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露的时辰，天色蒙蒙仿若没从夜的怀抱中苏醒，只有彻夜未眠的人还在屋内，睁着眼细数天花板的纹路，纷乱的思绪随着那线条曲着蜿蜒，勾出曾经在这本丸的记忆。
昨日过去的同伴告诉他们，在他们失踪的时间里，本就被执念驱使的主人更加陷入漩涡无法自拔，从他们到粟田口，变本加厉地让刀剑重伤出阵，疲劳出阵，不顾失踪的刀剑依旧追求更珍贵的刀。
那样的行为，终结在同伴手中，他们到底是该怪罪弑主的刀剑，还是责怪依旧死去的主人，又或者该自责于促进这一切发生的自己。
垂挂在天花板下的吊灯一动不动，如同固定在了空气中，应了此刻凝重的氛围。
双手枕在脑后的陆奥守像是受不了这股氛围，率先开了口“没啥好想的吧，就这么躺着真是浪费啊”
“嗯，确实是浪费精神”一把抓住枕头盖住脸，长曾祢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传出，分不清里头的情绪，“明明早知道要换主人，重要的是不能让现在的主人觉得我们无用吧”
“不是我想抱怨，可那是主人啊”从榻上坐起身的和泉守抓了抓长发，一副陷入了纠结的模样，“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掉，最后一面居然是那种时候”
留在他们心里的记忆，不是最初美好的样子，而是那副执着的面孔
唯一闭目休息的堀川终于睁开眼，随着和泉守起身，望着被透过光的晨曦笼罩的和泉守，他的话却比平常多了份冷漠“兼桑，就算这么说她也已经死了。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和过去的主人告别”
“喂，国广”
“真抱歉，在这件事上，我本来不想表现的这样。但是我和兼桑不一样，因为她的决定而遭遇的事，我不能忘记，所以她的死对我来说是解脱。”
虽然同样参与了他们在外时经历的事，陆奥守盘腿抱住枕头，捏着如角般翘起的发尾“哎呀哎呀，就记住她好的部分不行吗，早之前的那种笑容也很棒嘛”
“确实是这样呢，兼桑，和大家只要这样就可以了。放宽心去看这件事，很快就能接受新的主人，也会被她接受的，毕竟是那位大人”恢复笑容的少年身在阴影中，为同伴体贴的话语遮掩了他的神色，令人看不真切。
和泉守背过日光转向堀川，飞扬的长发下目光严肃“这么了解她的话，干嘛不把自己算进去。搞得好像要脱离队伍一样”
堀川的话语中，将自己置身事外，更像是怀有不祥的离别之意，就算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和泉守，也轻易注意到了他隐藏的心思。
“我也想继续支援兼桑”少年搁置在被子上的双手握紧，笑音依旧，却多了颤抖的痕迹，“但是以这样的我，还是太乱来了吧”
脸上压着枕头的男性把软绵绵的枕头往上挪了挪，露出带着胡茬的下巴“既然被你那么夸赞，多少也信任她一点吧，现在的主人。能把三日月他们治疗到这个程度，你也说不定”
“姑且尝试一下也不错吧”和泉守顺势补上一句。
堀川沉默了许久，只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不在的话有点担心呢，没办法，只能冒昧的打扰主人了”
“嘎哈哈哈，既然如此就动身吧”陆奥守在这氛围之下呆了许久，显得比当事人还急，掀开被子就去拉开门。
“喂，现在这个时间”
身后长曾祢忙坐起来想制止他，手臂才刚刚伸出，陆奥守已经拉开了室门，将斜对面方向的大和室展现出来，此时里头正发出闷闷的说话声。
不多时，说话声越来越大，融了许多人的声音，还有物品翻覆的声响掺杂其中，似乎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陆奥守才走出和室，身旁左文字兄弟的寝室也开了门，穿戴完整的小夜先走出屋，见到了陆奥守便认认真真地向他问早。从陆奥守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江雪坐在宗三身后帮他梳发的样子，与大和室内的热闹形成了对比，又各有各的趣意。
意识到大家都开始起床，堀川也忙起身收拾被褥，将梳子和发绳交付给开始打哈欠的和泉守，身前身后的准备几人的内番服。
他们正对面的和室也打开了门，小矮桌边的三日月与莺丸对坐捧茶，另一侧是融了晨曦的庭院风光，倒像是他们早早打开了外廊那侧的拉门，迎着初阳升起的日出观赏了许久。走出屋的小乌丸也不见刚醒的倦色，十分和蔼的摸了摸小夜的头发，询问着陆奥守昨夜睡的如何。
