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重生之太监秘史 > 第88章 第88章
    太阳终于西落,收回了那些落在屋脊兽上的余晖,赫连域和赫连灵煌也在用过晚膳之后,终于起身告辞。

    送客出东宫,这是原是顺喜儿的职责,赫连仲绶却也少见的于他一同出门,站在那宫门之外目送着两人的离开。

    当两人的软轿终于消失在那层层的宫墙后,不见踪影的时候,空中也开始静静的落下了雪花。

    银台门宫门口,那些石灯笼里的烛火早已经点亮,一盏盏的通至东宫正殿和暖阁。石板砌的路上,原本清扫得干干净净,现在又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初冬的夜,瞧不见半点星光。

    顺喜儿走在前首,牵着赫连仲绶的手,唯恐雪深路滑,他一个不小心摔了自己。最前头那几步,这人还能一步一步的跟着来,等临近正殿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人的步伐越来越慢。

    顺喜儿以为赫连仲绶是哪儿不舒服,于是松开手,停了下来回头看,没想到却瞧见赫连仲绶正低头瞧着什么。

    近上前去,发现赫连仲绶是盯着那雪地上的脚印,看着开心。

    “顺喜儿,你瞧。”发现他近到跟前来,赫连仲绶脸上的笑意更深,伸手拉住顺喜儿手指了指自己的脚,“咱们的脚印一般大呢。”

    顺喜儿皱着眉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赫连仲绶笑着将自己的脚踩进了顺喜儿留下的脚印来,说“你看,刚刚好。”说着,他又拉着顺喜儿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路,“我刚刚踩着你的脚印过来的,意外的发现,咱们的脚原来是一般大呢。”

    顺喜儿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殿外,石灯笼的烛火映照下,只能看见一前一后的两只脚印。赫连仲绶的举动令他想起了不日前,自己曾经在这殿外做过的同样的事儿来,不免有些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同一个灵魂,连想做的事儿都是如此相似。

    笑着摇了摇头,顺喜儿重新牵起赫连仲绶的手,只是拉着他进了正殿。

    暖阁里正暖和着,长夜漫漫,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开始倚在软炕上下起了棋。

    开局无其他,星位占角,两人在棋面上瞧不出谁优谁劣,至中盘之时时,原本一向是在中盘夺地中占尽优势的顺喜儿却依稀感觉到有些吃力,因为赫连仲绶的棋力似乎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有所提升了,而今他已经不能轻易的从对方的棋面上瞧出破绽来了。

    瞧着顺喜儿皱紧着眉头的模样来,赫连仲绶不免面上挂了些得意的笑来。

    中局厮杀刚过半,顺喜儿终于投子认了输。

    赫连仲绶收着棋子,笑着说“总算没有辜负父皇的指导,赢了你。”

    顺喜儿捡着那棋盘上的棋子,笑了笑他是自从赫连仲绶悔棋的毛病被赫连勃发现之后,赫连勃便开始常来东宫走动,自己也是撞见过几次这父子奕棋的事儿来,他本是想着,父子之间因棋而多往来,少疏离,却没想到赫连仲绶还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饮过安神茶之后,顺喜儿吩咐内侍和侍女各回了各的值班处,自己则是依旧留在了寝殿里自从曹月娘走了之后,两人还是一如往常同睡在一张床上。

    对此,顺喜儿原本是拒绝的,但却总是耐不过赫连仲绶那坚持不懈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只有妥协一则,所幸的是,现在他还是这东宫里的管事太监,有着寝殿里伺候的由头,旁人对此也没有起过半点疑心,反而因为自己少了夜里奔波的劳苦而对顺喜儿感恩戴德。

    “今儿个你去司礼监回差事,可有什么消息么”躺在铺满锦绣的床上,赫连仲绶握着躺在自己身侧的顺喜儿的手,问道。

    顺喜儿的心紧了一下,忙回道“花季睦过问一些太子妃丧礼上的细节,然后又问了太子妃陵寝的一些事儿。”

