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月以为谢怀尘一直盯着他,殊不知对方只是对着他神游。表面上谢怀尘坐在那安安静静,其实脑海里已经炸了锅。

    谢怀尘一出幻境,系统君九九就同时接收到两条系统消息

    “滴,恭喜宿主已入道。”

    “滴,警告宿主将入魔。”

    系统君瞬间被这两条消息吓呆。

    而刚出幻境的谢怀尘也恰巧听到了系统君的惊呼声,即“”。

    一人一系统一拍即合,都有想骂街的冲动,于是出现了如下对话

    谢怀尘“我以为你潜入幻境是要救我,结果却是要我命。”

    系统君“我以为你不会陷入幻境,结果你个蠢比不但进去还要入魔了”

    谢怀尘“你原来这么想杀我”

    系统君“什么你这么蠢还需要本系统君亲自动手”

    谢怀尘“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你狠。”

    系统君“呸我根本没进幻境我一直在外面破解幻境代码,我进不去”

    谢怀尘“我不想听你的唠叨,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系统君“宿主你怎么不讲理啊”

    接着一人一系统就吵起了架。

    吵架的方式依然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另一个也自说自话,信息流完全是单向的。吵到最后,谢怀尘的眼中已经带了血丝。他并不知道身体里的蠢东西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心底有一种近乎暴虐的疯狂,使他不能静心。

    系统君也意识到这一点,渐渐噤了声。

    就在两人停战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谢怀尘”

    谢怀尘回神,这才发现邵月已经醒了。方才他破境时,邵月还闭着眼,如今和蠢东西吵完架,对方都已经醒了。只是,待他看清邵月那张脸,心底那股暴虐的冲动又抑制不住地涌上来。

    这张脸和谢洛衡一模一样。

    就是这张脸杀了他。

    “你不太对劲,”莲纹白衣的少年缓缓走近,“你也进了迷心境”

    谢怀尘张了张嘴,想努力故作平静地回话,结果看着那张憎恶的脸,最后只能咬了咬牙。他猛然起身,抬脚便走,一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他现在心中极乱。

    “等”后面的人开口便要拦他。

    谢怀尘懒得理,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邵月,最想见的是谢洛衡。

    佛堂外下着小雨,水幕蒙蒙,谢怀尘刚走到佛堂门口,一道玄色身影便映入眼帘。他全身僵了僵,这才发现谢洛衡不知何时站在了外面,玄色繁复的祭袍湿淋淋淌着水。

    谢怀尘的眸子瞬息染上血红。他看着面前的玄色人影先前压抑的暴虐再也忍不住。

    “祭礼这么快就结束了”邵月在后面疑惑地问。

    谢洛衡没回话,他径自走向谢怀尘,身上还带着山雨的寒凉,祭袍在青砖上拖曳出一道水渍。

    谢怀尘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他站在原地想着,不如等这人走过来直接杀了

    谢洛衡扣住谢怀尘的手腕,谢怀尘被他冰凉的指尖冷得一颤下意识就要反抗,然而谢洛衡力道很大,谢怀尘根本缩不回手。谢洛衡抿着唇给谢怀尘把脉,一贯温和的眸子此时却很凉。

    谢怀尘盯着对方的手,心忖着咬下去呢还是咬下去

    就在谢怀尘决定不管不顾先咬对方一块肉时,谢洛衡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没事就好”说着,手上轻了力道。

    谢怀尘直接咬了过去。

    对方的手有些凉,咬下去一口入肉,淡淡的草木清香若有似无。他咬的很用力,可是对方居然一声不吭。

    谢怀尘心道奇怪,然后一滴液体啪嗒落到手背上。

    嗯怎么会有液体从上面落下还是金红色的。

    接着又有一滴液体啪嗒掉下来,落在他脸上。

    谢怀尘下意识松了口,往上看去。

    一抬眼,谢洛衡也在看他。如玉的眸子里染了惊讶,似是对他的行为极度不解。

    “怀尘”

    源源不断的血从谢洛衡的口中涌出,对方脸色极白,通身冰凉,玄色的衣袍染深了一大片,也不知是血是水。而谢怀尘就站在谢洛衡胸前,血渍水渍沾了谢怀尘半身衣裳。

    谢怀尘陡然清醒。大片的血渍仿佛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一旁的邵月见谢洛衡如此模样连忙上前“你输了”

