起一个干巴巴的男声，以及他捧场似的鼓掌。
卯月没好气地道“你行你上啊，多好一妹子给弄成这样。”
“这种事只能看她自己吧，小孩子情绪，过两天就好了。”男人说了句没有丝毫建树的废话，敷衍地把这个话题结束，“你说的事有头绪了，资料放这，你自己想办法。”
“喂喂喂，业务太不负责了吧。”卯月懒洋洋地爬起来抗议，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身后的角落多出来一个暗色的纸盒子，想来里面就是那什么资料了。
就这么走了啊。卯月捡起了盒子，准备去自己房间，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如果是藤丸会怎么安慰玛修，转身间又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算了吧，那么恶心的话她就是说得出口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听。
她到底不是那个真正想和她一起战斗的家伙。
房门再一次被关紧，这一次是真正的回归寂静。
四月，万物苏醒樱花飘舞的季节，雄英开学了。灰色校服红领结的青春期生物三三两两地涌入学校，迎来了名为“开学”的惊悚片，期待又忐忑。
作为“关系户”，卯月在普通科c班很好地隐藏住了自己各方面的特殊，比如无个性啦，比如其实开学三天看着很熟悉但总有触及知识盲区问题的课本。
过了两天新鲜期，卯月就彻底对雄英的课程失去了兴趣。
数学也好英语也好，都是“常规”的东西，历史稍感特殊，但最后发现放在明面上的都相差不大，而近代史也没有面目全非，就是会在介绍人物生平的时候加奇怪的东西，比如这位伟人的个性是什么吧啦吧啦。
从课本发下来开始算起的一周结束，卯月就将课本上的知识掌握了七七八八，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不会出现被发现其实肚子里根本没馅儿的情况。
不用和老师斗智斗勇也不想学新知识，来之不易的学习生活就会变得十分枯燥无聊。
人要是无聊起来，就总会做出些叫其他人难以理解的事。
“心操君。”卯月开口叫住了路过的无辜男生，在对方好脾气地停下用眼神询问什么事的时候，点了点自己的眼底，声音富有真诚与欠揍杂糅又带着点好奇心的奇异情感，问道，“你的眼影是什么色号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