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就笑道“没花钱, 这是我哥的朋友, 在县城用粮食换得自行车。他平时不怎么骑,就拿给我哥,让他骑。我们今天去县城是给我奶奶买布的,她老人家七十大寿快到了, 正好遇见你,你就坐我哥的车, 一起去县城吧。”

    陈秀有个奶奶,徐宝是知道的, 只不过陈奶奶生了好几个孩子,当年陈渊才四五岁的时候, 陈家兄弟也不和睦就分了家,陈奶奶跟着大儿子住,平时和懒惰的陈渊父亲陈赖皮很少来往。

    陈渊兄妹俩小的时候,陈奶奶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后来陈赖皮娶了后媳妇, 生了一对龙凤胎后,两口子看陈渊兄妹俩不顺眼,百般虐待他们, 陈奶奶骂了陈赖皮两口子很多次也于事无补。

    甚至有次陈赖皮喝醉酒,还扇了前来劝架的陈奶奶一个耳光, 骂她老不死的东西, 不要多管他们家的闲事。

    陈奶奶伤心失望之余, 再也不管他们家的事。只是时不时的偷偷过来看看两个孩子,给他们钱粮, 带他们去卫生所看病拿药等等。

    待陈渊羽翼丰满,带着妹妹要离开第四大队时,也是陈奶奶给的路费钱,陈渊兄妹这才有钱坐车,投奔了远在省城的舅舅一家子

    徐宝知晓他们家的事,想着人家要去买东西,哪能耽误人家的时间,就摆手谢拒了,“你们要买做寿的东西,我就不坐你们的车了,你们先走吧”

    她实在不大好意思坐陈渊的自行车。每次她去陈家,陈渊都很少在家,他们见过面的次数,渺渺无几。

    这时代的人们特别注重男女有别,徐宝倒无所谓,她是现代人,对男女之防没那么介意。

    陈渊就不一样了,他名声本就不好,方如凤一直不喜欢他,觉得他偷鸡摸狗坏事干尽,不配和徐家有交集。

    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谁看见徐宝进了陈家门,回头就说徐宝被陈渊的好皮囊迷得不着六,巴巴得送上门给他糟蹋。

    把方如凤给气的,罕见的冲徐宝发了一次火儿,逼问她有没有这事儿。

    在徐宝再三保证只是和陈秀交好,和陈渊没发生任何事后,方如凤把她关在家里好两天。等气消了,言令禁止她不许再跟陈秀交往,这才准许她一个人单独行动。

    徐宝不知道陈渊听到了当初她被他糟践的谣言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在老娘的密切关注下,已经近两个月没去陈家找过陈秀玩了。

    这会儿她是没那个脸皮坐陈渊的车,明明他俩啥事儿都没有,陈渊却被人冠上欺负人家闺女的坏名声,任谁心里都不舒坦吧。

    哪知她刚拒绝,就听陈渊面无表情的说“好几十里的路,你慢吞吞的走,要什么时候到县城就不怕有人躲在草丛里对你心存不轨”

    说起这事,徐宝又是一窘,去年她读初中时,有天陈渊有事没空送陈秀上下学,就让她和徐宝一起结伴同行。

    哪知道就那一天,就有人一直尾随徐宝到了学校。

    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个小学生过来找她,说隔壁小学的玲子出了事,把她骗出学校门口,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她刚觉着不对,要撤退之时,后脑勺一痛,就没了知觉。

    好在当时陈秀在教室里等她放学一起回家,看见徐宝没像往常一样到她的班级找她,而是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学生走了,觉着奇怪跟了上去,恰巧看上她被人打晕的一幕。顿时转身就朝学校里跑,喊来几个老师追上去,把她给救了。

    不过可惜的是,敲晕徐宝的那个人跑了,老师把那个小学生抓住,他结结巴巴的说他是因为嘴馋,被人哄骗了,这才撒谎把徐宝骗出来,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事儿就让那个学生赔礼道歉后,也就不了了之。