    谢洛衡摇摇头,极自然地将被谢怀尘咬过的手掩进袖子,再把大半个身体都靠着谢怀尘,声音极轻,“回去罢,祭礼取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怀尘小脸皱得死死,淡唇抿成一线。“你不信我,难道你还信骗了你这么多年的谢洛衡”柳厌青的声音在他脑中经久不散。

    邵月“你没输,为何会伤这么重”

    谢洛衡“回去再说。”

    说着拍拍谢怀尘的手背,似是安抚“回家吧。”

    谢怀尘从始至终没说话。他一只手把谢洛衡扶稳,另一只手擦了把谢洛衡嘴边溢出的血,结果根本止不住,“好,回府。”

    回府时已是日落西沉,邵月进了主屋,刚进门,浓浓的药味迎面扑来。谢洛衡虚弱地靠在床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衣。秦伯领着一堆下人在一旁伺候。

    见邵月进来,谢洛衡捧着药碗问“祭礼怎么样了”

    “已经向城里百姓通告祭礼暂时中止,城中庙会照常进行。”邵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谢洛衡苍白的脸,“你的伤”

    谢洛衡缓缓摇头“无碍。”

    邵月皱了皱眉,终归没问下去。

    谢洛衡“秦伯,你们先下去罢,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秦伯垂首,“老奴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尽管传唤老奴。”

    说着应声退了,连带着一群下人们纷纷离屋。淡淡的血腥气与药气混杂于屋内,邵月站着一丝未动,下人们极有眼色地将房门关上。

    “祭礼怎么回事”房门一关,邵月冷冷开口。

    “你觉得如果我输了,还有命坐在这儿聊天”谢洛衡喝了一口药,苦味在舌尖弥漫,“我有神物道心在手,不会输。”

    “那你为何会伤的如此重”

    谢洛衡挑眉“那就要问你了,怀尘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今日怀尘出了问题,我不至于因分心而重伤。”

    邵月听了只觉荒谬“你将他看得这么重”

    谢洛衡坦然,“我把他从小养到大,视若亲弟。你们这种修无情道的人是不会懂的。”说着炫耀似的指了指手中药碗,“这药还是怀尘亲手给我煎的,你有这福气”

    邵月沉默了一会儿“他应该是入了迷心境,导致煞气入体。”

    药碗里的苦汁晃了晃,谢洛衡瞬间冷下脸色“迷心境”

    “剑魔在佛堂设了迷心境,我与他皆入了障。我破境时他便已醒着,如此看来,剑魔应该是对他做了什么手脚,迷心境只是为了牵制于我。”

    谢洛衡“做了什么手脚”

    邵月摇头“不得而知。”

    谢洛衡抿唇“那你在迷心境里看到了什么”

    邵月顿了顿“心魔。”

    谢洛衡稀奇道“你还有心魔”

    邵月神色清淡,手却是指了指自己锁骨处。那里被白衣遮掩,却有一道烧灼般的印记若隐若现。

    “这天罚印记只有恶尸才有,生生世世不得解脱,想不成心魔都难。”

    闻言,谢洛衡哑然。知是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于是他将手中苦药一饮而尽,掩饰气氛的尴尬。结果喝完倒把自己呛着,又忍不住低低咳嗽。

    邵月内心只觉好笑,面上却不显,只道“他人之事你还是少管,先顾好自己罢。”

    谢洛衡闻言却是咳得更厉害,全身猛然一抖,连瓷碗都顾不上拿稳,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住床椽,任由瓷碗滚下床,发出清脆的碎响。

    邵月终于变了脸色,迅疾出手,把上对方的腕脉查看伤势。谢洛衡俯身咳出一口血,邵月摸出一个小瓷瓶喂了他一粒丹药,然后点上他周身大穴,用灵力为他梳理紊乱的内息。

    “你中毒了。”

    谢洛衡愣住,没说话。

    邵月拾起摔落于地的药碗,闻了闻,“这药里有毒。”

    闻言,谢洛衡咳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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