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碧山空 > 第10章 稷下学院(1)
    【大胤一百四十五年春】

    稷下学院位于东岚边陲的小镇里,依山傍水,空气宜人,周围由一片蓊蓊翠竹包裹着,昨天夜里下了一点雪,将竹身洗得焕然一新,青翠欲滴,清晨朝光满院之时,青翠的竹叶上还落着薄薄的白雪,意境盎然。

    “江衍,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死过来!”

    大先生的声音暴怒至极,他拿出惯用的竹条狠狠地往桌子上敲了几下,仿佛那张可怜桌子就是江衍,不抽到它散架,大先生心中的怒火便不会消下去。

    江衍很快就来了,一身黑色的束袖长衣,头上系着松松垮垮的发带,他长了一双好看的眸子,随了母亲七分的英气,笑起来时又带着五分江风然的儒雅,十五岁的年纪静不下来,到哪都是惹得人心中一动。

    江衍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大先生,您找我啊。”

    大先生见状怒目圆睁,蓄的长胡子都有几分气冲天的架势,“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你爹是江风然我就不敢打你,你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衍睡眼朦胧地眨了眨,面色不解,“我又怎么了?”

    大先生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喝我酒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你逃了三天课,好几位先生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江衍瘪了瘪嘴,“我也不想的嘛。”

    大先生用竹条用力地抽在了江衍的背上,“你还说!你知不知错?”

    “知知知,我知错了,我错了还不行。”说完,江衍龇牙咧嘴地挠了挠被打疼的后背。

    大先生又狠狠地抽了一下,“还知错?我看你根本不知错!”

    “明明是你问我知不知错的,说了你又不信,还不如打我来得痛快。”江衍将手伸了出去,“根据学院戒律第十二条,擅自逃课者,一天三十竹条,你打我就是了。”

    “你还敢顶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大先生将竹条扔在了地上,对一旁的人说,“去取我的剑来,我就不信这小子还不悔改!”

    江衍迅速退后了几步,面带惊惧,“大先生,我不过是逃了几天课而已,你不会就要杀了我吧。”

    大先生负手而立,“江衍!跪下!”

    江衍没辙,只好老老实实地撩了衣服跪了下来。

    大先生的剑很快被取了过来,玄铁剑鞘狠狠地打在了江衍的后背上。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江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直接扑了出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好,大先生这是生气了,否则不可能用这么大的力气。

    大先生说,“我问你,你姓谁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

    江衍抖了抖后背,缓解了一番疼痛,“这是算什么问题啊,您不是都知道嘛。”

    大先生又打了一下,这下江衍老实了,他说,“我叫江衍,家住东岚寰骧城,父亲江氏江风然,母亲江氏段凝露。”

    大先生又问,“你来稷下学院的初衷是什么?”

    江衍眨了眨眼,“什么?来稷下学院的初衷?我爹让我来的。”

    大先生面色愠色,手上丝毫不留情,“胡闹,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江衍思索了片刻说,“那……那就交朋友吧,五湖四海皆朋友,将来我行走江湖,处处都有人请我喝酒,哪里都有我的朋友。”

    大先生冷哼一声,他将竹条扔给了一旁学生,怒气冲冲地说,“九十下,一下都不能少,罚跪到申时末,不准给他饭吃。”说完,他便提着剑回了房间。

    “师弟,得罪了。”

    江衍哀嚎道:“轻点啊,师兄。”

    临近晌午,江衍精神萎靡地跪在大先生的房门前,背上火辣辣地疼,被汗水一浇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扣着地上的石子,大先生时不时地探头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把指尖扣的全是泥,也没有扣出个花来。

    一颗石子蹦到了江衍的肩膀上,顺着衣服滚落了下来。

    江衍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林秋砚躲在假山后面朝他做鬼脸,“你怎么样啊?”

    江衍朝他比划了几下,“活阎王在里面呢,给我搞点水,快渴死了。”

    “你等着。”说完,林秋砚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不一会,穆酌白手持一竹简缓缓走了过来,清丽的面容让她身上的绿纱衣在翠玉般的竹林中脱颖而出,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衍,径直朝大先生的起居室走去。

    林秋砚趁此从假山后钻了出来,他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了江衍,催促道:“快喝快喝,酌白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呢。”

    江衍喝了大半袋的水,他从早上睁眼水米未进,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直接晕倒在地已经是硬撑着了。

    林秋砚从怀里掏了几块糕点出来,全塞到了江衍的手里。

    江衍嫌弃地看了一眼林秋砚,“你衣服干不干净啊,手洗了吗?”

