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该隐之罪 > 第12章 第12章
    “好啦,不要讲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正好侍者端了一盘鸡翅上桌,唐琴积极地负责把鸡翅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

    元一说,“对了,糖糖,你还没跟他们说正事儿呢。”

    唐琴清了清喉咙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今天是来跟你们道个别的,我要去65区实习一阵子,今晚就走了。”

    “这么匆忙吗?”陈情诧异道。

    “我也不想去啊,是医院突然批准了我的实习申请,我还想在家多玩两天呢。”唐琴耸肩道。

    元一说:“新闻上说前几天那里遭遇了一次海啸,应该有不少受灾者需要救援吧。听说项子文学长也在那里工作,你还记得不,就是那个考试时候特爱啃指甲的学长。你要不先问下他具体情况?”

    唐琴说:“我有他的通讯码,我昨天晚上给他发消息想跟他问下医院情况来着,结果他现在都还没回我,估计工作太忙了吧。”

    元一有些忧心忡忡地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你老爸居然放心让你出门?”

    唐琴狡黠一笑,说:“我偷偷递交的实习报告,没跟他说。”

    “什么?!!”元一震惊道,他的眼睛瞪圆了:“岳父大人会杀了我的吧。”

    “安啦安啦,我就去几天,他平时工作这么忙,顾不上我的。”唐琴竖起一根纤纤玉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着,她看了眼路非几乎没有动过的盘子:“老路啊,你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合你口味吗?陈情也没提前跟我们说你爱吃啥,我们就随便定了个地儿。真是怠慢你啦……”

    路非面色如常地说,“没事,是我最近牙痛,没什么食欲。”

    元一拍了下脑袋说:“我倒是有个治牙痛的秘方,回头我发给陈情,让他给你配。”

    路非十分客气地睁眼说瞎话:“多谢,医生已经给我配了,不必。”

    陈情看着路非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吃住,似乎确实没怎么看到过皇子殿下吃东西。

    路非基本都在喝酒,他对劝陈情多吃点这件事倒是熟练得很。

    他们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唐琴说要回去早点收拾东西,小情侣一路拌嘴着走了,路非看着陈情说,“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去逛街?”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逛的?陈情咽下一句腹诽,路非倒像是打定了主意,他按了下耳麦,吩咐属下来这里把车开回去。

    这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路非在路边的小店买了把伞撑开,对陈情说,“这里下的是酸雨,腐蚀性大,伤皮肤,你不要淋着了。”

    陈情轻轻嗅了一下空气中铁锈般的气息,默默站到了雨伞的阴影下。

    皇子殿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说,“走,我们去散散步。”

    这几天下来陈情已经很习惯被他牵着走了,他试了一下没甩开,也就随皇子殿下去了。

    路非和陈情穿街走巷,一路走到了海岸旁。

    这里不知为何有很多废弃的楼房,门窗洞开,甚至能看到里面有一些没有被搬走的家具。外墙和室内都长满了杂草与青苔。

    雨渐渐停了,路非却依然撑着伞,他看着这片被废弃的楼宇说道,“自从六十多年前,巨兽击沉了71区后,住在海边的人们便纷纷往市区回迁,这里离“沉没区”很近,住在这里的人后来都搬走了……

    刚开始是高中迁走了,再后来本地的初中和小学也没了……再后来医院也撤离了,水电和暖气也不再供应,最后留下来的那些普通居民也走了。”

    他没告诉陈情其实还有一些人没有走,那些年纪已经很大的老人不愿离开故土,他们独自居住在楼房里。

    某些特别寒冷的清晨,有些老人没有熬过去,就再也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路非仔细地辨认着路牌,他们穿过隧道,在已经被废弃的铁路轨道里行走,墙面上有涂鸦。

    出了隧道后,他们沿着铁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远处渐渐能看到一些楼房的影子。

    金发皇子指着一个巨大的铁灰色烟囱道:“那里很久以前是一个能源矿”,他颇有兴致地教陈情辨认厂房和工人宿舍。

    岸边有一截轨道露出碧蓝的海面,朝海底延伸而去,淹没在海水中。

    一截老式火车头连着三节车厢停在岸边,外厢的漆已经被海风侵蚀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内层。

    路非说,“那条轨道曾经是一条热门的水底观光线,许多外地的游客特意来这里坐这班车。”

    他看陈情脸上露出一点好奇的神情,心里一动,问道:“你想过去看看吗?”

