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修真小说 > 劫金身 > 第24章 【番外】红尘神官
    今天是宗教圣日。

    黄金饰满了月泉国大大小小的宫殿,天宝玫瑰遍地生香。

    西域女郎们衣衫靓丽,戴着祖母绿与坦桑石打磨的头饰,额头上贴着钻石的月痕。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双能和太阳媲美的眼睛。

    那无数双曼丽的眸啊,她们的仰慕者们想尽办法,只求得到她们一眼青睐。

    但今日,她们所有的目光都被四个少年吸引,根本无法顾忌追求者们的心情。

    月泉是女神卡娜的预言之地。

    而西域各国的国王们,决定将他们最珍贵的王子献祭给女神。

    今日要举办的,是月泉圣教第九十任祭司的加封仪式。

    最神圣的大祭司之职,只有月泉圣国王子才配担任。

    而这一任的大祭司,正是众望所归,出身于月泉王室米阿卡家族的霍萨兹尔殿下。

    而少祭司们别称“月泉四使”,是西域十六国中,和大祭司同年生的四位王子。

    这四位少祭司背景各不相同。

    他们有的是沙洲王子,有的是车师王子,还有的来自最西边的迦南。

    这任的就职仪式有一点缺憾被选为少祭司之一的迦南王子因为路途遥远,没能来得及赶上这次仪式,所以今天授封大礼,只有四位祭司在场。

    五位缺一,这可不太吉利啊

    但这不是今日的最佳关注点。

    除了声名远扬的大祭司霍萨兹尔。今日但最让人乐于谈论的对象,应该是四位少祭司中的净火使他们昔日的帝国皇太子,苏贡布迦。

    大家都知道这场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就职仪式,其实充满了政治黑幕。

    自从上一任西帝去世后,皇位已悬空三年有余。

    原因是西帝的两个儿子,长子墨涅沙与次子苏贡的争权内战越演越烈。按照惯例,大新帝国的皇位理应传承给长子,墨涅沙才是传统的继承人。

    然而苏贡身为幼子,备受父母宠爱。加上强悍凶猛的性格,颇具开拓性的理念,在所有同龄男孩们还在打闹嬉戏的年纪,苏贡已经登上了帝国顶峰的政治地位。

    十二岁的那年,苏贡成了大新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相;两年后,苏贡以首相的身份,亲自罢黜了长兄墨涅沙的皇太子之位,取而代之。

    同年,他们的父皇驾崩于赫伯哈卢宫。

    距离丧礼过后不到六十日,那些积压的政治暗流终于爆发。传统派的权臣们以苏贡滥用职权为名,发动了政变,将苏贡赶出了赫伯哈卢宫。

    他们声称苏贡的皇太子之位不合礼法,想要拥立软弱又更好操控的墨涅沙为帝。

    大新格局一分为二,陷入了长达三年,你死我活的王位之争。

    这场内斗搅得西域民不聊生,西域十六国的各国诸侯也分为两派,纷纷加入内乱。他们一方号称“正统为上”,一方则坚持苏贡的合法地位,互不相让。

    直到新一任大祭司霍萨兹尔上任,选中苏贡担任少祭司,用宗教名义逼着这位皇太子卸除世俗职位,这场内斗才终于尘埃落定。

    “拉奥玛,你瞧我们的少年神来了。”

    女孩群中突然有人爆出一声欢喝。

    伴随着她的呼喊声,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突然拥挤起来,欢呼声一下子高涨。

    原来是抬着祭司圣轿的队伍,即将抵达举办仪式的星宫广场。

    祭礼队伍是清一色的年轻少年,他们都是圣国月泉的在籍人员,一个个挺拔笔直,相貌堂堂。

    朱砂红旗打头阵,宝石蓝旗在中间护卫,天水碧的长绢走在最后。

    在风神的鼓动下,这三种颜色的旗帜如同三条飞舞起来的长裙,游徜其中。

    祭司们同乘的圣轿异常庞大,由二十位神官一起抬轿。

    圣轿四周挂满了纱幔,暖风轻扬,金色帘幔微动,轿子里的人影若隐若现。

    看到圣轿后,人们的眼前一亮。

    他们争相吆喝着,唱起了赞颂五位神王的圣歌,迫不及待地追赶着行走的圣轿。

    围观人群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直到圣轿中的一位祭司轻轻抬手,掀起了帘幔的一端。

    原本骚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惊讶地发现由于仪式流程的问题,祭司神们现在都卸下了面纱,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

