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家家户户都是一片黑暗,人们都陷入了梦乡。

    但总会有些鱼龙混杂的地方还喧嚣着。

    像之前的吉原,像眼前的酒吧。

    竹归趁着相泽消太去洗碗的空档,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准备住在那,麻烦别人不说,目前身无分文也根本没有住宿费。

    等稳定下来了再去好好感谢今晚的一顿饭吧。

    儒雅的青年坐在水吧前,低头安静地抿着一杯清水,神色平静的好似不是身处嘈杂的酒吧内,而是贵族间的高档餐厅。

    从竹归进入这间酒吧的一瞬就被无数人暗中关注了,实在是这身气质怎么想也不是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连周围热闹的气氛都不自觉收敛了些。

    “哎,你听说了没,城外的研究所爆炸了。”

    一边的角落有两个人窃窃私语。

    “这有什么,发生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吗?”

    一开始高谈论阔的人神色紧张的观察四周,这才压低声量继续道,“这事可不能被人听去了,我前几天有事路过那边,看到一堆警|察进进出出,低气压的很,要我说啊,要是单纯意外的话哪要那么严谨的搜查?”

    他的伙伴听到,终于感兴趣了点。

    “我这不也好奇吗,就去打听了下,原来那间研究所明面上研究些治病的药,背地里却不晓得捣鼓些什么哩!”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神神秘秘的路过竹归走了出去。

    竹归放下手中空了的杯子,眉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还要再来一杯吗?”本来调酒师看到这位青年进来时还有一瞬惊艳,以为是哪位公子哥过来体验生活,或者失恋了来深夜买醉,

    谁能想到这位来酒吧一言不发点了杯清水坐在这已经快一个小时,喝完就续,喝完就续。这已经是第四杯了,调酒师从一开始的不解恍然到现在的麻木,已经可以笑着说自己大惊小怪了。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赶人走,只能在对方含笑点头时再次送上一杯免费清水。

    “可以加点冰块吗?”

    “...好。”算了,看在对方的脸还挺赏心悦目的,调酒师自暴自弃的想道。

    “怎么会这么晚来这里?家里人放心吗。”调酒师一边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递给竹归,一边试图与人搭话。

    竹归闻言抬眼看了看调酒师,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没有人愿意收留我,只能找个地儿自生自灭了,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找到工作呢。”

    “这世道虽然说是安全了很多,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意外发生,早点回家吧。”

    调酒师貌似没有当真,慢条斯理的为其他客人调酒,动作却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含糊。竹归定定的看了会,突然仰头一杯干了冰水,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到调酒师的耳边,是很好听的音色,软绵如天边漂浮不定的云。

    “谢谢提醒啦,顺带一提,您的手艺很好呢。”

    手艺什么?什么很好?冰的温度刚刚好吗?

    调酒师的动作一顿,继而认真的工作着,仿若没有刚刚的闲聊。

    -

    竹归漫无目的的闲逛在街道上,这里静悄悄的,一点也没有白日的繁华劲。

    刚刚角落两人的对话让他想到了早些时候在书店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其中有一则就是关于研究所爆炸的。不过那则新闻占的版面不大,也只有零散的几句描述,根本没有那两人的小道消息来的多。

    不过也是,哪有把这些隐蔽登上报纸扰乱民心的,更何况消息还不知真假。

    嘛,反正也跟他没有关系,当务之急还是考虑日后的衣食住行吧。

    虽说这样逛着也不会有房子自己撞上来就是了。

    “救、救命!”

    竹归朝微弱的声源望去,昏暗的巷子里,表情狼狈的半大孩子靠在巷口,借住着路边微弱的光,隐约可以瞧见他一身暗色破败的衣服,想必未被照到的角落,也全是鼻翼间嗅到的大片血迹。

    哪怕这样重的伤势,他也还是努力的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看到竹归拢着和服袖子站在那,一瞬惊喜后又变得惊慌起来。

    声线也变得又急又高,“先生,快逃!”

    他的身躯好似重新充满着力量,担忧着陌生人被卷入危险的心情驱使着小孩上前一把抓着竹归的袖子催促,“快逃啊!”

    被死死抓住袖口不能动的竹归:……

    下一秒从巷口内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同样狼狈的高大人影冲了出来,看到目标和一位儒雅的青年站在远处,警惕的停住了脚步盯着他们。

    “请问阁下是谁?和那孩子是什么关系?”人影的领头人谨慎的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毕竟谁大半夜不回家和一个可疑分子站在一块,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一脸担忧的望着对方。

    说是没关系都不信吧!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领头人:“哈!”