    陈情说:“好。”

    他们走到了岸边,陈情探头往火车里看。

    车厢门并没有关上,里面有许多贝壳的残骸与干燥的海草,像是整个车厢在台风天里被彻底淹没过一样,退潮后许多海洋生物来不及离开,就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这辆火车通往哪里呢?”陈情站在铁轨上,朝远方的海面看去。今晚大概是要下暴雨,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地平线处的海面一片漆黑。

    “通往海底,以前那里有一个水族馆,后来新型巨兽出现后,水族馆就被废弃了。”

    “这是一条单行道”,路非兴致盎然地道:“以前这个火车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车头,车厢更多一点,能坐四百多人,车开到水族馆,然后换一个车头来返程。”

    “你坐过吗?”

    “很小的时候,家母带我坐过一次。”

    曾经人满为患的观光小火车,如今孤零零地只剩下一个车头,静静地对着被淹没的海底轨道,像是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乘客。

    “我是在地下城长大的,就在这里……家母去世后,我被接到浮空城。”路非说。

    “难得听你说自己的事。”陈情弯腰在海滩上捡起一块碎石,用力丢向海面,石片在水面上弹了两下才落下去,像只轻盈的燕子。

    路非想了想,又拣了几件琐碎的事和他说,无非是夏夜的壮胆大会,金发少年和小伙伴们打着手电夜游,一起沿着铁轨走出了这个小镇……过节时候会有外面的戏班子进来舞狮……

    陈情听得有趣,时不时地追问细节。路非耐心地一一解释,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

    他们沿着岸边又走了一会儿,然后路非说:“到了。”

    他指着半山上的几栋楼房,说:“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们拾级而上,这里的台阶是很古老的石阶,像是机械革命的余威尚未传达到这座小镇上。

    这几栋楼房分布成半圆形,层高不算太高,在很多年前的夜晚,这里曾经会亮起千盏明灯。

    楼房一旦没有人居住,就会很快破败,在潮湿的海风侵蚀下,如今建筑的外墙已经破旧不堪,旁边的植被疯长,甚至快盖过那些门窗。

    路非走到了顶楼,仔细查看着已经被侵蚀得十分模糊的铁皮门牌号,但其实他并不需要这么做,他只是离开了太久,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

    门锁还是老式的指纹锁,这么多年过去了,锁芯的电池居然还在运转。

    打开了门,路非走进去,和破旧的外表不同,里面一尘不染,就好像主人只是离开了一会儿。

    他回头对陈情说:“进来吧。”

    客厅里有张桌子,他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的设施。

    路非还记得那个他应该叫做母亲的女人,随明菲。那个女人爱穿一身白裙子,每天总是忙忙碌碌,哼着他听不清歌词的歌。

    她还总是喜欢变着花样给他做饭,问他咸淡酸甜,路非每次都回答说还行,但他其实根本尝不出味道的好坏。

    这个秘密路非谁都没有告诉过——他从出生起就没有味觉,再美味的食物在他嘴里宛若嚼蜡。

    他尝不出血和酒的味道,却能感受到酒精在他血管里缓慢流动蒸发,像一场漫长的升华仪式。

    路非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大多数在他看来都无足轻重,除了关于那个人的。

    他从出生开始便有一些破碎的记忆,他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亦不知道他们何时会相遇——他只知道自己降生在这世间,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年纪渐长,路非能回忆起的片断越多,而焦虑感也日益增加。他的内心在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中,变得疯狂而麻木不仁。

    他开始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在血与火的梦境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坠落进深渊。他的手里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耳边的风声宛若悲泣……

    后来他遇到过许多人,却都不是那个对的人。

    路非知道那个女人也在等一个人,他的名字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还记得刚进大学的第二个寒假,放假那天他很晚才到家,当他回家推开门时,发现女人倒在地上,身边散落着几个空荡荡的药瓶,走廊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闭着双眼神情安详,就像只是不小心睡着了一样。

    路非没有惊慌,也不怎么难过,他早就有预感,在他第一次看到抽屉里的那些各种各样的药片时,在他一次又一次丢掉了那些药瓶,可是过段时间又会出现在家里某个角落里时……

    这几年随明菲的脸色总是过于苍白,像一朵盛放后的玫瑰,在风中逐渐干枯、褪色。

    然而依然是极其美丽的,像被磨损的雕像,不复初见时惊心动魄的光彩,细看却仍是旧时模样。

    甚至会让人不由心生疑惑,这样的容貌本是该被画师用精湛的手艺留在画布上,裱在黄金与原木做成的画框里,挂在家族长廊上长久地流传下去,供人赞叹的——而不是在这样偏僻的小镇藏拙,在海风磨砺中任细腻的皮肤日复一日地粗糙,长出细纹。