    子民们难得窥探到这些血统高贵的王子面貌他们献给大女神卡娜的,是四个如明珠一样漂亮的男孩。

    男孩们坐在金色的轿子上,手臂涂着珠光颜料,光泽像是钻石切面的反射,又像天空中的繁星。

    坐在轿子东侧角落的祭司,有着纯黑的眼眸和发。他眼窝较浅,面貌柔和不是传统的西域人相貌。

    百姓们恍然大悟,他们认出来了这是四位少祭司中的神圣使。

    他是个混血儿,母亲乃西域沙洲公主,父亲则是平朝直系的亲王。这是个和亲的造物,从小养在平朝,近几年才回到西域。

    一部分人舆论纷纷听说这位神圣使在平朝的地位不低。虽然他母亲嫁过去只做了个妾,但平朝从父,这位神圣使在平朝有郡王爵位,封地朔方。

    这样不够纯粹的血统,又是敌国曾经的王侯,来做宗教核心的少祭司实在危险。谁能保证他不会有二心呢

    而最西侧的是他们昔日皇太子。

    净火使苏贡有着一双火焰般的眸,加上他那冷漠甚至排斥的表情,一眼就能认得出。

    最北侧的双元使沉默寡言,但大多数人都听过他的故事这是车师国的王子,其名迦弥。迦弥是车师王族外系,按照血统论来说,他只配做个臣,想要封王子爵位还远不够格。

    但车师国常年战火连绵,王族互相残杀,直到去年才结束内战。车师直系的王室死得一干二净,这是仅存的一点旁系血脉迦弥的父亲被人强行推上王位,膝下仅存这一个儿子,还被送来做了少祭司。

    但百姓们对于这三位只是粗略一看,最吸引他们目光的,仍是这次就职仪式的主角。

    他们的大祭司霍萨兹尔掀起了帘幕,那张笑面盈盈的脸,像极了神话里至美的神明卡尔依。

    “母亲卡娜在上,祈愿神王玛摩达多,王神奥斯叶一同保佑你。”

    霍萨兹尔掀起了帘幕后,倾身在一个手执天宝花献礼,但衣裳破破烂烂的女孩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之后,他解下自己手臂上的黄金龙蛇钏,赠给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姑娘,接过这位信徒送来的天宝花。

    原来他掀开帘幕,只是想回应这个小女孩的祈愿那瘦瘦小小的身体,靠着饿到极致的爆发毅力冲破人群。她跑到大祭司的圣轿下,只为了乞讨出一点口粮。

    “凡是我的信徒,尽可向我索求。”这是霍萨兹尔曾对信徒和子民的宣誓,“若我力所能及,必将一一回应。”

    直到圣轿走远,女孩还有些神志不清地捧着纯金手钏。

    她好像陷在了被神明恩赐的喜悦里,全然忘记了祭司已经离开她的身侧,足有百米之远。

    这位信徒离开了心中神明的庇护范围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相当残忍。

    伺机等待的乞丐和流氓们看准了时机,等着大祭司的队伍离开后,他们一拥而上,把还在呆愣愣的女孩摁在了沙尘中,完全不顾她的尖叫,甚至稍有抵抗就殴打她。

    撕碎的麻衣,採下来的头发,践踏的脚印。

    这些恶棍们疯抢黄金手钏,把神器掰成若干份这也足够他们在窑子里乐上一夜,点最漂亮的姑娘。

    达官贵人们面带不屑,毫无为那个女孩出头的同情心下等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

    哪怕在圣城月泉,也不见得所谓的贵族们履行教义中的“怜悯之心”。

    甚至有些还幸灾乐祸在就职仪式中得到祭司恩赐是多大的福泽,霍萨兹尔居然把这种恩赐分给了一个下等人。

    好在这恩赐昙花一现,竹篮打水,这让这些“贵人”们心中终于平衡。

    “神王玛摩达多没有保佑她,王神奥斯叶也没有保佑她”

    圣轿行驶过程中,苏贡一直在忍耐,但等圣轿开出百米后,他终于忍不住掀开垂帘,看着身后早预料到的惨案,他冷然道“你霍萨兹尔也没有保佑她简直让我恶心透了”

    尖叫求救早被队伍盛大的吆喝声冲散,最讽刺的是颂歌也充当了掩饰罪行的帮凶。

    霍萨兹尔听着耳边的颂歌,他也无奈道“她跟我索求的就是一件珠宝首饰,因为她只想用卖掉的钱去吃一顿好的,买一件新衣裳。我满足了她的要求,这没错。”

    “哪怕知道那首饰会带来无妄之灾,你还是送出去了”苏贡盯着霍萨兹尔,就仿佛看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你做足了伪善的派头你觉得她现在吃饱了买到想要的衣裳了”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