    “那件事儿没有暴露吧”赫连仲绶有些担心的撑起了上半身看着他虽则太子妃假死送出宫的事儿,是顺喜儿与自己合谋。但是也并不能保证,在事情暴露的时候,他们能够借着自己太子的身份,逃脱罪责。因为,即便是小竖这样儿身份的太监,实际上也是受制于花季睦,更不要说比小竖还要更低一级身份的顺喜儿这样的小太监了。

    顺喜儿回道“花公公那边不知道实情,所以太子殿下毋需担心。另外还有,听小竖公公说,曹家小姐和林公子,已经在数日之前,被曹大人送出京城了。”

    “知道送去哪儿了么”

    “听小竖公公的意思是,他们去哪儿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小的并没有过问确切的地点。”

    “小竖的话儿倒是也没有说错。现在这事儿到这份儿上,也的确算是了结了。我这里也可算安心了些。”赫连仲绶说着,就长长的嘘了口气,听上去像是安心了一般的感觉。

    在说完曹家的事儿之后,顺喜儿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开口道“花公公那边授意下来,将小的升任司礼监的随堂太监。”

    赫连仲绶没有搭话,顺喜儿也没有继续开口。

    寝殿里,霎时间安静了,安静得仿佛能听得见殿外雪落下的声音。

    良久之后,赫连仲绶终于先开了口,却只是反复念叨着顺喜儿那话后面的四个字“随堂太监”

    顺喜儿吞了口唾沫,继续道“花公公说内阁那边,因为蓝太师缠绵病榻,耽搁了不少事,所以要让小的进内阁听候差遣。为着此事儿,花公公已经在皇上跟前儿请了旨,皇上业已经恩准。”

    赫连仲绶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披起外套,在挑亮了床边的烛火,神情严肃的坐在了床边看着顺喜儿“为什么现在才说”

    升任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并入驻内阁,这是顺喜儿替花季睦解决掉太子妃这个隐患,而得来的“奖赏”。

    这个奖赏,意味着,顺喜儿会常驻司礼监,司礼监又是在麟德殿内,所以这就是说,顺喜儿会常留在赫连勃的身边这样的事儿,应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跟赫连仲绶说,顺喜儿一直没有想到最好的方法,只知道拖不得,毕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里,自己就得再次回到麟德殿。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跟我说”赫连仲绶说着,那原本有些严肃得可怕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意来,“是因为禄王和端阳公主在么”

    “并不是那样事实上,这件事儿宣布的时候,禄王殿下当时也在场。”顺喜儿回道。

    “是么”赫连仲绶沉默了两秒,很快的,他又笑开了,“不管啦,反正你去司礼监当差,这个是好事儿。”

    “小的以前也是在司礼监当差的”顺喜儿提醒他道。

    顺喜儿的提醒让赫连仲绶彻底了愣住,那脸上的笑意也像是僵住了一般,片刻之后,他才尴尬的笑了笑“我怎么把这事儿给记错了”

    顺喜儿叹了口气,他坐在床边,伸手抱住了赫连仲绶,双手环过了对方的肩,然后轻声道“我虽则是去了司礼监,可每月的旬讲,我还是会去文渊阁。侍读的事儿,不会拉下。”

    听到这句话,赫连仲绶的眼眶终于泛出了泪来他原本想要克制心中的不舍,却终究没能捱过对方的这句承诺。

    不过是去麟德殿而已,不过是去司礼监而已,为什么这时候,自己确是像觉得和对方要分隔天涯一般的远呢

    是因为麟德殿与自己而言,是不可踏入的禁地还是因为,自己不想把这个人还给父皇

    想到此,赫连仲绶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这样古怪的念头。

    什么叫不想把这个人还回去

    严格说起来,顺喜儿原本就是在麟德殿当差的小太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父皇跟前伺候,而且也非常得父皇的宠幸。

