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修真小说 > 大归之喜 > 第19章 十九
    朝廷要重开秀才科,这是件大事。吏部、礼部,国子监祭酒、女子官学祭酒,以及此次被授了监察之职的御史台台主王耕老大人,齐聚一堂。

    “不好办呐。”

    秀才科拔擢严峻,其才分上上,上中,中上,中下,不第五等。虽不考经帖,但方略五道又有哪一道是和经学文理无关的便说上上,需得文理俱高,而对其文理标准之高,需“通五经才可考”。既要求文章顺透,说理清晰,用典适宜,更要求对策得当,即“可行之、可验之、可传之”,要文章明白,鞭辟入里,不得铺张陈述,更不能天马行空,乃非因一时一事而议论,也非因一人一物而成理。因其举荐若不第,则举荐州县之长、核实之官员,皆要受罚,时之举人,均惮方略之科,遂无人肯报。

    大秦最后一个正经秀才及第的,便是李宗用李大人。如今内阁中,除了李大人,皆是两榜进士出身。李大人快四十岁方才因擢才应试,一举成名,在朝堂立三十年不败,位居三大喷子之首,与其秀才科的出身不无关系。

    而现时,秀才之名已由县学生员承袭,再开秀才科,其人员搜罗,录取,任用,虽皆能循古法,但其评判,既怕过于严苛,又怕失之于宽。

    谢寒蝉读过李宗用当年的卷子,李大人秀才及第,拿的是“五经皆通,问义十条通八、对策通五”的成绩,取得中第,直接送到了吏部为官,她与温素月感叹,当年的考官真是相当严格啊。

    温素月翻了个白眼当年的考官是谢寒蝉的曾祖父。

    谢寒蝉的高祖父,五经精通,问义二十条精通,对策精五,是前朝末代的秀才科魁首。因其并未曾在朝中任职,蒋彬这一辈儿的人,谈到这位的时候,通常都尊一声谢老先生,毕竟若真要说起来,那还是在前朝任的职务。谢寒蝉的这位高祖父后来弃官回家教书,陇西各世家子弟,连太祖在内,都从老先生读书。

    谢寒蝉的曾祖父,一般称一声谢家老老大人,是首任的国子监祭酒。李宗用本来二十来岁打算去考进士,因被这位老老大人一张卷子考倒在国子监的大门内,愣在家中闭门苦读了十几年,才去应了秀才科试,便是这样,也不过得了中上的评价。李宗用因而极看重秀才科的名声,便有一点不是,他也能挑出一百般不对来。

    此番秀才科重开,李宗用那叫一个关注,从陈文到条例,从拔擢到评选,亲自拟了四五种方案,商讨数日,方才定下。又因是男女同录,女学这边荣国公夫人着各地官学呈上的初选名单,竟然被李宗用划得只剩八个人。

    “十六七岁,女科大考后嫁人,读五经,能读出什么来”李宗用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抚着盖碗,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几乎全部被划掉了。

    蒋彬抬头“老身也是女科大考后嫁人。”

    “你怎么不说你是正经考了科举的况且,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开蒙于谢氏女子族学,有谢瑾的祖父,谢家的老老大人给你们讲学,还有老康王妃教养”

    蒋彬默然。

    若是五岁入学,读十年书,能通二经,已经是难得。若是九岁入学的普通人家孩子,读个六七年便嫁人,操持家务,何来通五经之说。

    再看看李宗用设的预考科目,含方策、经义、书画、算学、工造五项梁晴觉得,这八个人中,差不多也只有三四人能通过。

    “我们秀才科取人本就严峻,这样的事情,各位应该早就料到了。”李宗用十分不经意地炫耀起自己的经历,引得吏部和礼部两位大佬侧目好一个不要脸的李宗用,这富炫得真是恰到好处。

    真正的喷子,从来鄙夷人于无形。

    “这便再加上李微芳一个,温素月一个,也才两人。”李宗用沉吟片刻,“谢家的丫头呢梁大人不是还特推了她一把吗”

    荣国公夫人梁晴没好气地怼回去“你自己的徒孙辈,你不知道谢寒蝉未曾在官学读书,谢氏女子族学她自己就是山长,她不推荐自己,我们难道还能自己添上去逼人考试她要是给你交白卷怎么办连坐自己啊”

    李大人冷哼“看你们女子官学没落就是太教条了。你不会让谢瑾推荐我还不信她敢连坐自己父亲。再者,这样的小辈儿都压不服,你这个女子官学祭酒,我看退位让贤算了。”