    当下听了陈渊的话,徐宝想着去往县城的路要经过好几个村庄已经荒芜的田地旁边土路,也不敢多停留了,麻溜的坐上车后座,对陈秀说,“我个子比你高,不适合坐前面挡你哥的视线,我坐后面的位置吧。”

    金鹿自行车前面也有根横杠,可以坐人。徐宝本来想做横杠的,毕竟搭人家的顺风车,哪有让主人家坐最难受的位置。

    转念一想,她要是坐前面,陈渊就要把她圈在怀里伸长双手掌车头,那姿势就别说多暧昧了。

    徐宝今年有十六岁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不顾男女之别。万一让陈渊误会她别有目的,跟那些爱慕他的女人往他身上贴,她以后也没脸跟陈秀来往了。

    “好啊。”陈秀没想那么多,只当她喜欢坐后头,自己就从哥哥的胳膊下窜坐上横杠,笑眼咪咪地喊他“坐好拉,走吧哥。”

    陈渊没动,转头看徐宝,“空手坐着干什么,你想摔成泥人儿抓紧我。”

    徐宝本来怕和他有肢体接触,让他心里不舒服。因为据陈秀说,她哥有洁癖,最讨厌女人碰他,正是这个原因,他都二十七八岁了,还没处过对象,徐宝就没想过要抓陈渊衣服。

    一听陈渊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徐宝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腰间两侧的衣服,却抓到了那结实紧致的腰部肌肉。

    陈渊浑身一紧,不由皱眉道“你抓得太紧了。”

    徐宝啊了一下,只能放开抓住的衣服,改成双手抱住他的腰部。

    陈渊

    “都坐好了,要走了。”

    “坐好了,走吧。”

    车子被蹬动,一路踏着路边的野草,缓慢的朝县城行进。周遭的风景不错,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让陈渊都有种骑自行车带她们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县城办事的感觉。

    行走一个多小时后,自行车就要从土路上县城新修的水泥路了。

    那里有个断层斜坡,陈渊用力一蹬,两个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小姑娘被断层狠狠一抖,徐宝本来抱着陈渊的腰部,隔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这么一抖,身体下意识地倾向陈渊,胸前两团绵软便狠狠撞击在他背部

    陈渊身体顿时一僵,能感觉到背后两团绵软如上好的棉花一样,紧紧地贴在他坚硬的后背上,两颗豆腐尖儿还隔着衣料,轻轻抵着他的背,带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既软又香。

    陈渊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后腰直冲下腹,某个部位竟然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登时黑下脸,觉得自己太不是个玩意儿,做混蛋做久了,居然对小自己十一岁的半大姑娘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硬生生压下心头那亢奋的感觉,陈渊转头咳了一声道“没事吧抱好我,要走了。”

    徐宝本来就因为胸部撞到他,怪不好意思的,被他磁性悦耳的声音喊抱紧他,徐宝不知怎么地想歪了,脸色爆红一片,瞬间把胸抬起来。以一种远离危险物品的姿势,把头和胸偏得远远的,双手堪堪抓住他腰部一点点衣角,别扭至极的坐在车座后。

    这年头的姑娘大多没穿胸罩,胸罩这时候还没普及,只有北京、上海两个大城市的百货大楼才有卖,且价格不菲,一般人都穿不起。很多姑娘就穿个背心,外套一件衣裳就真空上阵。

    这时代的衣裳材质都偏厚,一般不受刺激的话,两颗豆腐尖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遇上下雨,又没打伞淋湿衣服的情况,姑娘们就得捂住胸口,羞涩的往家里跑。

