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祠堂，可打扫的却很干净，更甚至居然比冷季住的院子还要大些。
四周无人，白鸟总算从冷季体内飞了出来，四处逛了逛，说道：“主人，我怎么闻着一股阴气啊。”
“而且，似乎是怨鬼的气味。”白鸟停在冷季肩膀，屋外头在肉眼看不见的上空，飞着一股阴气，久久不去，这阴气明明是刚出现不久的。
天晚下来时，那股阴气依旧不散，听儿偷偷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食盒。
“小姐，你吃苦了。”听儿擦了擦眼泪，将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颤着肩膀拿筷子给了冷季，冷季见了有些叹气，可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是淡着声音道：“别哭了。”
听儿一愣，抹着眼睛说：“奴婢没哭。”
冷季没再说什么。
吃了几口饭菜，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道：“府里最近有没有死人。”
“啊？”听儿觉得自己听错了，可冷季又是一脸认真的模样，便想了想，还真想起了什么：“府里有位姨娘小产死了。”
冷季挑眉，果然是如此：“埋在什么地方？”
听儿摇头：“那姨娘是个歌姬，老爷只入过她几次房，也是这次怀孕才抬的姨娘，不过自她怀孕老爷也没去瞧过，这次死了怕是一卷草席扔去乱葬岗了。”
“那姨娘叫什么？”
“好像叫蔷薇。”
外头打更的喊了三更，冷季看着上空，只听是冷歆儿的房里传来了尖叫。
可也只是一声，接下来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再发不出一句声音。
冷季进入了冷歆儿的房中，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拿出火折子，却无论怎样都燃不起来。
冷季放弃了，她在屋里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按道理房间再大一刻钟也是走完了，可她却没看见冷歆儿身影。
鬼打墙吗？
“白鸟。”冷季将白鸟喊了出来：“看看她在哪。”
白鸟是冥鸟，它对于鬼魂的存在是相当敏感的，可比罗盘有用多了。
冷季跟着白鸟走，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白鸟飞的很慢。
前面似乎听见了哭声，冷歆儿惊恐的大叫：“别过来，别过来！”
冷季上前，可冷歆儿却像看不见她一样，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随处从地上拿起一把剪刀，便要向自己的肚子上捅去。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冷季见状，只能将她打晕，免得她受鬼的控制，将自己给杀了。
她刚将冷歆儿敲晕，身后便阴风阵阵，女鬼出现在她的身后：“你竟然敢阻止我。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阻止我的人，我全部都要杀光。”
冷季回头，蔷薇泛白着眼球，一张脸死气沉沉，本是个美人，却因成了厉鬼破了相貌。张口时，口中冒出不少的阴气。她的头发很长，似乎被人触了逆鳞，头发分成几股，朝着冷季飞去。
冷季的双手双脚甚至脖子都被缠上了黑发，蔷薇将她拉在自己面前，脑袋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她全部泛白的眼眶看着冷季，阴森笑道：“你的魂魄似乎很香啊，吃了你我一定会法力大增的。”
下一个瞬间，她的头发尽断，冷季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蔷薇倒在地上，摔断的一只胳膊，在她站起身时，很快恢复如初。
“你不是大小姐！”蔷薇斩钉截铁。
冷季没回答蔷薇的话，问道：“千姨娘，你既死了不入轮回，为何害人性命。”
“我害人性命？”蔷薇似乎听见了笑话，哈哈大笑，待到笑够了，她眼中恨意滔天：“都是她们逼我的！”
蔷薇抓住自己胸前，咬牙道：“我在府里低三下四，战战兢兢，我自问对得起任何人，可旁人是如何待我的！我怀胎六月，整整六月，生生被人灌下一碗堕胎药，你可知道我的孩子，他才六个月，再等等他便可以出生了。”
“你体会过绝望吗？”蔷薇她眼角竟是流下一滴血泪：“我抱着我的孩子，满身都是血。可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睁开眼睛，喊我一声娘亲。那时候我就在想啊，若是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叫那贱人尝尝失去骨血的滋味。所以，我便掐死了我自己。”
冷季见过无数鬼魂，因果轮回她早便见得多了：“千姨娘，如今你是鬼魂，伤了人也不过地府百年刑法，可若是杀了人可就成了厉鬼，连黄泉都踏不进了。”