堀川折起被褥的手微顿，到底也没问出那几振老刀是否早就听到了他们几人的谈话仅仅隔着一道走廊，他根本没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醒的。
“谁要和你们闹，我去主人身边侍奉”
拉着运动服拉链的长谷部刚开门，正对上外面站在走廊里和坐在房间里的几振刀，惊讶停顿的脚往后踩了半步，才掩饰似得匆匆往前，脱离了大和室热闹的情景。
快速收整完的堀川看着长谷部的背影，再看看大和室，霎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走开。
大和室内，鹤丸与太鼓钟压着大俱利的背后，烛台切在后方摊开双臂直揽住三人，在大俱利的挣扎下他们歪倒一侧，将大俱利压在最底端闹着，丝毫不在意这举动是否幼稚。
其他人三三两两的整理着装，太郎动作平稳地拉住次郎和不动，全然不顾他们在宿醉的同时还想继续找酒喝的举动，药研和一期配合他，将甘酒瓶和酒坛暂时拿走。
浑身都裹在被单和被子下的山姥切缩成一团，目光涣散似乎还没清醒，身旁穿着寝衣的骚速剑搭着他的肩膀，怀里是不知什么时候翻滚过来的萤丸，鼓着小脸睡得正香，没有被这些闹腾的人打扰分毫。
“弟弟们应该也起来洗漱了，我去看一看”一期一振将酒坛子藏在山姥切身后，先行走出屋子，朝屋外的人打了招呼，“早安长谷部已经去找主人了吗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厨房才对，他要白跑一趟了”
“呵呵，所谓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龟甲十分及时的补刀，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兴意，身体十分坦诚地往厨房的方向移动。
“大家，都起的这么早呢”
不知有多久没有感受这样的氛围，堀川没有错过他们细微的互动，连蜂须贺抱着手臂嘲讽长曾祢起的太迟了，都像是难得可贵的东西。
“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起床都比你早的主人，连野狐也遵守了早睡早起的作息了。不过，这样也心情舒爽啊”小狐丸似清泉的声音透着份清爽，他靠着三条寝室的门，抚顺胸前的皮毛，像是享受这时间的空气般眯了眯眼。
敞开的门内，大今剑从门内探出半身躺入走廊，单手撑着头打招呼。小今剑跳着趴到他身上，朝他们举起手挥了挥。岩融按着低矮的门避免了太郎的遭遇，哈哈哈大笑着捞起小今剑一起去洗漱。
堀川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有期待已久的东西填满了心脏，涌动翻滚着想要溢出，却钝钝的敲击着心的屏障不敢越出那界限。
有人拍上他的后背，将他推出第一步。
他回过头，和泉守双手叉腰也像是融入了本丸的氛围中，眉眼与音调都上扬着，更像是没有经历离别的模样
“不是很擅长家务吗，发挥你的实力去帮主人吧，虽然差我一点，但是让她看看帅气的样子不是很不错嘛”
“是，是那我去了，兼桑”
比起人数众多的居室，厨房的情形可以说是过分的安静，柴木烧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大的锅子咕噜咕噜的吐出泡泡，边角满溢的米汁流下，被干净的抹布拭去。
拿着扇子生火的龟甲时不时望一眼掀开锅盖的女性，她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专心的用木勺搅动白米粥，那头利落切菜的大典太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将材料切好后才出声告诉她那食材是什么。
“是堀川吗”
纯纯的米香如同沾染了木勺内的那抹白，氤氲在厨房内，几乎模糊了他的眼。那没有回头的女性端着小碟，盛装起一小勺的白粥，呼唤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程度可以下材料了吗”
突然被她拉入了那氛围中，堀川一愣，停留在门边的身体不自觉地走入这充满人世烟火气息的地方。他看了看那小碟的粥，抬起手想接过它，特别注意着绕过了她的手不做触碰。
温暖的白粥内米粒软化，没有加入食材和调料也有着甘甜，淡淡的滋味冲淡了苦涩，堀川垂眸盯着那碟中残余的米粒，湛蓝的眼眸从那迷雾后呈现出天空的澄澈，他笑着点头
“嗯正好呢，一定会非常美味的”