    徐宝其实自己用旧棉衣裁了两件胸罩,可因为她裁缝手艺不过关的缘故,那胸罩穿在身上怪怪的不说,她胸部发育本就比较好,一穿上就显得胸更大。

    一跳课间操,无数男同学都紧盯着她看,别提多羞人了。

    高中生都是十五六岁到十八九岁,青春懵懂期的年纪。她长相身材都不错,引来不少男同学爱慕的目光以及各种情书轰炸。很多女同学见状就暗地里骂她骚狐狸精,各种孤立她。

    徐宝被同学异样的目光看多了,心里无可奈何,只能脱下胸罩,用布条稍微束一下胸,穿上大众化的贴身背心儿。这样虽然对胸部发育不好,但至少不会承受那些男同学对女性处于好奇心,动不动就盯着她胸部看的场面了。

    不过就算是用布条束胸,胸前那两点还是必不可免的会突出来一点。一撞陈渊的后背,他穿着纱织的秋衣,肯定能感觉到那两点的存在。徐宝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一下就飞快的离开了,连陈秀叫她一起走都没听见。

    跟上一个月来取钱的县城不同,如今的县城越发萧条了,空空荡荡的主街道,只有几个一脸菜色的行人,蔫头蔫脑的匆匆行过。

    周遭的店铺们都打开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被饿急了的人翻找过。街道上的地面积满了厚厚的落叶也无人清扫,看起来像空城一般,无比萧瑟。

    短短两年的饥荒,就把一个原本还算热闹的县城,弄得跟死城一样,徐宝不敢想象其他人口众多的省市会变成什么样。

    好在县城大部分人都逃荒下乡,或是跑去南方的省市了,但县城里重要的机关单位和工厂都还在运作。

    徐宝先到邮局取钱,再给北京的亲妈邮寄了十斤红薯干,三斤自己空间种的蔬菜做得咸菜,受到窗口工作人员的羡慕“咱们县里饿死不好人,上天下地都找不着吃食儿,你倒好,时不时就弄点吃的,给你妈邮寄过去,真不知道你打来那么多的粮食”

    对此,徐宝总是闭口不言,微笑着邮寄完吃食就走。

    国家的救济粮跟不上,到处都是饿死人的消息,县里的重要单位和工厂却有饭吃。如果没有一点门路,那些工作人员怎么可能吃得上饭

    关键要看你舍不舍得钱,有没有心思去找门路了。她说再多,你要不舍得买,万一还把她给卖了,她不就得不偿失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说,想吃饭就自己琢磨去吧。

    取完钱,徐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挪了五十斤红薯,三斤白米,三斤白面装在麻袋里。然后沿着县城大街小巷开始溜达,看看有没有人卖房子。

    距离房地产开发大批量商品房买卖,至少还有二十年。这年头的房子大多是职工家属筒子楼,小小间不说,还锅碗瓢盆都放在过道上,挤得满满当当,怎一个乱字了得。

    民房也是三代同居一室,多余的院子还被分割成简陋窝棚,给孩子太多的人家住。这么房源紧张,到哪去买房呢

    徐宝转了许久,决定问问人“大叔,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谁家卖房子么”

    抽着大前门纸烟的中年男人上下看她一眼,了然的笑笑,“小姑娘是乡下来得吧想买房子在县城里落户我跟你说,现在是有很多人卖房子,可是人家不收钱儿,要收粮”

    徐宝点点头,“粮食我有,我想找那种宽敞一点的屋子,最好一厅三室的屋子,不知道有没有”

    “一厅三室”那中年男人诧异的看她一眼,“这年头的房子都是单位工厂分配的家属房,有宽敞的民居也会被上头征用分成小间分配出去。你要想买宽敞点的房子,除非是县政府后面那排老民居。那里是军属烈士、或者有功人士分配住的房子,有些在这边买不着粮,要迁移去南方,有可能会卖屋子。”

    “谢谢大叔指点。”徐宝道谢完,递给那中年大叔两个巴掌大的红薯做打听费。

    那中年男人拿着红薯愣了愣,紧接着激动的脸都红了起来,把红薯往站在他身边的妇人手里一放,喊要离开的徐宝“哎姑娘,你不是县里的人,人家即便想卖房救命,看你是个小姑娘,难免会抬价。不如我跟你一起去,看中合适的我帮你砍价,你到时候给我几个红薯做报酬就成”

