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阿然，是楚大哥对不住你。”
听了这句话，唐悠然那口积压在胸膛的郁气消散了些许，她终于没有了要吐血的冲动。
虽然因为系统的存在，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与情绪，并将大部分精力用在练武、治药及与系统的对抗中。但她还是渴望有那么一个人，不离不弃守护着她，爱护着她，无条件的相信她。这是每个年少的女孩，都会幻想的梦。
“楚大哥，你回去吧，那个黑洞就是你来到此地的原因。你去阻止原随云继续作恶，必要的时候杀了他。你不愿杀人，就让陆小凤或西门吹雪杀了他。
他必须死，不然那个名单之中每死去一人，他就会得到死去之人的所有内力与武功。
他将成为整个江湖的噩梦，哪怕将任务名单上的人全部杀光，他也不会感到满足，人一旦开了屠杀模式，并且从中得到快感与莫大的好处，只怕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你们要尽快杀了他。”
楚留香默默地凝视着唐悠然的眼睛：“原随云说，任务失败一次，就要接受双倍的惩罚，阿然，你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
唐悠然漠然的转过身去，她控制着身体，不使自己的身体发抖，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那是被电击过多次后的应激反应。
她忙将手从楚留香手中抽出，掩饰性的又往河边走了几步。
楚留香自然感觉到了，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痛，又为她感到不值。
“其实，我连第一年也没能熬过去。可我不愿意屈从于系统，更不愿杀你们。那名单上的人，我都做过调查，你们都是好人，都是江湖上少有的侠士。如果你们这样的人都该死，那这个武林中，还有几个有良心的人。
我不愿杀人，就只能自杀。可在系统的掌控中，我连自杀都做不到，无论是匕首、毒｜药，都没能要了我的命，反而使我更加痛苦。我跳进黄河，没能淹死。又去了天山之巅，我准备从那儿跳下去。如果还不成，我就用锋利的钢丝缠在两树之间，我只要从那儿跑过去，就必死无疑，我不相信人的脑袋掉了，还能再活下去。
当我真试着去死亡，并且找到了行之有效的办法。系统妥协了，它给了我另一条任务线。收那个世界上，在它看来最强大、最有趣的恶人为徒，并将他们教导成材，成为谦谦君子。”
唐悠然微微皱眉，她的语气很淡，却很伤感：“从无花、原随云、白愁飞、顾惜朝……到段延庆、公孙兰。”
楚留香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苦意，怪不得她的徒弟个个都是奇材，却都带着几分邪性，这也是他们怀疑她的原因之一。
“这些人中，自然有真的改恶向善的，也有只做表面文章的。他们都是这世上，最聪明，最狡诈，又最狠毒的人。
我无法判定他们的心，是否已经向善。只能看紧了他们，不使他们有时间去作恶。我教授他们医术武功的同时，又全身心的信任他们，为他们排忧解难，给他们营造一个温暖的家。
我只希望，他们能多多少少受到一点点感化，不要轻易去害人。”
“有段时间，我真的认为自己成功了，我的徒弟们都很好，个个是青年俊杰。他们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做为师父，我感到很欣慰。所有的徒弟都出师了。唯有原随云，他的眼睛一日治不好，我就不敢放他进江湖。
为了治好原随云的眼睛，我在无数只兔子身上施展换眼之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成功了。为原随云换上了死囚的眼睛。他看到了光明，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我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
那是我到达你们那个世界之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一段时光。
可是后来，任务又失败了。它失败的莫名其妙。
也是那一天，小然前来看我，她亲密的与我聊起过往，说起我们一起买过的衣裙发饰，还有我最爱喝的峨眉白芽。
她说她为我寻到了顶级庐山云雾茶，请我品尝一下，看对不对我的胃口。
茶很香，水很好，琥珀色清亮的茶汤，带着浓郁的清香，我看了就很喜欢。
可那杯茶却是唐门的秘毒，原随云趁我中毒身体僵硬之际，自背后给了我一剑，一剑穿心而过，没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与余地。
他说‘师父，就算没有你，弟子也能重见光明。弟子本不该受这么久的苦。师父，您是个好人，见不得弟子们受苦，弟子原随云请您成全弟子，把您的系统让给弟子，弟子定然会将它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楚留香担心的看着唐悠然，唐悠然却只是冲他笑笑，那一笑将她浑身上下那种忧郁的气质，给冲了个一干二净。但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忧伤。
“那个困了我二十多年的系统，害得我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沙漠、大海、种种绝境的系统，终于脱离了我的身体。我死了，只觉自己得到了最大的解脱。