    “闭上你的嘴”苏贡呵斥了他一句,把霍萨兹尔的下一句话给骂了回去,“你为了自己的神圣的名号可以胡乱施舍,却完全不顾他们死活,从不真心为他们着想百姓缺乏教化和富养,只贪图一时温饱,可你呢你是大祭司,你受过最好的哲学教育,你不瞎也不聋但你看不到未来局面,听不到人民的真正诉求你根本不为他们着想,你只听从冷冰冰的教义”

    “你不用指桑骂槐。”霍萨兹尔看着他,淡淡道,“你有君王的处世之道,可我没有。在我的观念里,我只需要满足信徒的心愿,我没法负责这个心愿带来的后果。既然你这么正义,为什么不叫停圣轿为什么不自己跳下去救她而是第一时间来指责我”

    争执声被淹没在乐声里,但圣轿中的气氛相当紧张,就像是一支拉满弓的弦。

    随时都可能爆发。

    这位霍萨兹尔大祭司有着一张圣洁的脸,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苏贡打心眼儿的反胃。

    苏贡冷笑“因为我救得了她一时,保不住她一世。可我本来有资格保护这些弱者,让他们富裕起来,让他们可以平安无虑。”

    霍萨兹尔淡淡问道“原来你在记仇”

    “为什么不能”苏贡怒道,“是你毁了他们的未来君主,毁了我大新的格局你无数次打着为国为民的名义,你又为他们做过什么好事开粮赈灾满足心愿别自欺欺人了,你能满足什么你能满足一百人的衣食无忧,那么一万人呢百万人呢甚至千万人呢既然你做不到,还把自己当什么神看,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听了他的话后,霍萨兹尔挑眉,原本紧张的神情也舒缓了下来“我没有想要指手画脚,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责任。如你所说,我从小被供奉在神殿里,对于人情世态也的确缺乏认知。但作为神官我是合格的,在这方面无可挑剔,”

    “无可挑剔”苏贡突然一跃而起,掐住了霍萨兹尔的脖子,“我今日非要撕烂了你这伪君子的脸”

    由于他的动作,圣轿一下子失去平衡。

    悬在神官肩膀上的圣轿幅度倾斜,队伍突然乱作一团。民众们看到轿子内,祭司们如同突然暴起全身肌肉的豹子,翻打成了一团。

    这些掌握着最高神权的圣洁男孩们,此刻就是几只想要撕裂对方面孔的野兽。

    “够了”那位中原人面孔的神圣使拉开了正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他把霍萨兹尔护在怀里。

    好在拉架及时,霍萨兹尔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只是把原本整齐的衣裳给扯破了。

    “殿下”那些神官们停了圣轿,赶紧凑上来问,“发生了什么”

    圣轿内的场面乱作一团,大祭司被神圣使护在怀里,净火使怒不可遏地想要再次发动攻击,只有双元使不喜不怒,看着混乱的场面,仿佛在看笑话。

    “没事。”神圣使看着神官们,努力保持镇定,他用略微生疏的西域语回答,“一点言语冲突,我们会自己调解。尽快启程吧,现在距离星宫也不远了,别耽误。”

    霍萨兹尔在神圣使的怀里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而苏贡则冷厉地盯着对方,像是要把霍萨兹尔狠狠掐死才罢休。

    收拾完了惨局之后,神圣使仍警惕地护着自己的上司,一边劝苏贡“别太不知道分寸了,这样幼稚的心态别说皇太子,连少祭司都难做成。”

    “神圣使阿蓝诗,不对,应该叫您朔方郡王,子祈。”苏贡倏地回头看向那位神圣使,他冷笑道,“素问平朝阴险狡诈,您也好一副狡猾的中原做派。”

    神圣使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殿下您的火气未免发得也太没道理,逮着谁都不放。我早就辞去了平朝王爵,跟随母亲回归祖国,已经是个西域人了。”

    苏贡扶着圣轿边缘的雕花壁,冷冷道“没错,我国乃母权的社会,你的生母是沙洲公主。子女随母,你也算是半个西域人。”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我能信你吗你别忘了,你自幼生活在一个父系的社会里,你有的是平朝的血,平朝的根你还在为你父亲带给你的平朝荣誉沾沾自喜像你这种人啊活在一个管别的女人叫嫡母,把自己怀胎十月的生母看作下人的国家,还有什么资格在我们西域谈论神圣”

    “别管他了。”霍萨兹尔伸出手,扯住了神圣使的袖子,止住了对方想要和苏贡再起争执的架势。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四个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安静气氛,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抵达星宫后,四位祭司在星宫广场上完成佩戴面纱、穿上黄金凉鞋、交接权杖、在胸口画上金银双色的太阳或月亮的仪式。

    他们在广场上宣誓,带领群众们宣读教义。

    完成仪式后,他们就要正式迈入星宫,成为这宗教最高神殿的新主人。

    临进入星宫的时候,霍萨兹尔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倾身半转看向苏贡“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阴阳怪气的话。还请净火使别带到星宫里”