    林秋砚一掌拍在了江衍的后背上,“给你拿水拿吃的,你居然还嫌弃我,早知道就让你饿死或者渴死算了。”

    江衍一个激灵,忍着没叫出来,他咬着牙说,“林秋砚,你居然下黑手!”

    林秋砚说,“酌白出来了,快吃!”

    江衍迅速将糕点塞到了嘴里,迅速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噎得涨红了脸,抬头一眼根本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迅速蹿起来满院子追着林秋砚打。

    大先生和穆酌白出来时便看到的就是鸡飞狗跳的一幕。

    林秋砚率先看到了两人,等他看清大先生脸上隐隐的怒气时,差点吓的肝胆俱裂,他立即停下了脚步,并制止了江衍,“江衍!停下!大先生出来了!”

    “小骗子,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说完,江衍猛地一扑,两个人摔到了旁边的莲花池里,把里面刚复苏的莲花扑歪了一大片。

    大先生气的脸都绿了,他大喊道:“江衍你给我滚去跪戒律堂!林秋砚你受一百下竹条!”说完,他拂袖转身进了房间。

    林秋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伸手推了推身上的江衍,“快给我滚下来,都怪你,连我也被罚了。”

    江衍起身,顺便拉起了林秋砚,“不好意思啊,兄弟。”

    林秋砚说,“都说了大先生出来了,你还不信。”

    两人一身泥泞爬出了莲花池,穆酌白一脸漠然地看着两个人,随后取了手帕递给了江衍,“擦擦吧。”

    江衍拿过手帕扔给了林秋砚,“我还是回去洗洗吧,还要去跪戒律堂呢。”

    林秋砚傻呵呵接了手帕,神情专注地盯着穆酌白看,眼神干净澄澈,“谢谢你啊,酌白。”

    穆酌白摇了摇头,“不用客气。”

    大先生本想让江衍跪上十天半个月的戒律堂,磨磨他的性子,可惜江衍当夜便发起了高热,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江衍也为此坐了半个月的轮椅,老老实实地上了半个月的课,没法爬树翻墙可把他憋坏了,而且只要江衍去上课都是大先生在讲书,他也就只能在课堂上藏在书后面偷着吃点糕点,并在大先生发现苗头之时,迅速擦掉嘴角的碎屑。

    林秋砚推着江衍推到了三人的秘密基地,就是三人在闲逛的时候发现的露天溶洞,林秋砚和江衍两人在这里藏了不少酒。

    林秋砚从一旁的泥土里挖了两坛酒出来,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江衍,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腿,“真站不起来啊,不是装的啊。”

    江衍咳嗽了几声,伸手夺过一坛酒,喝了几口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假的吗?”

    林秋砚笑了起来,“不是吧,平时看着壮的像头牛一样,怎么就摔了个莲花池就虚了呢?”

    江衍瞥了林秋砚一眼,神情厌厌,“你以为我想啊?”

    林秋砚凑过去,坐在了江衍的身侧,“来跟哥哥说说,你这腿是什么回事啊。”

    江衍垂下了双眸,“从娘胎了带出来的顽疾,只要不发高热一般没事,前几天在莲花池里大概把腿上的膏药冲散了。”

    林秋砚神情震惊,“你腿上有顽疾,居然还能长这么高。”

    江衍怒道:“我骨头还是好的,不影响长个!”

    林秋砚一脸我懂的神情,“那你怎么不换药啊。”

    江衍说,“这不是没有了嘛,我已经写信回家了,过几天应该就有家里人来接吧。”

    林秋砚说,“什么你要回家了?我也要去!”

    江衍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带你,你去干嘛?”

    林秋砚面带委屈,“你走了,我多无聊啊,那些之乎者也能玩出个屁来啊。”

    江衍唇角一勾,意有所指地说,“你找酌白跟你玩啊。”

    林秋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别呀,她可是个女孩子啊。”

    “林秋砚,你不会还没跟人家说吧。”说完,江衍一巴掌拍在了林秋砚的后背上,嘴里嘟囔了一句怂包。

    林秋砚说,“我想等结业之后。”

    穆酌白提着一只叫花鸡走了进来,“什么结业之后?”