    “那麻烦您了。”徐宝想想也是个理儿,遂点头答应。

    路上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刘汉元,今年四十五岁了,是县里钢铁厂的二十一级老技术工。

    原本钢铁厂工资福利都不错,奈何遇上饥荒年,厂里半停工半开工了许久,很多工人都被精简下乡去,他因为是老技工没被精简,依然在厂里上班。

    厂里本来有食堂供工人吃的,可因为闹饥荒,分量较之以前少的可怜。他一个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像往年一样,打了饭菜在饭盒里,自己吃一半,留一半回家,给老子娘、孩子们添一份吃食儿了。

    没办法给家人带份口粮回去,他只能去黑市买粮,最开始的还能买不少,但价钱特贵,他没舍得多买,总想着这场饥荒会很快过去,国家也不会不管不顾,一定会发救济粮下来的。

    救济粮是下来了,可分到手里的粮食实在少的可怜。饥荒还看不到头,黑市渐渐没粮食卖,有也是高价被人一抢而空。

    他家老子娘年纪大,下头有三个十二岁到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能吃垮父母的半大孩子,底下还有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儿。

    城里断了供应粮,一家人饿的眼冒金花,四处借粮无果后,他们便只能去乡下挖野菜。

    刚开始他们还能摘到味儿稍微好点的觅菜、灰灰菜、马齿笕、芥菜、婆婆丁等等味儿较好的野菜。可野菜吃多了,拉不出屎来,一拉屁股就疼得要命,看到野菜都害怕。不过为了活命,还是得继续吃。

    不到半年,这些野菜都被一窝蜂出城的城里人扒个一干二净,甚至很多城里人拼着老命,去抢乡下人种在地里还没成熟的庄稼作物。

    刘汉元的儿子随着出城的城里人,抢了一次乡下人种在地里,刚长出玉米粒儿的两根拳头大小玉米棒子,险些被那些凶恶护粮的乡下人打死。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去抢粮,只能刮树皮,吃菜根、观音土、混合着刘汉元从厂里打来得一份少得可怜的饭菜。一家老小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尽量不动弹,免得消耗体力,肚子更饿。

    就这么吃了一年半载,一家子明明瘦得不成样儿,肚子却因为饥饿导致的长期营养不良水肿变大,看起来像怀了六个孕的孕妇一样,肚皮很大,皮肤亮晶晶的,一戳就能戳破肚皮似的,看起来甭提多吓人了。

    而他们家这样的状况已经算很好了,很多城里人因为找不到食物吃,一家老小被饿死的惨事在最近一年时有发生。

    所以看见徐宝有粮食,刘汉元虽然饥饿至极,但心性老实本分,没起要抢她粮食的心,反而帮她做事,只是想挣一点该有的报酬。

    徐宝听完他的介绍,心里颇不是滋味,她知道三年大饥荒至少饿死了三千万人以上。但没想到,亲身所处在这个饥饿的时代中,亲耳听闻如此惨烈的状况,瞬间觉得,自己趁人之危,以粮换房,好像有些不厚道

    转念一想,很多人都快饿死了,纷纷拿房子,家里的老东西换粮,甚至很多人私底下偷偷卖儿卖女,用身体交易,只为了吃上一口食物。

    她用五十斤红薯换粮,做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心里就没那么多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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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汉元领着徐宝到了县政府后头的军属民房家属区,那是一间间青砖大瓦房,虽然看起来建筑年代久远,一处民房被分成好几间房,住了至少五户人家在里面。但胜在屋子较大,又正面靠着县政府,治安相当的安全。

    “姑娘,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打听打听。”刘汉元领着徐宝在民房区街道外一颗梧桐树旁,让她坐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自己则跑前跑后,挨家挨户地打听哪家哪户的房子卖了没有。