“这样就太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拜托堀川了”
接下他手中的小碟子，青莺将木勺放入他手中，退后一步腾出灶前的位置给他。
确实善于厨艺的胁差却止步不前，他握紧了勺子，想要找个理由回绝，却被抢了话头。
“还有这个，作为见面礼不，该说是重逢礼，请收下”她将一颗纳入新选组羽织的色彩的小珠子放在他另一边空置的掌心，包拢他的手指将玻璃珠握紧，“虽然大家都有，但对于现在的堀川来说，非常需要吧”
由掌心涌出的灵力顺着血脉流入他体内，那颗珠子的冰凉渗入手掌，却仿佛烧灼了他的身体，隐藏在表面下的污浊气息始终在他体内翻滚，加诸痛苦的同时蚕食他的神智。
暗堕，即是形态，也是诱因，用无尽的痛苦令他在崩溃边缘。终有一日，他会无法控制自己伤害重视的人，走向暗堕的深渊。
直到此刻这股清流冲刷过灵魂，缓缓地洗去伤痛，一点一点覆盖这脆弱到无法坚持到最后的身体，层层隔开暴虐的因子。
“您都知道了”堀川握住那刻珠子压在心口，艰难的吐露话语。
“是啊，走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本丸里的神刀，灵刀很多，他们很敏锐，早就提醒我了”青莺言语间的轻松依旧，并未将这当做严重的是，只是话尾顿了顿，忽而低声轻笑着加了一句，“而且，很像呢”
“堀川的情况很像当初我遇到的大家，那时候他们也是，忍受着这样污浊的暗堕气息，坚持自己的本心等待你们回来。”
“只是你的情况有些严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不想强求堀川说出自己的经历，但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我还想继续感受下去”
“属于堀川的温柔和坚持，会让我感受到的吧”
她弯起眉眼笑的柔和，一如在他微末记忆中的模样，那双面对着他的眼睛被锅内的热气染出水光，琥珀色晕染出的金色流光，笼罩堀川沉入鲜红中的刀身，使之恢复原本的光彩。
即便那过程或许会很漫长，但希望滋生的种子已经发芽，为了兼桑，为了继续战斗，也为了给予他希望的她
“我曾经成为过时间溯行军，在以为兼桑死去的时候，想要抓紧所有机会去挽回失去的东西，过分放逐了自己。幸好，重遇了兼桑，又得到了帮助，才可以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今并非只能求死，肯定会变成您所希望的，作为堀川国广而归来。所以，对于您的询问，我的答案是”
简单诉说着那段过去，将一切终结在话语中，此刻，堀川用力的点头，坚定又大声的回答她“是一定会让您感受到的”
青莺双手交叠着按住自己心口，长呼一口气“那就太好了，不用使用强硬的手段让你接受。因为相处不多，大家还担心你不接受，说要让大典太直接为你驱除暗堕呢”
“这是说真的吗”仍陷在感动之中的胁差突然有了无力感，笑容中多了丝可怜的苦意。
那头认真洗菜似乎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天下五剑，终于从他自身的低迷气息中回头，很认真的开口“啊反正我就是被污秽和疾病害怕的刀，没有愿意接触我的东西”
“说这样的话，会让接触大典太的大家难过的，请稍微照顾一下在现场的我吧”青莺反手解开系带，取下围裙侧身到堀川背后，将围裙绕到他身前，“请围上这个，大家的早餐就拜托堀川了”
“”盯着青莺看了两秒，大典太乖乖低头，像是认错的模样，又什么都没说，继续搓洗手里的瓜。
眼见大典太和青莺的互动，堀川不知怎么有了他也很友好的感觉，既然得到了她的帮助，清澈的灵力至少目前不会让他污染大家，他也能放下心来，接下他能做的事“做饭就交给我吧，请放心”
青莺低着头几乎贴近他的后背，手下抚摸着系带绑在他腰后，期间没注意到龟甲想上来帮忙的眼神，轻轻勾了勾试试紧度才退身，与他说着接下来的事“开宴会的便当和茶点还没准备，等一下巴形会把材料拿来，还要麻烦你帮忙了，烛台切他们来之后可能会更快完成吧”
“今天要开宴会吗”堀川才想起堆放在不远处的各种食材，和一直没停手处理食材的大典太，确实不像是只要做早餐的样子。
“啊，昨天不是说了吗，你们的欢迎会，主人很用心呢”龟甲放下扇子，拍了拍手套上黏着的灰，留胁差一个人对着灶台忙碌，自己跟着青莺去准备便当。
“”
昨天心神不定且还是有一点点在意原主人的胁差沉默，感觉龟甲对他让青莺费心的事很嫌弃，或者说是嫉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