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谭津在楼下荡秋千，玩了一身薄汗，上楼来洗澡的时候，恰巧在楼梯口遇到邵泽洋和谭钦说着话下来，她看着邵泽洋，愣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打招呼。
“津津。”谭钦先叫了她一声。
谭津先朝谭钦笑了笑，叫了声“哥”，又顺带叫了声“邵哥”。
邵泽洋对她微微点了下头。
谭钦要出门，跟谭津打了声招呼：“你正好回来，就过完生日再走。爷爷进医院前，吩咐岑秘书要给你过生日。”
谭津微愣，面带忧虑：“可爷爷……”
爷爷还在医院里，她哪有心思过生日啊？
谭钦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谭老爷子昨天醒着的时候已经跟谭钦说过了，该过还得过。谭钦算了算日子，也过问医生，估计到时候爷爷也出院了，就答应下来。
谭钦按了按谭津的肩膀，让她宽心：“爷爷心里有数的。一年里能让他高兴的事不多，给你过生日算一件。”
谭津考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今年就简单一点。”
谭钦倒也是这个意思，叫几个熟悉的亲戚朋友来热闹热闹就好了。
跟谭津说完，谭钦急着出门，看谭津一身汗，皱着眉头：“快进去吧。别吹感冒了。”
谭津“嗯”了一声，径直往楼上走的时候，和邵泽洋擦肩而过。
从始至终，邵泽洋都没说话。
谭津上了楼，不死心，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眼邵泽洋的背影。
他和谭钦一路聊着事儿，头也不回地出了谭家。
谭津都快忘了，他是那样一个决然又绝情的人了。
又忽然想起那次偷听到他和楚茵茵的对话的场景来，没想到，自己也会吃上这样的苦头，她赶紧甩甩头，不去想他，朝自己的房间走。
*
谭津生日这天，就算一切从简，还是来了不少人。
说是从简，可往年都来的叔叔伯伯，哪个不是带了礼物不请自来的？
本来只打算在家里摆两桌家常便饭，到最后，硬生生摆出四桌来，礼物堆了一堆，谭津都懒得去拆。
晚饭后，大家都围成几个小圈儿在聊天。
谭津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谭钦见她一整天也没笑过，以为她在担心爷爷，过来安慰几句：“医生怕家里太吵了，所以没让爷爷回来。”
谭津明白的。
爷爷最近明显气色好了许多，谭津也放心许多，这一天不高兴，倒不全是因为爷爷生病的关系。
谭钦好像想起什么来，忽然摸摸口袋，拿出一个礼盒来，笑了笑：“差点忘了，泽洋今晚有饭局，赶不过来，给，他送你的礼物。”
谭津接过那个小礼盒。
一看就是没什么心意的东西。
也是，往年，他不也是随便送的吗？
都是再普通不过，烂大街的礼物，谭津每次收到，和其他人送的，随手一放，堆一起。
“不打开看看？”谭钦见谭津好像对礼物也提不起精神来，有些担心她。
谭津苦笑了一下，礼盒随手放进手袋里：“这家的首饰，还能变出什么新花样吗？”
家里闹哄哄的，吵得谭津头疼，于是转头对谭钦说：“哥，我先上楼睡会儿。”
谭钦以为她累了，让她随意，自己再去应酬一番，看看时间，一会儿也该送客了。
*
谭津到楼上睡了一觉，因为心里想着事儿，也睡不安稳，听楼下好像安静了，这才下楼来。
刘阿姨在打扫卫生，见了她，叫了声“津津”。
谭津扶着扶梯，笑了笑：“刘阿姨，我哥呢？”
刘阿姨朝外头花园里抬了抬下巴：“可能在花园里。孔小姐今晚回来，谭钦和孔小姐在花园里说话呢。”
谭津想了想，没说话，往花园里走。
花园里有个小角落，放了沙发的，白天的时候，晒太阳最舒服。
谭津本想过去坐坐，还没走近，倒是隐约看到那里有人坐着。
谭津看身型，以为是谭钦。
谭钦有过好几次，在外面吃了饭回来，累了就坐在花园里休息的。
谭津刚想走过去，又觉得有阵冷风吹过来，她拉了拉自己的披肩，先转身回屋里，跟刘阿姨要了个毯子，一路拿着毯子，走到那人身后，一边打开毯子，给那人披上，一边嘴里碎碎念：“哥，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坐？”
谭津刚给“谭钦”盖了毯子，“谭钦”忽然伸手，准确地捉住了谭津的手腕。
谭津愣了一下。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坐着的人，不是谭钦，是邵泽洋。
她一时倒不知道应该走还是应该留了，在那站了半天。