    徐宝扛着五十多斤的粮食在肩上走了大半天的路,实在有些累了。一边坐在石头上锤腿,一边看着刘汉元忙活,偶尔传来他敲门,里面的人大声喊“敲什么敲我家没粮食,要讨粮到别家去老娘不耐烦跟你们叽歪”

    然后刘汉元尴尬的解释几声,又转去别家继续寻问。

    很快刘汉元领着一个黄皮寡瘦,却弯眉细眼儿,化着精致妆容,穿了一身墨绿色斜襟盘扣旗袍,看起来气质很好的四十多岁女人走到徐宝面前,道“姑娘,那独立三房的院子没有了,被别人给买了。这个沈大妹子住的民房有一间多余的房间空着,我先去瞅了瞅,房间挺大的,姑娘你要不要跟她进去看看”

    徐宝知道在这时代买房,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事儿,说了声好,就跟着他俩七拐八拐,到了一座很大的民房大院前。

    这屋子修得很气派,青瓦红墙,雕檐铜门,两进两出的房子,前后两个院子,都有一口井,漂亮的跟苏州的大宅院一样。

    名叫沈素云的女人,领着她和刘汉元踏进院子里,原本一进大院有五间厢房,被硬生生的拆开,重建成十间屋子,里面挤了十户人家。前院放满各种锅炉灶台杂物,还拉了无数条铁丝在半空,上面挂满了各种晾晒的衣服,使得整个前院杂乱不堪,人要走过去,还得弯腰小心避开上面湿哒哒的衣服通行。

    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有妇人围在水井旁打水,也有人在自家门口做饭,徐宝看了一眼,好像煮的是菜根树皮。

    看见她们三人进来,那些打水做饭的妇女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统一做出不屑嗤笑的表情。甚至有人冲着沈素云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险些吐在她身上。她却想没看见似的,依旧领着徐宝二人朝二进院子里去。

    三人穿过一条不到五十米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二进的屋子原本也是五间屋子,却很好的保持了原样,没有被重新修葺,院子也没乱七八糟的堆满杂物,挂满衣裳,反而种着各种花卉盆栽,院子中间还有一个不到两米长宽的迷你型假山流水,显得整个院落干净整洁,别有一番江南风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徐宝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东瞅瞅,西看看。沈素云又领着她走到一间靠近种满各色菊花花坛的靠墙角屋子前,掏出一把复古的钥匙打开房门,对她道“就是这间了。”

    徐宝瞧着这屋子房门很复古,是那种老式的两扇推拉房门,门正中盘了一个类似牡丹花的圆形铜门,中间有个繁复的钥匙孔,一时觉得惊奇,伸手推开房门,居然没有老式门特有的嘎吱声,不由有些诧异。

    沈素云看见她的表情,解释道“这间屋子从前是我堆放家当用的,造的很结实,铜锁都是配套的,一边人根本撬不开,也不会有杂音,你住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偷你东西。”

    “原来如此。”徐宝按捺住自己内心对她身份的好奇,瞧见这个屋子大概有三十多平米,里面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但有两扇木质的窗户,一扇对着花坛,一扇开在墙面后头,可以看见两米开外的围墙,围墙下还有一颗金黄色的金桂花,使得满室芳香,空气十分流通好闻。

    房间靠里右手的位置,还分了五平方左右,建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里面洗手池,蹲式厕所都有。

    这让还在苦恼,如果买合居大院,就要和人很多人家一起抢厕所的徐宝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问房间价钱。

    “我不要钱。”沈素云笑了笑,“这个房间想买的人有很多,他们都不得我眼缘,我不想卖。姑娘你要想买,最少要拿出这个数儿。”

    她伸出青葱般保养得十分好的手指,比了一根手指,旁边刘汉元出声“一百斤红薯”

    “不,是一百细粮”

