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张廷霄依然维持着用手支撑下巴的姿势，定定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并不炽烈，而是暗流涌动，陆乖乖恍惚觉得对面的人变成了自己，而自己则变成了冯吉祥。不同的是，他看着冯吉祥的目光比张廷霄此刻的目光要炙热千万倍。
侍者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凝固的气氛，陆乖乖掀开玻璃盖子，闻了闻牛排的香气，食欲大开。
两人各自吃起自己的食物来，小提琴的声音依然在耳边流转，东西很好吃，但陆乖乖只吃了几口就停下了刀叉，擦了擦嘴：“饱了。”
张廷霄也停下了刀叉，抬头看了陆乖乖一眼，陆乖乖正要掏手机，张廷霄按了一下桌角的银铃，片刻间，整间餐厅的灯光熄灭了。眼前出现几秒钟的黑暗，紧跟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一直上升到头顶，“砰”的一声，玻璃幕顶蓦然炸开无数的烟花，流光溢彩。
陆乖乖抬头看着，周围也一并亮着，他置身于一座烟花世界。
一直持续了三分钟，一切才归于沉寂，餐厅的灯光亮了起来，陆乖乖低下头，眼睛里似乎还留着烟火。
“喜欢吗？”张廷霄问。
陆乖乖对他露出一个最为诚实且孩子气的微笑：“喜欢。”
张廷霄目露惊艳，觉得这一整天的布置没有白费，然而陆乖乖下一句话却敲碎了他的幻想：“我还在拍戏，三个月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和你交往。”
他脸上的笑意已收，一派天真，而残忍。
开机时间定在下个月中旬，冯吉祥于是多了一个月空白的休息期。
他又读了几遍剧本，之后报了一个书法班，每天早晚临摹一张字帖，入门之后，开始尝试自己的风格。
一入四月，寒气消遁，万物复苏，冯吉祥清晨起床开窗，能清楚地看到外头的枝条染绿，听到鸟鸣脆俏。书房摆设得很整洁，铺开一张宣纸后，便会心生欢喜，心神沉静。
冯吉祥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当眼前的字体越发有了自己的气蕴之后，内心也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时间在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悄然而过，很快，就到了开机日。
冯吉祥给付韵寄去了一幅自己的书法，写的是他和陆乖乖两人都很喜欢的一段古文：【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烧香祭拜之后，新的旅程便开始了。
这次饰演的角色是一个亡国大臣，从一开始满腔愤慨妄图复国，到之后消极避世闭门不出，最后堪破世事安身私塾，时间跨度和心理跨度都非常大。这样的小成本古装电影无疑是不卖座的，但谭汩还是铁了心要做，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都是他，熟了之后，冯吉祥越发明白利陌说的“有才”是什么意思，在揣摩角色的时候，他和谭汩讨论了数次，期间冯吉祥还读了他另外几个大学时期写的剧本，没有任何青涩的痕迹，都很成熟。包括他们上一部《清洗人》，也是谭汩写的。
总而言之，这是个商业和艺术头脑俱存的“才子”。
利陌负责了他商业性的作品，而他坚守自己更喜欢的。
看着他们，冯吉祥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陆乖乖朝夕相处的那些时光，挚友总是难得。
另一边，付韵第n次展开冯吉祥寄来的长幅，满脸钦羡地看着上面的书法。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剪辑时偶尔也要在字体上下一番苦心，自然能看得出冯吉祥的字是写得很好的。
