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玄幻小说 > 亲我一口长命百岁 > 第45章 第 45 章
    弥漫而下的千万雪芒如同天光被击碎一般,让塔中都卷起肃杀的长风。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裴荼会暗算虬妖以炼化自身为堕龙, 更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与那蛊鼎契结于一体,献祭自己的肉躯以化身鬼龙也正因为他对自己都狠厉到这种程度, 所化作的鬼龙也邪气大盛,极难诛杀。

    叶肃母系一族原本就是火狐, 父亲一脉又是来自西方的吸血鬼,不同属性在他身上冲突钳制已久,如今才算是真正融合为一处。

    不等明琅再度出手,那被寒冰之焰拘禁控制的鬼龙就被九尾白狐扑杀如齑粉

    它周身都被玄冰禁锢冻住,在被踏碎时瞬间迸发如又一场暴风骤雪,自此元神消散再无复生

    那妖兽所踏之处无一瞬间凝冰成芒, 连瞳眸都变成幽深而暴戾的苍蓝色。

    它发出野兽受伤般的痛苦嘶鸣声, 那高塔也如冰雕般随之倒塌断裂, 在整个亡忆河底都散出余震般的冰霜冲击。

    明琅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查看那小孩的安危,然后同璩玉一起冲入废墟的底部去查看那鼎边的痕迹。

    妖狐在上空高嗥一声, 九尾张扬飘拂如白色火焰。

    万噬鼎在岑安消逝的那一刻便被炸裂四散,附近的符咒术阵也跟着被毁了个干净。

    可这其间不见岑安的枯骨, 也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

    明琅甚至把手探入那些蛊虫的残骸之间,去找他残留的气息。

    叶肃缓缓落在了他们的身后,手中紧握着那冰冷的天玑石, 久久没有作声。

    那苍蓝色的天玑石似是浸满了鲜血, 连表面都被染成无可褪去的朱红。

    当初这块石头是他送给他的心脏。

    可他现在把这一切都还了回来。

    从前叶肃隐约觉得自己会有一日渡劫成仙,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对应的代价。

    他的安安就在刚才,从高空坠落,被虫蚁吞噬,然后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叶肃在渡劫成仙的那一瞬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即使是杀了那鬼龙,心脏都疼到让他窒息。

    好像一回头就能看见岑安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的等他回去。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和安安有关的所有事都不再想也不敢想。

    “叶肃”明琅猛地转身,见男人脸上都已经一片空白,加重语气又唤了他一声“你接住岑安的时候,看见他耳边的那个坠子了吗”

    “坠子”叶肃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焦距,他回身一望,身边便投影出先前的岑安的光影。

    从他们赶到塔中看见被绑缚着的他开始,直到安安被放回结界之中,他的双耳都没有任何缀饰。

    那坠子不见了。

    “他还没有死,你振作一点,”璩玉皱眉道“岑安把本体藏起来了放在哪里了”

    “应该不在胸腔里,我早就叮嘱过他好几次了,”明琅直接开始用法术搜查附近的气息,忽然眼睛就落在了叶肃的手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肃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与心脏有关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在成仙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岑安灰飞烟灭,胸口的那块石头从白骨中坠落而下。

    明琅上前一步接过那灵石,侧耳听了几秒,示意他们都屏住呼吸。

    “岑安在这里。”他凝视着叶肃道“叶肃,他还有救。”

    薄和骑着龟缓缓落了下来,他不敢打扰他们的谈话,只小幅度的在废墟中找自己刚才看见的东西。

    那鬼龙被冰封毁灭之际,他隐约看见漫天飞雪中落下了什么。

    男孩在砖石残骨中扒拉了两下,忽然找到了一柄白骨箫。

    这是那条龙的骨头化成的还是岑哥刚才掉的

    他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大人们,决定先把那柄萧收起来。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离开这里时把整个深渊之城都底朝天的翻了一遍,没有再找到任何与岑安有关的东西。

    他留下的就只有这一块灵石。

    观虚仙人早已仙逝,明琅数番尝试也不知该如何唤醒这石头,只能先回时都再想办法。

    他们出现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已经是2010年的2月。

    电子告示牌都被翻修成ed广告灯牌,连街区都完全变了模样。

    离开前,这里还是2006年的初秋,现在已变作三年后的冬末。

    明琅在抬头的一瞬间愣在原地,拽着身边两人让他们抬头看。

    不仅是他们,整个街区的行路人都已经停下了脚步,纷纷用手机拍摄天上的光景。

    “这天象是”他怔在了原地喃喃道“决光之伤。”