    那是你的弟子又不是我的荣国公夫人怒目而视。老喷子一扯到自己的心头肉,立马甩开道貌岸然前辈学者的风范,倒是在这里大放厥词了。偏偏她实在骂不过不是技不如人,实在是女子官学实力不强,她没得好举例的。

    蒋彬眯着眼睛看向首辅,糟老头子没安好心。她咳嗽了一声,引起几位大佬的注意“下官要提醒一句,若是强逼着人来考试,也在下官的监察范围之内。”

    李宗用摸了摸胡子,啧啧,看这护犊子的劲儿

    “若是不愿来考试,这谢氏女子族学的推广,可就没她的份了。”

    蒋彬苦笑“何德何能,让首辅大人如此记挂我家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何用他惦记况且,李宗用淡定一笑,他还有个内应。

    谢寒蝉拿到秀才科预考说明,瞬间就将目光锁定了在面前装作品茶的亲爹。

    “父亲大人这考试的项目,可是参考了我前几年设的我们家女学的考试”

    几年前,准确来说是她十四岁全面接手了谢氏女子族学的教学之后,便将工造与算学分开,算学主学计算,工造主学营造,将农桑水利事宜,一并纳入工造之中。族学教授得不深,不过方便普通人家的女儿学会计算测量,以便日后当家理事罢了。

    谢瑾作为本朝最年轻最常开火的大喷子,此刻十分乖觉地用着点心,打算假装不关自己的事。然而等谢寒蝉拿出自己拟的条陈,并将预考的目录拿出来比对时,就算是脸皮比刚修缮的大理寺狱的城墙还厚,谢瑾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父亲是被李大人抓了差吗”

    贴心女儿给自己台阶,谢瑾忙不急地就着台阶下来“为父这也是没有办法。”

    秀才科偏废太久,李大人又敝帚自珍,反复强调“我当初才中第”,又说“虽然我自问才学不如当初老谢大人,不敢为秀才科评判”,但是“作为本朝唯一一个还在任的秀才及第者,决不能堕了威名”,换言之就是要加、大、难、度,他想了想,自家女儿早年列的那些条目,可行可读,只要稍加改动,将内容换深了一些,便是李大人要求的选拔“各科皆通”的标准,便做了回文抄公。

    至于题目方面

    出题的是六部大佬,他这个工部侍郎也只是略微贡献了一点小小的智慧。

    谢寒蝉叹了口气。

    “您其他的抄了也就罢了,只是工程营造之事,往小了说,家中置业装饰,铺面田庄盈利,往大了说,或是海防河工,或是农垦营造,或是盘点计利,乃至于军事修筑,别说女子,便是如今君子,也有不屑为之的。”

    谢瑾默了一会儿,时下风气确实如此。

    “女儿觉得不妥”

    谢寒蝉摇头“几位大人要的是像李大人当年那样,考即得用的人才。秀才科没有观政之期,若是不能,便无需将就,免得误国误民。”

    谢瑾哈哈大笑。

    这回答,果然是谢氏的女儿。

    礼部终于跟白蛮扯皮结束,裴韵如愿在寒冬降临前,将这位冒名顶替的勇毅伯世子夫人带回澜沧,临走给谢寒蝉留下话,明年开春一定将马场之事办妥。谢寒蝉叮嘱她,需得是自己愿意,且非是当年的金刀卫最好。

    裴韵嫌她啰嗦,但到底记下了,回去便与自己的父亲提起此事,倒是让她亲爹,冯夫郎大加赞赏了一番。

    “既然是学强身健体之术,若是当战之年的金刀卫,一则,怕浪费勇士,二则,也怕太过年轻的教习,压不住手底下的功夫。”复又嫌弃起自己女儿,“看看人家,做事有条有理,你倒好,整天咋咋呼呼,连选人用人都没个章程”

    裴韵忙不迭后悔,赶紧堵住耳朵。

    冯夫郎长叹一口气,这个女儿一点都没传到妻子与自己的长处,带兵打仗一点不含糊,于庶务却是少有耐心。

    “谢家那个女儿,要是个男孩子,倒是刚好抢来与女儿当个夫郎”他如此与自己的妻子,裴韵的母亲抱怨,得到妻子安抚的一笑。

    “这又有什么,可以做姑嫂嘛,谢瑾那个二儿子好像还没定亲,长得也是文质彬彬,要是合适,倒是可以抢一下。”

    夫妻二人竟然认真商量起来,完全没觉得抢个女婿之类的事情有什么问题,把在边上堵着耳朵听话音的裴韵目瞪口呆。

    白蛮巫神在上她裴韵双十年华的大好女儿,白蛮各家家主夫郎眼中的乘凤快媳,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嫁不到夫郎要靠抢的女孩儿了还是说,她与她爹娘隔阂至此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