    虽然,现在是被吩咐着到了自己跟前儿伺候,可是只要父皇一声令下,顺喜儿回到麟德殿也还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赫连仲绶悄悄的擦了擦那快从眼角掉下来的泪,然后果断的推开了顺喜儿他深刻的清楚,自己若不在此时推开对方,怕是在一下秒就会做出什么不可做的事儿来,只为着,他不想要这个人离开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半尺的距离也不可以。

    顺喜儿看着他,确是没有说话回应,那眼里满是担忧和关切。

    赫连仲绶别过眼去,并不看他的眼,嘴里依旧说道“现下正值正旦岁末,内阁杂事繁多,你去之后,一时半会儿是照应不过来的,侍读的事儿,暂且放一放也不碍事儿的。”

    “我一定会”

    赫连仲绶笑着摇了摇头,道“父皇既是准了你入内阁的事儿,就必定是认为你能在那里干出些名堂来。而这与你是好事儿,不是么从今往后,在这后宫的内侍中,你便是独一无二的喜公公,是地位仅仅次于花季睦和小竖的司礼监随堂太监,恐怕这以后的日子,我这太子也有少不得要仰仗你的时候,所以还是安心的去麟德殿吧,不要担心我这里。”

    顺喜儿原本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赫连仲绶推说着累了,想要早些歇息的话来给搪塞了过去。听着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顺喜儿也只将原本到了嘴边的辩解又统统吞回了肚子里。

    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人那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顺喜儿的内心却是并不安稳,在辗转反侧了半夜之后,他长叹了口气,伸手悄悄的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独来独往的一人,独自守在这只有见方晴空之下,无论那一年之中,四季是如何轮转,他能见的,也只有这见方的天地。

    这是东宫里的日常,也是他曾经身为太子时的日常。

    眼瞧着,随着曹月娘的到来,这如同冷宫一般冷清的东宫里,稍稍有了点别的色彩,却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随着曹月娘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如此想着,顺喜儿悄悄的又松开了赫连仲绶的手,然后悄悄的支起身子,凝视着对方的脸,半晌之后,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到了对方的面颊上。

    哪怕是,如同补偿一般的吻,也没办法做到光明正大。

    在抽回身子的那一刻,顺喜儿在心底里是这样嘲笑着自己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的,这样做,其实只不过是自我安慰,是一种感情上的自我满足。

    然而,除此之外,他有什么办法呢

    而今,自己也要离开这东宫了,他想不出能用什么样儿的方法去安慰对方,因为他知道,一旦踏出那左银台门,他和这个人,就不会再有眼下这般亲密的时候了。

    哪怕,他和这个人是命中注定的,互相吸引的,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个灵魂。

    顺喜儿离开东宫,是在数日之后的事儿了。

    临走之前,顺喜儿跟自己做对接的执事太监做了细细的交代,诸如什么太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夜里几时要喝水,喝几成温的水,又或是几时要起夜,平日里又爱做些什么来。

    赫连仲绶也凑热闹似的在一旁听着,他原以为这顺喜儿不过就来这东宫月余,做的不过是细微平常之事,没想到的确是对方连着自己平常都未曾注意到的小细节都全记住了,才方知道,这人原是这样存在自己的生活中,细微的照顾着自己的每一处的生活。

    送走顺喜儿的那天,天色正好,连绵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赫连仲绶没有出宫门送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廊下看着他离开。

    新晋的跟班小太监站在赫连仲绶身边的,说“喜公公这一去便是不好再回来了。奴才们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赫连仲绶听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舍不得的何止是这些下头的太监们连着自己也是有着那舍不得的心境。

    能如何呢还不是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因为那是麟德殿传来的话,连着自己这太子都没有办法拒绝的话。

    赫连仲绶抬头看了看那天,雪后初霁,碧空如洗,却还是望不过那朱红的宫墙和琉璃的瓦顶。看着那空无一物的晴空,赫连仲绶甚至开始在期待,顺喜儿去到那麟德殿里,或许能够见到与这东宫,或者是皇史宬不一样的景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