    苏贡冷笑,并未答话。

    星宫最尽头是一座温泉,水花轻轻柔柔,落在了伫立一旁的月泉五神王雕塑上。

    四位少祭司在神像面前沐浴更衣,脱下了那些尘世的珠宝项链,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丝绸白衬,被水花贴透在肌肤上。

    沐浴到了一半,苏贡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他推开了那些奉上浴液的神官们,伸开腿迈出了洁白的浴池砌墙。

    “你还冷静不下来吗”霍萨兹尔在苏贡准备离开的时候,开口叫住了他,“大女神在上。你我的母亲是亲姐妹,我并不想和你这位表弟起冲突。”

    苏贡没有回头,但他皱紧了眉,冷冰冰一句“表哥说这话,未免也太晚了。”

    霍萨兹尔也跟着迈出浴池,渐渐走到他的旁边,把手放在了苏贡的肩头上“我真的尽力了。你要知道,你们兄弟二人的内战,已经燎原到整个西域了。”

    “身为大祭司,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终止你们的内斗。”霍萨兹尔面不改色,“我没有办法干涉墨涅沙,但我能把你调派到神职队伍中。表弟,这是我能想到最圆满的解决方式了,把你调到我的身边,让墨涅沙去做西帝,是同时保全你们二人唯一的办法。净火使也是个不错的差事,比你那充斥着阴谋诡计的皇太子和西帝之位,不知道崇高了几倍。”

    “净火使的职责,就是向大祭司跪拜叩首”苏贡倏地转身,一把揪住了霍萨兹尔的衣襟,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前,“而我做西帝,可以让我国结束长达二百年的分裂,让疆域通达北方、去更远的西边、打败我们在东方的敌人我的子民们享受着强国荣光,一辈子衣食安康”

    霍萨兹尔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冷漠出卖了他的心情。

    苏贡愤愤不平“你毁了我的一生,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那不只是你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难道就为了你们兄弟的决一死战,流着一样血的同胞就必须拿剑捅穿彼此的心脏”

    说完前面的那一段话后,霍萨兹尔深吸一口气“我以有你们这样的表兄弟为耻。现在,我不需要你的侍奉,你不必向我叩首跪拜,滚出我的星宫。”

    其余剩下的两位祭司中,双元使仍然沉浸在沐浴里,一直神游在外。

    神圣使愣了一下,也想跟上去,生怕这二人又在星宫开战。

    听到背后水花的动静,霍萨兹尔抬起手,做了个不必上前的手势。

    面对着苏贡如锋芒般的眼神,霍萨兹尔仰起头,那以圣洁著称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傲慢的笑“神权的星宫和王权的赫伯哈卢宫,距离长着呢。但我真心祝愿我的净火使殿下,能握回自己的皇杖前提是您回得去。”

    苏贡眯着眼睛。

    临走前他伸出手,用小指上的祭司指套,在霍萨兹尔白玉般的脸上刮了一道。

    伤痕不深,但一道血痕浅浅涌出。

    等完成了“要撕烂对方脸”的誓言后,苏贡甩下一句诅咒式的恶语“若我大新当真有四分五裂的一日,你霍萨兹尔一定是那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

    接下来不到一周的时间,净火使苏贡就被指派到了距离月泉圣国百里之遥的朱禄国。

    美其名曰宣传教义,实际上是流放。

    好在苏贡在朱禄国拥有大批支持的老臣,他很快在那里重新发迹。

    而一年半后,真的如苏贡诅咒所言霍萨兹尔的疏忽,给西域带来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

    苏贡也没有来得及,在郑王子孤熙屠尽月泉时赶回圣国。

    月泉和霍萨兹尔,都成了郑王子孤熙一件名誉的装饰品。

    月上梢头。

    霍萨兹尔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心扑腾直跳,简直要跳出他的胸腔。

    他做了个梦,出了一身的冷汗。

    霍萨兹尔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月桂,看着似曾相识的月亮。

    身边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

    子孤熙被他吵醒后,揉了揉眼睛。他试着像往常一样拉过霍萨兹尔的手,但很意外对方惊恐地躲开了。

    “怎么了”子孤熙还半梦半睡,但看到对方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他有些纳闷,“做噩梦了吗头发都湿了。”

    渐渐清醒了。

    霍萨兹尔低着头。子孤熙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在手背和指尖上吻了吻。

    “不算噩梦。”霍萨兹尔轻声说着,语气微弱,“我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子孤熙扯着他重新进入梦乡,用手刮了刮他的脸颊,“别去管以前的事,现在你不是还有我吗”

    霍萨兹尔没有回答,只觉得苏贡的某句话仍震耳欲聋,让他寝不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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