    林秋砚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过了穆酌白手里的东西,“江衍过几天要回家呢,说是带我们去寰骧城玩呢。”

    江衍刚要辩解些什么,林秋砚迅速撕了一条鸡腿塞到了他嘴里,并笑着说,“是不是啊,衍衍。”

    衍衍,衍你个大头鬼,江衍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去太无聊,带上他们两个路上解闷也不错,索性就点了点头。

    穆酌白的脸上带了丝丝笑容,“何时出发?”

    江衍说,“也就这几天了吧,你们一会可以回去收拾收拾。”

    三人吃完了一只叫花鸡,扫荡了大半的藏酒,在日暮时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去,林秋砚似乎兴致很高,一脸醉意推着江衍走着磕磕绊绊的山道。

    江衍生怕林秋砚把自己扔了山下面去,他提醒道:“林秋砚,你要推就给我推好了,不行我自己来。”

    林秋砚笑呵呵地点头,“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途径一块石子,轮椅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江衍迅速握紧扶手,大喊道:“林秋砚,你给老子放手,老子可以自己回去。”

    林秋砚说,“一颗小石子而已,放心放心,我能推你来也能推你回去。”

    江衍的后背紧紧地贴在椅背上,生怕再来次大的颠簸他就直接飞出去了,好在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学院,江衍心里紧绷起来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下来。

    江风然派来的家仆已经在学院外等候了,为首的付临正在跟大先生交谈着。

    付临发现了江衍,笑眯眯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听说公子在学院表现得很令人失望,您父亲正思索着应该怎么罚你呢。”

    江衍打开了付临的手,“我都多大了还摸我头,等我回去他能想起怎么罚我就不错了。”

    付临微微一笑,“我出发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想好了。”

    江衍哀嚎一声,神情厌厌地说,“就这样吧,让我一辈子做轮椅吧,我不回去了。”

    付临说,“那怎么能行呢?”他从林秋砚的手里接过了江衍的轮椅,推着他往马车旁走。

    “等等!”江衍一脸讨好地说,“带上我兄弟呗,他们也想去寰骧城玩,临叔就让我在路上过点好日子吧,回去还说不定我爹怎么整我呢。”

    付临说,“可以啊,你喊他们。”

    “临叔,还是你好,要是袁叔来早就一脚踹我屁股上了。”江衍说,“阿砚,酌白走了。”

    付临说,“你回去,他会给你一脚的。”

    江衍抓住付临的袖子,“临叔,你可要帮我拦着点。”

    林秋砚和穆酌白跟大先生辞了行,两人便跟着江衍踏上了前往寰骧城的路,一路上吵吵闹闹也算是没把江衍给憋出事儿来。

    临近寰骧城,林秋砚的兴致越发地高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马车的颠簸,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不辱使命地撞在了窗棂上。

    林秋砚揉了揉磕得通红的额角,问道:“出事了?”

    江衍爬出了马车,“临叔?”

    付临手持长剑退到了马车旁,“公子躲进去,几个来路不明的人而已。”

    江衍说,“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林秋砚见江衍回来了,慌忙问道:“怎么了?”

    江衍摇了摇头,“小事,临叔一人就能解决。”

    马车顶部被大力振飞了出去,一个黑衣蒙面人徒手抓向了江衍,穆酌白瞅准机会扑了过去,一把将江衍推了出去。

    黑衣蒙面人一击不成,起了杀心,直接拿剑刺向了穆酌白。

    江衍见状直接扑向剑锋,果然不出他所料,长剑直接停在了他的面前,并没有再前进半分。

    林秋砚迅速将穆酌白扯到了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直接把江衍从马车中拉了出来,然后劈手拍向了江衍。

    “公子!”

    天蚕掌?!

    江衍心中一惊,他抬手挡开对方劈来的掌,并迅速后撤,被天蚕掌打到真的是非死即残,不过这人为什么会天蚕掌?这不是他们家的东西吗?莫非他老爹又不小心让绝世武功被偷了?!

    江衍还不等想出个所以然来,黑衣蒙面人已经再度运掌扑了过来,他只能随手摸了一根树枝迎了上去,膏药刚贴上,腿还不是那么的灵便,但是对付这个黑衣蒙面人真的是绰绰有余了。

    黑衣蒙面人心中一惊,“破穹?”

    “都是皮毛,也别谁奉承谁了,偷我家的东西,别那么理直气壮!”说完,江衍直接挥剑冲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