    渺远无边际的天幕如同被撕裂开来一般,一半是晴光明昼,一半是阴沉暗夜。

    半幕天晴朗透亮,半幕天昏沉无光,让这城市的上空都硬生生被割裂为二。

    街头的电视台已经开始直播这个画面,还有气象学家煞有介事的进行光学分析。

    当初凤鸟坠落崩解,三界同时映出此景,可如今烟景再现,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岑安

    叶肃神情晦暗的站在他们身旁,神情变了一下。

    “我先回去。”

    他觉察到家门口有异样的妖气,而且绝非是等闲之辈。

    璩玉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示意完全呆掉的薄和先回家看望爸妈,带着明琅也赶了回去。

    三仙一前两后赶回十二楼,一眼就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倚着门在那玩着手机。

    她一头墨发披落如瀑,落地长裙与薄唇皆如烈火,眼眸中透着几分骄纵与恣意。

    “岑安呢”

    璩玉是天生贵族,对三界里有名号的人物都算有所听闻,可完全没见过这个女人。

    她生得夺目秾华,身材亦是前凸后翘堪称绝艳,霸道又强横的妖气也不曾有半分掩饰收束。

    “你是谁”

    “我”女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按照辈分,你还得唤我一声姑奶奶。”

    什么

    她左手一晃便把手机收了回去,看向叶肃时轻嗅了一下“岑安在你这”

    明琅对她这张扬的妖气不太放心,替叶肃应了一声“进去再聊。”

    按照道理,这客厅里坐着鸾花狐三仙,但凡是个妖物闯进来,都该有几分本能地敬畏。

    可那红衣女妖不光不畏,坦荡放松如看望小辈一般,还任由明琅代为端茶倒水。

    叶肃没有贸然把那天玑石拿出来,坐在一旁沉默半晌,开口时声音嘶哑沉钝“你来找他”

    “我养的豹子丢了,顺路过来看他一眼。”女人抿唇一笑,倚着沙发靠背慢悠悠道“那小不点居然找你叶十九寄宿,也真是不怕被吃了。”

    璩玉在短短的这几分钟里把仙界妖界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搜刮了一遍,大脑都陷入宕机的边缘。

    明琅端着热茶过来,那女人便伸出右手去接

    从袖中扬起的竟是森森白骨。

    右手白骨

    “纪觅”璩玉猛地坐直了些,抓着椅背愣在那“你是纪觅你怎么会是我家姑奶奶”

    藏红花妖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你爷爷认我为干姐。”

    她放下了瓷盏,用那白骨指节把一侧长发顺在耳后,语气很平淡“岑安在我府邸里住了两百年,干活快睡的香还喜欢晒太阳。”

    “这才下来两年,他人呢”

    叶肃垂眼把那天玑石拿了出来,推到了她的面前。

    “拜托您救他出来。”他声音干涩而苦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明琅说,这石头是他师父敬奉瞻仰的仙石,但一直都只是被供着而已,没有被记述和使用过。

    “天玑石”纪觅用白骨的指尖捻起那石头,放在掌心还掂了一下“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他们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把前后因果阐明,期间明琅又给她续了茶端了点心,神情也小心了许多。

    “岑安身上还融了幸厄石”纪觅抬眸笑了起来“难怪啊。”

    “这天玑石,是你师父给它起的名字,”她掌心一翻,把朱红色的石头放在桌上,慢条斯理道“它是凤髓。”

    在场三人俱是一惊,条件反射地看向窗外那黑白撕裂的天穹,意识到这两件事的关联。

    “幸厄石是白龙之心,天玑石是坠凤之髓,说来也是机巧,”纪觅凝视着叶肃道“岑安因你而血融幸厄,又因你而凤髓化心,这两样东西合作一物,便是他掉进那万噬鼎中也无法魂飞魄散,被神力庇佑着平安无虞。”

    在听见平安两字的时候,叶肃心腔似被猛地一击,这才硬生生地缓过一口气来。

    他始终不肯让自己崩溃绝望,但岑安消失的每一秒都煎熬刺骨。

    有些假想哪怕只是在脑海中走过一圈,都能扼住他到喘不过气的地步。

    “是平安的,你放松点。”纪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用指腹擦拭着自己的白骨“若是别的精怪吞了这两样,直接飞升成仙都不是难事。”

    “可他现在”