    竹归全程一句话没说,眨了眨眼看着急切撇清关系又拉着他袖子不放的孩子,又看了看巷口又确信几分他们相熟的几人。

    “阁下可以把那孩子交给我们吗?之后会放阁下安全离开的。”领头人脸色阴沉沉的,又亮了亮手中还滴着血的武器,“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时已经有人在竹归的背后缓缓走出,是他们的另一堆人马。

    竹归‘啊’了声,低头询问小孩,“他们干什么追你?”

    竟然是把一堆凶神恶煞的人当成了背景。

    小孩也很不可置信,睁大眼看着竹归,感受到气氛陡然变的压抑,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我逃了出来!好多仪器....冰冰的,不、不要过来啊...!”

    说着说着小小的身躯抖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满脸恐慌,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自己,头发也在脸上打上了阴影。

    “...哎呀?”

    领头人看着竹归又一次无视了他们,还在他们面前蹲下安慰目标,一点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血迹,怒了。

    “哈哈哈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示意着前后的人,“上!”

    小孩在竹归蹲下身摸他头的时候就僵住了,随后抖的更厉害。不过在周围人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时就停住了,瞬间抬起头准备逃跑。

    可是他看见了让他永远也忘不掉的一幕。

    青年给人的气质还是如水墨般清逸,他起身握着木刀,小孩甚至看不清对方怎么出手的,就见木刀已经被重新挂回了腰间。

    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四周,而是一直与地上仰着头的小孩视线相对,蓝色的眼睛比星空还要明亮。

    小孩毫不怀疑对方把他眼里孤掷一注的狠厉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在他一步之遥的身后,是宛若魔术般,齐齐倒下的十几道身影。

    ——是落幕的、断线的木偶剧。

    他怔怔的望着星空,星空也望着他。

    他想,可能天空的颜色,也没那么漂亮吧。

    -

    太好了,有地方住了。

    原来房子真的会自己撞上来的吗?

    竹归在放倒了十几号人后就被慌慌张张的小孩拉着跑,动作灵敏的根本不像身受重伤。

    “我带你去落脚的地方,他们可能还会追上来!”

    小孩又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竹归,迟疑,“你...你已经知道我是故意吸引他们视线,就为了找时机自己逃跑的吧?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可是很强的,不会有事。”

    “但我不知道!你可能会陷入危险!我一开始就准备把你当做挡箭牌...”

    说着说着音量就小了下去。

    “你...你会怪我吗?”

    “嗯...会吧。”竹归声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也没管小孩骤然紧绷的身子,“如果你还想以这幅姿态面对我的话,我想我会生气的。”虽然也很有趣就是啦。

    竹归看到了眼前破败的房子,和周围萧条的景象,又添道,“不过看在有地方住的份上,这次就不怪你了。”

    小孩当然知道竹归没有挑明的话是什么意思,毕竟不论是把他扯进这场纷争想自己安全逃命,还是在看到了对方惊艳的身手后装作悔改骗取竹归的怜悯心,都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在竹归的手放在他的头上乱揉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犹豫的,真的要把这么温柔的人扯进来吗?对方根本不知道任何情况,只是夜晚滞留在外的无辜路人。

    但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自己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是无辜的人,他也要...!

    坚定了想法后,小孩是想笑出声的,笑对方无处安放的善心,笑对方身处祥和的光明,也想笑自己已经变得不择手段的心。

    ....谁知道对方的身手那么好啊!把他追的如此狼狈的一帮人就这么轻松的被摆平了,对方却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如此傲慢的嘲笑着所有人,自己像个笑话一般在这自导自演。

    但心里有着自己也非常烦躁的安心。

    既然你选择伸手,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这么想着,就在路上假惺惺的装可怜,把人往暂时的住所带。谁知道引以为傲的演技根本瞒不过对方!

    可恶!

    竹归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小孩变化莫测的脸,再次揉乱了小孩的头,慢悠悠荡进屋内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我叫狼刀一派。”忍耐着烦躁,狼刀一派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绷着一张脸,终于选择坦白,“请问我可以雇佣你保护我吗?”

    虽然对方的恶趣味让他恨得牙痒痒,但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不会拒...

    “不要。”

    “诶?!”

    这根说好的不一样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