    “什么”刘汉元抽了一口气,“大妹子,你开玩笑的吧现在大家都饿得快死了,吃饱都成问题,倒哪找一百斤细粮来”

    沈素云双手抱胸,整个人斜斜靠在房门旁,神情慵懒道“你知道多少人盯着我这间屋子吗这屋子铁桦木修葺的,轻易劈不开,打不烂,还隔音。我还可以免费送一套日常用的家具,收一百斤细粮都算便宜这姑娘了。”

    徐宝犹豫了一下,“这屋子这么好,您怎么留下来的”

    “怀疑我”沈素云挑眉,“这整栋院子原本是我的,建国后我主动向上头提交房子,还捐了不少金银钱财,上头就给我留了两间屋子自住,都有房契,房管居盖了章的。你要不信,我可以把房契拿给你看。”

    “不用了。”徐宝摇头,她既然说了出来,那肯定是确有其事,看不看房契都一样。

    徐宝是很喜欢这间屋子,但是要一下拿出一百斤细粮来,实在太引人注目,即便她空间有粮食,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答应了。

    于是讨价还价道“一百斤细粮实在太多了,我拿不出手。不过我可以拿五十红薯,搭二十斤上好的细粮给你,你要不愿意卖,我就去别的地方买房子。”

    “你拿着出这么多粮食”刘汉元更吃惊了,这两闹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城里人手头就算有钱有粮票也买不着粮食,黑市一出现粮食,甭管价钱多高,总是供不应求。国家都没什么粮食,这姑娘是打哪来那么多粮食的难道是国家管不到的那些偏僻深山人家产的粮食

    徐宝不欲跟他解释,瞧着沈素云蹙眉做思索状,一咬牙道“这样吧,我再给你添十斤玉米面,你要不卖,那真没办法了。”

    沈素云上下看她一眼,“你真拿的出来”

    “我既然要买房子,就做好了准备。”徐宝说着,把背上的麻袋放下来,把三斤白面、三斤大米、五十斤红薯都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定金,下午我再把其他的粮食给你送过来,你先把钥匙交给我,下午我们再去过户。”

    这年头你就算强住进一间屋子里,如果那屋子没过契给你,房间原主人是可以叫上警察上门,随时把你赶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要赖着不走,那铁定要被抓进局子里好好收拾一顿。所以徐宝拿到房间钥匙也没啥用,只是作为双方交易的屏障而已。

    哪知沈素云却摇头拒绝,“这房间只有一把钥匙,掉了就不好再配锁,你把粮食凑够过来找我就成。我就住隔壁,随时都在。”

    徐宝见她坚持,两人约定好下午三点在这里见面,然后去房管所过户,徐宝掏出五个拳头大小的红薯给刘汉元做酬劳,就告辞离开。

    “哎姑娘,等等。”没走多远,刘汉元喊住她,徐宝顿脚,刘汉元气喘嘘嘘地追上来,小声的对她说“姑娘,你有多余的粮食不”

    “这个”徐宝做为难状,“有是有点,不过我买完房子,剩不了多少。”

    “这样啊。”刘汉元局促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的问“那姑娘,你剩下的粮食能不能卖给我价钱好说,什么粮食我都要。”

    徐宝听了他前的自我介绍,心中对他家人的遭遇也很同情,想着她空间还剩两千多斤粮食,再过一个月又能收获五百斤粮食,其实卖点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就说“到时候看吧,我不保证能剩多少给你,就算有剩的,多半都是红薯、土豆啥的粗粮。”

    “那不成问题,只要是粮食,粗的细的都可以”刘汉元激动的老脸越发红润,从包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据给她,“这些是我给你的定金,如果不够,一会儿我回家给你拿。”

    “够了,你下午三点在这里等我吧。”他起码给了十块钱,七八斤粮票,徐宝只打算卖他十来斤粮食,不敢多卖,怕卖多了惹人怀疑,这些钱票足够了,跟它约定好时间,就转身离开,去了黑市。