收到快递第一天付韵就献宝似的把条幅送到陆乖乖面前给他看过了，陆乖乖只淡淡回了句：“你喜欢的话自己留着吧，别让我看见，不然我就扔垃圾桶了。”付韵没把这件事告诉冯吉祥，毕竟已经进组了，她怕影响冯吉祥的心情。
然而这幅字却成了烫手山芋，挂也不是放起来又觉得可惜，只能时不时拿出来看一下，还要防备陆乖乖突然发现。
她好苦啊！付韵抽了抽鼻子。
唯一的快乐是她的视频终于润色完了，随时可以上传，付韵打开笔记本搜了搜，虽然萌冯陆的不多，但零星还能在网站上搜到几个短短的视频剪辑，还有一个妹子十分长情，微博置顶是两人这些年来所有的作品总结，陆乖乖那一栏还多出了代言杂志综艺之类的其它罗列。
原来我也并不是孤军奋战，付韵莫名觉得热血沸腾，头脑一热，上传了视频。
上传之后她无声尖叫了一声，猛一下关掉笔记本，躲进被窝里，紧张地猜想着视频发出后的一系列后续。
会不会有人喜欢？会不会被骂？有没有评论点赞转发？……
付韵辗转难耐地熬了一晚上，等天都亮了才恍恍惚惚地睡着，梦里都是收获了一大片喜欢的回应。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开门一瞬间看到陆乖乖，一下子清醒得不行。
“生病了？”陆乖乖疑惑地看着她。
付韵飞速摇了摇头，想到应该是自己起晚了，面露惭愧：“睡、睡过头了。”
“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在付韵耳里却像惊雷一样炸开了，她僵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刷微博刷到太晚了……”
陆乖乖不疑有他，或者说懒得想太多，“哦”了声，转身走了。
付韵连忙回房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手忙脚乱地洗漱整理完，冲到片场待命。睡了一觉之后那种兴奋感消退了不少，但她还是很期待视频的成绩，时间太短看不出结果，给自己做好心理疏导，付韵深吸了一口气，专注于应做的工作。
到晚上同样的时间，付韵颇为正式地在床上坐好，进入网站前还双手合十喃喃祈祷了一会儿，打开视频底下的留言区一看，心情一落千丈——一条留言都没有。
再看播放量，少得可怜。
延续了好一阵子的热情像个脆弱的肥皂泡，一戳就破了，付韵呆呆地看着，周遭好像突然昏暗了下来。
电影拍摄顺利，谭汩这边因为成本更小，倒没有什么资金上的困难，每场戏都精益求精，两个月拍摄下来，冯吉祥收获颇丰。最令人惊喜的是谭汩请来了一位冯吉祥很喜欢的老前辈作为电影里的点睛之笔——正是他所饰演的那位山野老农所说的一番话彻底消解了冯吉祥饰演的蒲胜这大半生以来的心事，点化了他。
只是客串的一场戏，冯吉祥却仿佛进由这位老前辈躬身锄地以及说话的模样里一下子穿越到了古代，真正由蒲胜和老农进行了这场交谈。
拍摄是黄昏时进行的，金光璀璨，稻麦摇动——这季节的作物只是刚刚拔了条，落日与新生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令人心驰神往。
拍完那场戏，冯吉祥整整一夜没有睡，回想着对戏时那种神奇的入圣般的感觉。
《清洗人》的后期也差不多完成了，冯吉祥抽空去完成了配音，利陌显然很兴奋，让冯吉祥看了看预告，制作非常精良。
“我有一种预感，这部戏一定能爆，冯老师，你感觉呢？”
冯吉祥只注意到自己有几个地方演得不太好，还可以再进步一点，闻言笑了笑，没有泼利陌冷水，只是说：“希望播放量能高。”
《清洗人》因为题材问题，上星比较困难，眼下利陌正跟几个网络视频平台进行拉锯战，争取最大的利益。
电影杀青后不久，冯吉祥接到利陌的电话，响亮的大笑声之后，利陌说：“冯老师！平台定了！下个季度播出！预告片已经放了，目前热度还不错，呼，终于到了真刀实枪见观众的时候了！”
冯吉祥虽然已经习惯于新剧开播了，听到对方欢欣雀跃的声音，还是跟着心情很好。
挂了电话，他打开预告片看了几遍，心里一如既往萌生出一种平静的期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