却没想到，再睁开眼，就换了世界，换了身体。迎接我的是漫天的火光，浓浓的黑烟，和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逃亡七天，他们把我逼到了悬崖边，我看到首领是原随云时，有那么一瞬间，要跑回去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就被他的匕首又一次穿心而过。”
唐悠然：“幸好，我还不算倒霉到家。”
这些隐秘的事情，自从穿越开始，她就从来不敢向任何人述说，那些话压在心底，让她有些抑郁。尤其是系统强制她杀人，强制她收恶人为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阿然，她救过自己四次。
她在未曾见过自己时，就喜欢自己。
她说自己是她的偶像，她宁愿遭受雷击之痛，也不愿伤自己分毫。
她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她是这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
自己却将这一切全部忽视，只记住了她出现时的种种疑点，只记得她的徒弟大都是性情中人，亦正亦邪。只知道她待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她好像一个没有心的人。原来她不是没有心，只是不敢有心。
他楚留香也做了一回不解风情的混蛋，他冤枉了她。
可是，此时此景，面对她那双明亮若星辰的眸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些什么呢。
阿然突然将这一切都告诉自己，不是为了告诉自己她对他有多喜欢，有多在乎，她是在与自己诀别。
楚留香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真正的混蛋。
沉默了半晌，空气中的氛围越来越凝滞，唐悠然悠悠一叹，他们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楚大哥，你回去吧。在这儿，虽也有胡大哥，姬大哥，蓉蓉她们，可他们却不是你认识的那些人。”
楚留香看着她，深深弯下自己的腰，他说：“谢谢你，阿然。对不起，阿然。你很好，你比世上所有人都好。是我楚留香有眼无珠，是我对不起你，也是我配不上你，如果……”
唐悠然苦笑：“楚大哥，别说了。我也有不对，是我自己太蠢，太自以为是，又太懦弱。我不敢将自己的来历说出来，不敢透露自己的心声，不敢与任何人交心。我只能缩在厚厚的龟壳里。怕伤了自己，也怕伤了别人。更怕你们把我当妖怪。
楚大哥，你走吧，你看，你来的那个黑洞就在那儿，等它消失了，你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了。”
楚留香拉住唐悠然的手，温柔的抚过她的脸，看着她澄澈明亮的双眼：“阿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他的目光中全是柔情与恳切。此时，唐悠然无论有任何要求，他只怕会眼也不眨的答应下来。
唐悠然摇头：“楚大哥，不行的。在那儿，我已经死了，我若再回去，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我不想那个世上，再有另一个原随云。
人的心是贪婪的，如果那个世界的人，知道我死而复生，又变幻了容貌，就算江湖中人，我们不怕。可皇家呢，皇家的人知道了此事，也会盯上我。
皇帝是个好皇帝，不该被死而复生，长生不老，神仙法术这样的东西迷了心窍。
我也不想去面对那种情况，不敢去赌人性。
更不想去面对我曾经的朋友与徒弟，如果他们之中，再有人敢向我出手，我不能保证不大开杀戒。
楚大哥，我既来了这方世界，就是与这儿有缘。
我不回去，也回不去了。
我想有一个新的开始。我要为小然和自己报仇。
等报了仇，我就像楚大哥一样造一艘船，漂洋过海，看尽天下美景，喝遍天下美酒。”
说到了临别，唐悠然还是不忍心楚留香心中有一丝的内疚与自责。
她说：“楚大哥，你不必介怀，无论是救你，还是救下其他人。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是我自己还想保留一分人性，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的那道槛。
我出生的那个时代，虽没有像你这般的侠者，治安却真的很好，没有人敢无故杀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市民，也是个良民，我不想成为杀人犯。
更不想成为系统手中的杀戮机器。我是人，就想活的像一个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们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来对待，我只想和你们做朋友，做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我只想和楚大哥相识相知，虽然我后来退缩了，缩在乌龟壳里，不敢冒头……”
楚留香轻轻拥住了她，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瓣微凉微软，带着些郁金香的气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