    “你想让他复生”纪觅忽然笑了起来“代价是九尾断尽,自引心头血九十九日,你肯不肯”

    “我肯。”叶肃没有犹豫一秒“只要他能回来。”

    “是个实诚孩子,看来也是真喜欢我们家小不点。”藏红花妖抓了把瓜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诓你的。”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2

    璩玉看着她那白骨爪起起落落,心里还觉得有些发毛,靠着明琅缩了一些。

    这妖怪到底什么来路比爷爷还年长的话,起码活了有三四千年了吧。

    三四千年还不成仙搞什么

    这一头的花妖磕着瓜子,简单给他们解释了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叶肃用狐火融了幸厄石,那晶核又击中了岑安,自然便透过那云纹印记与他的血脉灵识悉数贯通。

    而后来岑安与叶肃再遇,五脏经络被全部塑造完成,血液便竟由凤髓所化的心脏,开始融合共存。

    “他如果懂这些,做人参精的时候就能直接成仙出世,”纪觅撑着脸道“现在许了个大愿,把这狐狸给渡了过去,估计也耗掉大半了。”

    “您说他睡着了”明琅紧张道“所以小岑的本体其实也是在这石头里么”

    “这就是现代人怎么说来着,应激反应”美人一扬下巴,让那完全融合了龙心凤髓的灵石落回叶肃的掌心“他的灵体为了自保,本能地回撤了所有要害,直接把自己保护在了这石头里面。”

    “白龙心现在早就和这凤髓融在了一处,便是天雷数道劈下来,他估计也没多大事。”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找个好点的盆,放点土放点水,保持他喜欢的温度,没事多说说话。”

    “种个一段日子,估计就出来了。”

    叶肃站在原地,眼角都泛着红。

    “谢谢您。”他哑声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都是命数而已,避不开的。”藏红花妖踩着高跟鞋准备出门,修长纤细的白腿在红裙中似隐若现“对了,这小区环境不错啊,楼下还有个小花园。”

    “我送您一层您住哪”璩玉瞬间反应过来“您喜欢这小区我就送您了”

    “那就住这楼下吧。”纪觅也不推辞,吹了一下殷红的指甲便出了大门“不用送了。”

    薄和背着书包回了家,在上电梯时还记着把那玄铁符拴在钥匙扣上。

    回头把龟龟养在鱼缸里好了。

    不过这一出来就是三年也没见我爸过来找我,他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小男孩提了提精神,在电梯打开时迈步走了出去。

    薄允站在家门前,靠着墙在回消息。

    “爸爸”薄和突然怂了几分,小心翼翼道“我,我回家了。”

    “玩的开心吧”薄允扫了他一眼“你多了个妹妹,等会进门了以后不要露馅。”

    你说什么

    “爸不带这样的”薄和感觉自己要炸了“你这三年把我支开就是为了生个妹妹是吗”

    等等这妹妹不会有三岁大吧。

    我爹把我扔出去春游就是为了跟我妈过二人世界吗

    阴谋

    都是阴谋

    薄允垂眸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

    薄和迅速摇头“我哪敢不喜欢。”

    “开学以后自己去新班级上学,就跟着这一届读六年级好了。”薄允转身打开了门,连家里淡金色的装修风都已经变了样子。

    “小和回家啦”女人在沙发那边笑眯眯道“扶着点小息,她走路还不太稳呢。”

    他们去了这趟亡忆河,回来以后就好像同时被偷走了三年。

    时都改变了很多,连街上都完全变了样子。

    人们开始用更加轻薄方便的智能手机,十几条地铁线路也已经全部开放。

    通天高楼林立散布如钢铁森林,听说逢年过节还会放光幕喷焰火。

    璩玉和明琅每天定时去陪叶肃坐一会,也默契地推掉了工作,在这崭新的城市里漫步休憩,隔三差五就出去约个会。

    叶肃在最初的两个月里,都没有走出过他的卧室一步。

    他还记得安安最喜欢的那个瓷盆的样子,每天就守在那盆栽前不言不语,等着岑安的归来。

    那盆栽里的石头确实表现的很像一块石头。

    连着两个月都没动静,以至于过来探望他们的薄和都开始担心叶哥的精神状况。

    这种石头哪能种出个啥出来实在不行给他换个种子吧。

    对于这种等待的煎熬,璩玉和明琅都再清楚不过,也不会多劝他一句。

    比失恋更难受的,就是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

    哪怕再惦念记挂,也没有任何回应,还要守着心里的希冀继续等。

    男人便倚在窗边守着那盆栽,困极了便给自己点一支烟。

    他许久没有进食,身体也疲倦而沉顿。

    修长白净的指尖在按下打火机的时候滑了几下,冷不丁便被突然烫到。

    叶肃从倦意中惊醒,下意识地吹了一下指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靠着窗低笑了一刻,眼眶又红了起来。