邵泽洋也愣，显然没想到谭津回过来。
他望着谭津的黑眸，看她有些惊慌的样子，这场面，似曾相识。
*
对了，是她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她高高兴兴从里面出来，也把他当成了谭钦，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俏皮地问：“猜猜我是谁？”
她手上有说不出的味道，沁人心脾。
“谭津，是我。”
他一开口，谭津慌慌张张地放开了手，有些无措地站在他身后。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涨红脸，支支吾吾说：“我……我以为是我哥……”
他们的关系缓和过一阵，但就是她十六岁生日，他记错日子后，她又开始不爱搭理他了，虽然是她认错人了，可这么亲密的时光，倒让他有些贪恋了。
最后看她实在窘得很，还是他开口，若无其事地送她回大厅里。
好像是从那天开始的，他对她，有了些异样的，让人兴奋又不安的感觉，这感觉，在往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浓烈。
*
此刻，邵泽洋犹疑几秒后，忽然反手握住谭津的手，沉着声音道：“津津，过来坐坐。”
谭津一听，不太对。
他……喝醉了？
谭津依言，绕了一下，坐到邵泽洋旁边的藤椅上。
谭津看了看邵泽洋，脸红红的，脖子也红，应该是喝了不少。
他靠着沙发，揉着眉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谭津靠在沙发把手上，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问：“邵哥，进去吗？我让刘阿姨给你泡杯水？”
醉成这样，怕是今晚也不用回去了。
邵泽洋没说话，摸出烟来，还没点上，倒是被谭津从嘴里扯下了烟。
谭津撅着嘴：“忘了？在我们家，是不能在书房以外抽烟的。”
因为以前谭钦他们一抽烟，家里都是烟味儿，所以谭津就规定，只能在书房抽。
偶尔谭津不在家，他们在客厅里抽上一支，还得找人把味儿散一散，说不能让谭津发现了。
邵泽洋倒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谭津的头发，动作又轻又柔。
谭津觉得有些痒，躲了一下。
邵泽洋的手抬在半空中，无处可放，倒是收回来。
邵泽洋稍稍清醒了一些，望着谭津，语调散漫：“礼物喜欢吗？”
谭津看桌上有茶，摸了摸茶壶，还是温的，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要听真话？”
邵泽洋笑笑没说话。
手懒洋洋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借着清冷的月光，望着谭津白皙的脸庞出了会儿神。
谭津坐了一会儿，觉得冷：“邵哥，进去坐吧。”
邵泽洋“嗯”了一声，却没起身。
谭津以为他还要坐会儿，想自己先回屋，刚起身，手忽然被邵泽洋拉住。
谭津有些意外，看了看他的手。
邵泽洋倒是镇定道：“再坐会儿。十分钟。”
谭津倒也不好拒绝，重新乖乖坐下。
邵泽洋忽然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叫谭津过来坐。
谭津纳闷，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撒酒疯？
到底还是坐过去，跟他隔着半臂的距离。
谭津的手，正无措地在沙发上敲击着，邵泽洋忽然一把将她的手拉过去，着实把谭津吓了一跳。
她惊魂未定，又见邵泽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珍珠手链来，给她戴上，金色的锁扣“吧嗒”一下扣上。
尺寸刚刚好。
邵泽洋拿着谭津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谭津的手又白又细，配上珍珠，显得很文气。
空空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珍珠手链，谭津颇为惊讶。
他这是还另外备了礼物？
再看看手腕上那串珍珠，珍珠几乎是同样大小的，又圆又亮，成色绝对是极品。
“喜欢吗？”谭津还在想欣赏手链，听他忽然问。
他声音带了点沙哑，又带了几分旖旎。
他到底几个意思？