    不知她在那些失眠的黑夜里,吞下那一片又一片药片的时候是否真的感到了快乐,不知在死亡降临的那刻她心头是否仍有遗憾,是否看到了幸福的幻觉。毕竟她直到死都没见到自己经常梦呓着的那个人。

    路非放下单肩包,换了拖鞋,点了盏灯,打开老式唱片机放着随明菲平时最爱听的爵士音乐。他看着她的身体渐渐长出尸斑,却并不丑陋。

    他见过太多看着光鲜内里却早已腐败得一塌糊涂的灵魂,那些人死后都得下地狱,和其他一群败类残渣为伍。

    幸好那女人足够愚蠢和善良,她死后肯定可以上天堂,但希望她不要失望地发现天堂其实也不怎么样,那里充满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真诚的骗子,简直跟地狱一样的糟糕。

    天亮时路非喝完了房间里的最后半瓶酒,知道自己和这尘世的唯一一丝羁绊已了。

    他打电话让葬仪公司上门,一切有条不紊,他花了这个家里的最后一笔积蓄给随明菲买了块墓地。

    墓碑是统一的制式。立碑的时候,路非对着石板上已经刻好的“随明菲”三个字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拿起刀把第一个字给磨掉。

    他知道这并不是女人真实的姓氏,相信她也不愿带进坟墓里。

    再后来,假期结束了。他又回到了学校。

    谁都不知道他经历过一场告别,除了凌正。

    葬礼那天凌正也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就突兀地出现在了告别仪式上,穿着一身黑西服站在金发少年身旁。

    但其实所有的参与者只有他们两人和一个神父,随明菲在此地并没有什么朋友,从小到大路非也从未见过其他的亲戚。母子俩就像两片随风而去的落叶,孤零零落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不记来处,亦不期去处。

    如果像两千多年前,还没废止土葬仪式之前的传统葬礼,他们这人数连抬棺者都凑不齐。

    凌正拍拍金发少年的肩膀说:“好兄弟,以后你还有我呢。”

    路非仰起头想,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他的呢,对了,他拍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有一天如果你走了,我会来参加你的葬礼。”

    凌正听了这句像是在诅咒的话,却并没有太生气。

    因为凌正只是普通的人类,而路非是混血种,不管他的父亲是几等血族,注定要都要比凌正拥有更漫长的寿命。

    同年,新型巨兽突然出现在人类的城市边境,摧毁了一整座城市,曾经的71区变成了“沉没区”。

    那里紧挨着73区,离这段海岸线也不算远,这也是这里居民纷纷搬走的原因。

    女人走后好像生活也没多大变化,只是路非再也不必假装去吃那些他根本尝不出滋味的食物。

    再也没有人会在那间屋子里亮着灯等他回去,暮色低垂的时候,没有人会放起怀旧的老唱片……空荡荡的屋子里,他不说话就显得一片死寂。

    葬礼过后,又过了许多年,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开着飞艇亲自来这里接他,说要带他回浮空城。

    他在女人留下的日记本里看到过男人的照片,他知道这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只是晚来了十几年。

    最终路非还是答应跟那个男人离开,他仔细关上了窗户,把门锁好。他的全部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黑色手提袋。

    他走了就没有再回去过。

    他没有什么留恋,也从不回头看,他生在这世间的唯一意义就是等一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一日不出现,他便甘心做一日行尸走肉,过食而无味的生活。

    只有那个人出现了,他才能真正地“活”过来,这世间对他来说才算值得。

    但或许,人总是会变的吧。

    就像今天,路非亦没有想到会带陈情来到这里,看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初的足迹。

    这里有他一段不算隐秘的过往,有太多人写过这段往事,臆想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节。

    在记者的报导里,少年皇子在这里度过了像大多数人一样平凡无奇的二十多年。在他母亲因为滥用药物去世后,他被接到了浮空城,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这里变成了“废土”。

    …………………

    这时候光脑响起了天气预警,第9号台风即将登陆,请大家注意避险。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暴雨已经下了起来。

    “今晚在这里凑合睡一晚吧”,路非站在窗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他蹲下身,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了几根蜡烛、烛台和火柴,海边的小镇经常会因为台风而断电,所以居民们常备着照明物品。