    料峭春寒涌了上来,大雪无声无息的飘落了一夜。

    小绿芽是在半夜里缓缓萌发出来的。

    叶肃当时就守在它的身边,屏住呼吸望着它一点点的往上扬,一点点的舒展开柔嫩的枝叶。

    按照藏红花妖的说法,当初白塔之战里岑安受创过重,所以灵体在本能的蛰伏隐缩,现在只能慢慢等。

    他等到那小绿芽再度破土而出,垂着眼眸想要碰触那嫩叶,却又在碰触到它的前一秒把指尖收了回去。

    “安安”

    男人在寂静之中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又迟缓。

    “你在就好慢一点回来都没事的。”

    他靠在桌边望着那绿芽,终于在恍然间沉沉睡去。

    窗外又开始飘落淡白的雪,如同偶然路过的晚风。

    小盆栽开始慢慢发芽抽条,每天都变得不太一样。

    有时候朋友们过来看望的时候,它似乎能给出一点反应,微微摇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问候。

    叶肃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偶尔在谈论到岑安的时候也会笑起来。

    藏红花妖还没找到她养的那只豹子,索性住在了十一楼,开始琢磨着装修房子。

    她这次来时都暂住,还把先前的一本相册带了过来

    雪山上的旅游生意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好,不光饭店酒吧开了一串,还有人在那投资房地产。

    她本来就在那边呆的腻味,这回下来时沿路还做了一本影像集。

    其中好些岑安的照片都循着记忆被整理辑录出来,色彩都不曾失真。

    这是叶肃第一次看到两百年前的安安。

    他的脸庞看起来更稚嫩一些,糅杂着少年和青年的双重感觉,还穿着藏袍戴着金翅白纱帽,脸颊红扑扑的像小太阳。

    浅金色深红色的外族衣袍被他穿着都颇为好看,哪怕脖子头顶胳膊都串了好些花花绿绿的珠子,也瞧着特别乖巧可爱。

    “这个是他被牦牛追着跑的那回,”纪觅翻了一页,语气糅杂着老阿姨的欣慰和感慨“这个是他帮我晒牦牛干和猫妖干”

    璩玉在旁边表情很复杂“您还吃肉呢”

    纪觅扫了他一眼“我吃过人你信吗。”

    “这个,”她又翻了一页,殷红的指甲泛着珠光“这是他帮我遛豹子那会儿”

    圆耳朵的雪豹被拽着脖子,气鼓鼓的不肯看镜头。

    “诶”薄和忽然反应过来“这豹子不是跟彩虹小马一块跑掉的那只么”

    “你见过它”纪觅眨了眨眼“什么时候在哪”

    “就在亡忆河啊,方向感特别差,一生气尾巴还炸毛”

    没等薄和说完,叶肃手边突然传来了瓷器的迸裂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好几个都紧张到瞬间站了起来。

    “岑安没事吧”

    “摔碎了吗”

    然后又齐齐收声,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叶肃一脸空白的看着地上坐着的小男孩,感觉大脑里有根线断掉了。

    瓷器碎落成好几瓣,旁边还多了一个八岁模样的小男孩。

    他脸颊玉白明润,眼眸如同上好的徽墨,长长的睫毛跟洋娃娃一样。

    男孩软软的长发垂落到腰间,神情茫然又无辜,一抬头就打了个小喷嚏。

    “衣服衣服”孟萝卜瞬间冲去隔壁房间翻了个浴巾过来,把小男孩裹的严严实实“这这这什么情况”

    “还蛮可爱的”纪觅摸着下巴道“要不我带回雪山养大了再送回来或者直接送我算了”

    “卧槽卧槽卧槽”薄和都看懵了,条件反射道“他岂不是要跟我一起上小学”

    明琅动作迅速的把浴巾又包严实了一点,然后指尖一点就把毛巾改成了小袍子,大小尺寸都刚刚好。

    “老叶你悠着点啊,”璩玉郑重道“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你回头可别太过分”

    岑八岁被浴巾裹得像个雪娃娃,一歪头看向叶肃,甜甜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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