    城里断粮很久了,国家救济粮迟迟发布下来,大家都饿,人人都希望能用家里的东西换点粮食救命,以前大家还会遮遮掩掩,选择在晚上交易。现在都正大光明的粮站、车站等等直接摆起摊子,也不会有人管。

    主要人都快饿死了,上头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管闲事。要真吃饱了撑着来,激怒民怨,不是找抽

    徐宝沿着粮站附近的街道逛了一圈,发现卖粮食的基本没有,大多是卖自己家的老古董,衣物、布料、首饰、自行车之内的,交易的方式是用粮买,就算是麦麸粗糠藤蔓等等磨得粗黑面也可以。

    徐宝东瞅瞅西看看,把她看上眼的古董首饰之类,以三斤、五斤的红薯、土豆换了一大堆。最后还用六十斤红薯,十斤白面换了一辆有些旧的豪华英国进口的汉堡自行车。

    这车造型优美,质量优良,双股前叉子,设有枕头锁和英国皇室徽记,53年刚开始进口到我国,只有有钱和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买的起。

    这个买车的车主,原本家里有钱有势的,前几年不知道得罪上头哪派的人,被分斗成普通百姓,这车当时被车主藏了起来躲过一劫。九年来车主一直小心爱护得骑着,要不是家里饿得实在揭不开锅了,他才舍不得忍痛割爱,把这辆价格不菲的自行车换粮食。

    徐宝一开始是舍不得花比买房子还多的粮食买这自行车的,在她的眼里,这时代的自行车不管多大品牌,价格多贵,其功能啥的,实在比不上后世一辆普普通通的自行车。

    她之所买它,除了是想着有一辆自行车,以后外出方便许多之外,最主要的是这汉堡自行车的外形比红旗、金鹿自行车好看了十倍,骑上去链条转动也十分流畅,踩起来不吃力,犹豫了许久这才买了。

    逛完黑市,徐宝肚子有些饿了。以前还可以到国营饭店吃饭,这两年饥荒,国营饭店也关门大吉。徐宝只好闪身进空间,就着她早在空间自己砌得灶头,随便煮了两个土豆应付肚子,又躺在往年收割存方在空间里的稻草铺上面,睡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慢吞吞的走到县政府大楼后面的民房区。

    刘汉元等候多时,看见她扛着两个大麻袋过来,赶紧上去给她搭手,帮她把粮食送到沈素云的面前。

    徐宝打开麻袋,让沈素云验粮食,“沈阿姨,大米白面都是今年的新粮,足斤足称,阿姨可以找个秤称称。”

    “不用了。”沈素云看都不看粗粮一眼,直接伸手摸着晶莹剔透的大米,还有纯白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在里面的白面,目光闪了闪,转身拿出盖了红五星的房契,领着她去房管所过契。

    她们临走前,徐宝拿出十斤红薯、十斤土豆,只象征性的比平常的价格高了两倍卖给刘汉元。还送了一小袋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往年剩下来不用的麦咭杆、玉米杆磨成得粗粝难咽的黑面粉给他,弄得刘汉元感动抹泪,直说她是大好人,等这粮食关熬过去以后,她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他帮忙,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沈素云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眼睛有些失神,徐宝喊了她老半天,她才回过神,边带着徐宝往房管所走,边问“姑娘,你叫啥名儿今年多大了”

    “我叫徐宝,今年十六岁了。”徐宝老实回答。

    “十六啊”沈素云感叹似的低声呢喃,“我女儿要是活着,应该跟你一样大了”

    徐宝没听清,想问她在说什么,她们已经到达了房管所。

    平昌县房管所挨着县公安总局,是栋新修的三层红砖楼房,房管所在三楼。沈素云领着徐宝熟门熟路地往楼上爬,期间每层楼的房间上林林总总挂着十几块各种办事处的牌子,看起来很是权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