谭津抬头，一双亮亮的眼睛望着邵泽洋，笑着打趣：“不喜欢能换吗？”
邵泽洋微愣，显然没想到，她会不喜欢。
以前那么喜欢珍珠，每回去挖蚌，总喜欢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
谭老爷子没法，专门带着她去养殖场，开蚌取珠。
她看见里面的珍珠，也不管成色大小如何，就高兴上半天。
谭津见邵泽洋不说话，还一脸不高兴，乐坏了，忘了自己还跟他闹着别扭，一脸喜色：“喜欢的。谢谢邵哥。”
礼物也收了，谭津甩了甩手腕，问他走不走。
邵泽洋这回倒是起身了。
从花园回屋的路上，有一段路是鹅卵石铺的，谭津穿着高跟，没踩稳，扭了一下，邵泽洋一伸手，掐住她细细的腰，稳稳扶住她。
近处远处都有光，独独这段路，黑灯瞎火的。
谭津靠在邵泽洋身上，待站稳了，想推开他，他忽然收紧了手。
谭津诧异地望着他：“邵哥……”
邵泽洋的头还晕着，他望着谭津那泛着光泽的蜜唇，动了动喉结。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他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的？
酒精作祟，邵泽洋的脸朝着谭津，微微凑近了一些。
谭津睁这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有些不明情况。
他这是……要吻她？
谭津闭上眼睛，他的唇没有如约而来，倒是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了她一声。
“津津。”
谭津吓一跳，往灯源方向一看，正是谭钦。
谭津慌慌张张地推开了邵泽洋，还真有种跟他在偷情的错觉。
邵泽洋显然也清醒了，已经放开了谭津。
谭津涨红了脸，低着头，有些羞涩，有些恼怒地走开了。
她强装镇定地朝谭钦走过去，笑意盈盈道：“哥，你回来了？”
谭钦也一路朝他们走过来。
等到了有光线的地方，他看清谭津身后的人是邵泽洋，眉毛微微抬了抬，摸摸谭津的头：“还以为你跟谁说话呢？原来是泽洋在。”
谭津笑笑。
谭钦又朝邵泽洋看去：“什么时候来的？”
邵泽洋双手插在西装裤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面不改色道：“来了一会儿。刘阿姨说你跟孔若祺出去了，就在花园里坐了坐。”
谭钦眉头还皱着，严肃地看了邵泽洋一眼：“再坐一会儿，还是就走？”
都醉成这样了？还要他走？
谭津听了，觉得谭钦今晚怎么这么狠心？
她看看谭钦，想说什么，到底是没好说什么。
谭钦这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邵泽洋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我明天的飞机回去，来跟你说一声。”
谭钦“嗯”了一声，已然有些薄怒，但也一直在克制。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谭津不好劝，幸亏孔若祺出来找谭钦。
“谭钦，你能来帮我一下吗？”孔若祺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就下来了，还露着雪白的脚踝，谭钦瞥了一眼，微皱眉头。
谭钦没再管谭津和邵泽洋，走到孔若祺身边，沉声问：“怎么了？”
孔若祺温声细语道：“空调好像坏了。”
“我去看看。”
“嗯。”
孔若祺跟在谭钦身后，不忘回过头来，朝谭津使眼色。
谭津朝孔若祺吐吐舌头，笑了笑，上前去扶邵泽洋。
“邵哥，你回哪儿？我给你叫车。”
邵泽洋这会儿，酒的后劲上来了，头重脚轻的，让谭津扶着，去外面叫了辆车，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谭津本想送他回去，但她明显感到谭钦今晚的不快，不敢再生事端。
等她送了邵泽洋回来，谭钦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她。
谭津想蒙混过关，扭着脖子，打着哈欠：“哥，还不睡？我先去睡了啊。”
谭钦点了支烟，显然不打算遵守家里这不成文的规定，他吐了吐烟，忽然喝声叫住谭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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