“厉鬼？那又如何？”蔷薇低声笑着：“只要想到李萱那个女人跟我一样尝到了失去骨血的痛苦，哪怕魂飞魄散我也能痴痴笑出声来。”
只见蔷薇神色一变，一道阴气冲向了冷季，冷季挡去时，蔷薇连带着昏迷的冷歆儿都已经消失不见。
此刻屋里已经恢复如初，透着外头灯笼的光亮，却被砸了不少的东西，一地狼狈。
冷季感觉那股阴气还未走远，冷歆儿却尖叫了起来。
她顿时走出门外看向了上空，只见冷歆儿被蔷薇掐着脖子，飞上了半空，只要稍稍一个松手，冷歆儿掉下来必死无疑！
冷季皱眉，此时蔷薇并没有刻意遮住冷歆儿的声音，任由她的尖叫，引来无数的人。
她在等，等那个人的出现。
直到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骤然疯狂：“贱人，贱人，那人贱人！”
李萱仰头看着女子悬在半空险些吓得晕了过去：“歆儿，我的歆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冷歆儿看着母亲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伸出手想抓住她：“娘，娘你快救我，我好怕，好怕啊。”
李萱心疼的不行，颤抖着吩咐着侍卫：“还不快把二小姐给我接下来！”
侍卫们都使用轻功想去要接下冷歆儿，可奇怪的是，每每一飞起来就好像无形中被人拍了一巴掌，从脑袋直拍而下，压根无法上去。
“废物，都是废物！”李萱急得不行。
冷歆儿被掐着脖子，呼吸越发不顺畅，面前的蔷薇露出一张可怕的脸，阴笑着说：“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她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呢。”
冷歆儿吓得尖叫，随后泛着白眼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她无力的倒在半空，只有脖子被人狠狠掐着，众人看不见女鬼，只能看见冷歆儿的脖子眼见变得青紫，整个人闭上眼睛，瘫在那里，不知死活。
李萱险些晕了过去，被丫鬟扶着浑身颤抖：“歆儿，快去将我的歆儿救下来。你们这群废物，若是我的歆儿出了任何事情，我要你的命。”
人都聚集在了李萱处，十分吵杂，冷季藏身在阴暗之中，手里拿着一张符纸，口中轻声念着咒语，只见符纸闪起了光芒，飞身贴在了蔷薇的背上。
蔷薇一阵刺痛，忍不住松开了手，冷歆儿整个人朝着地下坠落，李萱的心都跳在了嗓子眼：“快，快接住小姐，快啊。”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将人接住，李萱抱着女儿，对着人吼：“还不给我请太医！”
待到人都进了屋中，被定在空中的蔷薇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冷季的方向飘去，路过下人时，下人浑身一冷，想起方才二小姐的状况，浑身一个激灵。
蔷薇满身戾气的看着冷季，若不是身体无法动弹，她此刻一定是咬断冷季的脖子，吸干她的血。
冷季叹了口气：“回头是岸吧，蔷薇。”
蔷薇入府一年，这一年中这是第一次有人喊她的名字。
蔷薇酸涩着眼，恨声道：“你懂什么，你从没经历过绝望。”
“可我也失去过亲人。”冷季的声音很轻，飘起了一声淡淡的哀伤。
她失去了他的师父，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她看着师父被那五百年道行的厉鬼吞噬，那个时候她恨这世上所有的鬼。
【小四，这是捉鬼者的宿命。】
这是她师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死亡是每个人的宿命，守护亦是她们这些人的职责所在。
“并不是报了仇你的孩子便能回来，成了厉鬼魂飞魄散，就连下辈子与孩子再续前缘的机会都没有了。倒不如早入轮回，来生投个好人家，遇个好良人，到那时孩子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她所编织的可当真是个好梦，蔷薇喃喃：“会这样吗？”
“会的。”冷季抬起了手，她的掌心散着光芒，蔷薇瞧着那光芒落在眼前，只听冷季说话：“投胎去吧。”
蔷薇流下了眼泪，她想起自己的孩子，那般小小的一个，都已经成型了。若当真有来生，自己可否看他睁眼，听他喊娘？
蔷薇的身形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好似从未来过，好似从未出现。
白鸟落在冷季的肩膀：“这个世界上，可怜的鬼还是有很多的。”
冷季没开口，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鬼魂还是人心冷季都不在乎，因为与她无关。
她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冷歆儿的房里至今还在忙前忙后，冷季看也没看，转身便走了。
刚在祠堂坐下，身后便响起一人声音。
“小道长还真是尽职尽责，心地善良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