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莫蓝卿犹豫了会。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王妃轻轻笑了下，倒了杯醇香安神的花茶，神色温和平静地将茶杯推到莫蓝卿面前。
“妹妹，有什么只管说。在这王府里，你我二人既然都是伺候同一个夫君，便都是好姐妹。我并不喜分什么尊卑，也不喜搅弄是非，一心只愿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地度过一生。最大心愿不过是能够嫁得个良人举案齐眉。至于能否光耀门楣，我早已看破，一切顺其自然，不争不抢，倒也是惬意，呵呵……妹妹会不会笑话我胸无大志？”
面对王妃忽然的推心置腹剖白心机，莫蓝卿有些消化不来。
这也是自打穿过来之后，第一次有人与她说心事。
可是这里是王府，有的是勾心斗角阿谀我诈。而王妃这样一番真诚述说，她反倒有些不适应，甚至不知该不该相信。
无疑，王妃是聪明睿智的。
她总是能够放下身段与人为善，除了那个生性喜欢与人作对的柳妃之外，想来府上其他人都愿意与王妃相处的。
这点倒让莫蓝卿内心里由衷佩服。
可也正是这一份放低姿态，却让莫蓝卿陡然生出几许疑惑。
莫蓝卿沉默了片刻，脑中一片混沌过后，忽然拨云见月般豁然开朗。
“王妃姐姐，我记得今早你说过一句话。似乎与你此时说的话有些对应上。妹妹有些奇怪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妃似乎有些诧异，心中“咯噔”猛跳了一下。
以前从没觉得，可她发现自重伤命悬一线之后，眼前的莫蓝卿多了一种仗义直言不畏世俗的胸襟。从莫蓝卿今日一早能与柳妃对峙，便可见其难能可贵心无城府的一面。
虽然不免有些过分天真到让人担忧，可却让王妃有种看走眼的感觉。
是以，当莫蓝卿用一种似乎能将人看穿的晶亮眼眸认真望着你的时候，会让你有种矛盾的心慌。
“妹妹但说无妨。”
“王妃姐姐，您……是不是不愿意嫁入王府？您有心上人？”
王妃大抵是没料到莫蓝卿会这么直白问出这种问题，双眼闪烁了一下。可又怕被莫蓝卿瞧出来自己的心慌，于是微微低下眼睑望向了别处。
“妹妹说的话我不解，能嫁入王府是无上的荣光……天底下会有哪个女子不愿意？”
“我就不愿意。”莫蓝卿也丝毫不避讳。
闻言，王妃诧异地抬眸定定望着她。
“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莫蓝卿的眼底眸光坦荡荡，有种说不出的傻气憨厚，与她平时的骄傲淡漠却是大相径庭。
许是王妃开了个头与她交心，莫蓝卿便觉得自己也得用真心相待，所以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看法。
只是说完之后，连莫蓝卿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尴尬地笑了笑。
“王妃姐姐，您别介意蓝卿说话这么直接。只因姐姐您为人温厚善良，蓝卿便说话随意了些。若是有什么唐突的，希望姐姐莫怪。”
王妃回过神后，轻轻摇了摇头。
她低下头盯着茶杯里漂浮在茶汤上的几片花瓣，双手握住温热的杯身，紧了紧，才轻轻笑道:“没事。妹妹说的对……大抵待嫁女子都应当有过这样的想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真是很美好……只是，活在当下的大多数女子均是身不由己的，又有几人能像妹妹这样，还能心怀理想坦坦荡荡？蓝卿，我羡慕你。”
“蓝卿不过是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偏执己见而已，让姐姐见笑了……”莫蓝卿脸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王妃并没有直截了当回答莫蓝卿的问题，可又能让人从只字片语中窥得一二。
王妃原是不愿意嫁入王府的。
可以想见，大抵是王妃一人背负着整个段府的荣辱兴衰，所以她对自己的婚事即使百般不愿意，却无可奈何。
所以当她见到莫蓝卿替自己抱不平时，她才会有感而发，生出白天那句“王爷不是她一个人的”“不过各取所需”这样的话来。
而方才念及“莫蓝卿”与丰亲王那段恋情时，难免唏嘘惆怅，才说了“最大心愿不过嫁得良人举案齐眉”，“光耀门楣顺其自然”，诸如此类相似意境的话语。无不在说生为女子的无奈与悲哀。
至于有没有心上人……王妃话说得委婉，显见在这个话题上不愿意多说。她也不能再问了。
莫蓝卿顿了顿，忽然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弯下膝盖行礼。
“王妃姐姐，蓝卿有一事相求……”
王妃忙上前托起莫蓝卿:“妹妹说就是了。不用行此大礼。”
待站定，莫蓝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摊开来平铺在桌上。然后卸下腰间佩剑，压在那张纸张上沿。
等摆好东西，莫蓝卿才缓缓道:“王妃姐姐，蓝卿实在找不到可以问的人了，才来找姐姐帮我解惑。这张纸上所画，是我腹部伤口的形状，蓝卿相信，能造成这样形状伤口的宝剑应当不多见。您看看，若是知道这是何人所持佩剑，大可直言告诉我。如有所顾及，蓝卿必当守口如瓶不会累及您。”
她伸手摸了摸那把佩剑，犹豫了片刻，又道:“我腰间这把剑，想必王妃应当有所认识。”
那日，安景阳曾说过这把剑是他们俩人的“定情信物”。
王妃既然知道“莫蓝卿”与丰亲王的旧情，想必莫蓝卿不说，王妃也能联想到——她的佩剑，与造成这形状伤口的剑的主人，怕是有渊源……
莫蓝卿又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依旧有所戚戚焉，摸着剑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还记得安景阳那日所说——“你在怨我？并不是我叫封离……我也不可能让封离伤害你的……你知道的……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就……”
封离，是谁？与安景阳是什么关系？伤她的那把剑的主人，是不是就叫“封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