    路非把一根蜡烛固定在烛台里,在衣橱里找到了一床被子,他先抖了抖其实并没有什么灰尘的床单,然后拆开真空包装,把被子打开铺在床上,一半铺在下面,一半盖在身上。

    路非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平时华服革履、养尊处优的那个帝国三皇子。

    陈情看着他从容的身影,觉得这个俊美的金发青年就像是古代海上住在灯塔里的守夜人,从未擅离过自己的职守,每晚就像这样点燃蜡烛与塔上的灯火,透过窗户看着海上的船只。

    长日漫漫,夜夜如此。

    “不早了,睡吧。”路非脱了靴子和衣而卧,躺在如今对他来说已经过于窄小的单人床上。

    陈情在他身旁侧身躺下,路非自然地伸手揽过他,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不带一丝绮念,更像是在确认着对方的存在。黑杉木与焚香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觉得无比安心。

    他们两个就像两只海边的水鸟,依偎在一起,在这样亲密的距离里,即使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能硬生生挤出一丝相依为命的意味。

    路非的那句“睡吧”似乎带着独特的魔力,陈情竟然渐渐泛起了困意,他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血族三皇子却始终没有睡意。

    他半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黑发少年的睡容。湛蓝的眼眸如亘古不变的星空,漆黑瞳仁却似黑洞,翻涌再多情绪也看不出深浅。

    今天走到中途的时候,路非其实有一些后悔,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他本可以不必带那个黑发少年来这里。

    他原以为,除了他们的相遇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他错了……

    相遇在此世,共处的时间越久,他发现自己只会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少年的全部——亦想和对方分享自己的所有,不分好坏。

    他早已不是曾和耶和华共享光辉权柄的大天使,却又不像那个坠落在地狱火海中,染黑了洁白羽翼的魔君。

    褪去这两层在世人眼里无比荣耀的身份,他曾是更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被人们遗忘了姓名。

    他见过无尽的战火和悲欢生死,他亦知道所有神祇在茫茫星海中的归宿,最终都是走向疯狂。

    这是源自黄金血液里的宿命,或者倒不如说是宛如附骨之蛆的诅咒,而他不过是一个可悲又胆大的幸存者……

    他在彻底陷入疯狂之前,与年轻的新神做了诡谲的交易,拼着撕裂神格的风险试图逃离那疯狂宿命……而那些与他同样古老的存在,如今都已经消亡在天地万象间,或是永久地沉睡在了血红深渊中。

    只有他依然披着一副年轻的皮囊,疲惫的灵魂独自游离于这世道。

    曾经有多冷酷强势,如今就有多平和堪忍。

    心是钝的、麻木的,万千喜怒哀乐牵动不了半丝心绪。

    万物生,万物灭,宇宙冥冥中都有各自造化。

    而他并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除了那个人。

    路非已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即使找回了自己曾经珍爱的宝物,每晚噩梦依然准时来访,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抑制住,内心源于失去的恐惧。

    甚至只要闭上眼,他就能清晰地看到,梦里的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挖出心脏的那一幕。

    ——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他宁愿承受那份疼痛的人是他自己,可是时间是最无情的,它永不倒流,无法回头,像一匹发狂的马一样,只能仰起脖子向前狂奔,竭力撞死在山崖上。

    后半夜,窗旁的雨声骤然消失,却多了隆隆的风声。

    路非睡觉前并没有拉窗帘,便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窗外有一个黑色的圆球带着点反光,悬浮在空中。

    然后圆球动了动,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寻常人眼里,那简直是噩梦般的场景。

    巨眼又离得远了一些,能看见小半张遍布鳞片的鱼脸,双排利齿在嘴里闪着雪亮寒光。

    那居然是一只巨兽,虽然在它的族类里,体型不算太大,对于人类而言,仍然是庞然大物。它乘着暴雨而来,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人类的城市边缘,在这片被废弃的楼房上空盘旋。

    路非看到它却并不惊惧,他平静地凝视着那只漆黑的眼珠。

    巨兽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依恋的光芒,竟然像人类一般有着生动情绪。

    路非看着怀中仍在沉睡的人。竖起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他用嘴型无声地对窗外说,再等等,别着急。

    巨兽似有灵性,在楼旁盘旋了两圈,带起一阵隆隆风声,它低鸣一声便走了。

    它长得有些像鲸鱼,但是体型大了好几倍,腹部和背脊各长了一排尖刺,身上的鳞片更像是鳄鱼的纹路,坚硬无比,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摧毁它——也确实如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