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体味温度和气味，就已经知道是深秋了。鞋子踏在逐渐变得干枯的草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深秋的冷风带着一种干燥的草植馨香，南向天的手指划过路边半人高野草的草叶，肺腔吸进了一大口凉丝丝的空气，停下了脚步发着呆。大概，不久之后就会落霜了吧。
“百里，我想我大概要喝药了。”南向天打了个哈欠，缓慢地扯了扯百里崇的袖子，轻声对他说道。
南向天眼前依旧是很模糊的，一切景物都是影影焯焯的，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降低了明度，之后又被高度模糊之后的影像。这让他有了个很好的借口接受百里崇毫无遗漏的悉心照顾。百里看护着他，为他准备药和一切，仿佛他是个痴傻的孩子。
实际上他也并不比痴傻的孩子强什么，他一旦来了瘾头，就失去了一切优雅，变成了了一个痛苦的，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废物。甚至是手里握着药瓶吮吸时候，都会因为颤抖洒了大半在袖子上。
“慢点喝。”百里崇从暗兜里掏出了小药瓶，抓住南向天的手腕，不偏不倚地把药全数灌进了南向天的喉咙。轻车熟路地给南向天拍了拍的脊背，半搂住了南向天。
“谢谢你百里。”南向天弱弱地道了谢。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和师兄在一起的。一直。”百里崇说着，把喝了药逐渐变得软趴趴的南向天扶着，让他坐在了木质轮椅上。
“要回去吗”百里崇在南向天面前蹲了下来，在南向天耳边柔声问着。他抚摸着南向天的发丝，浅浅地微笑着。
“可以再推我走一会吗我在屋子里呆太久了。”南向天对着百里崇笑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用脸颊蹭了蹭百里崇的手。这是个撒娇意味的动作，南向天自己从未注意到，曾经的自己是不会主动做这种亲昵暧昧的动作的。
自他受伤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由百里崇照顾着，实际上他对百里崇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依恋。这种感觉比婴儿依恋母亲的怀抱还要强烈，甚至从精神影像到了肉体。大概是药物影像了他的神经，他变得极其脆弱，思维能力也跟着下降。只要百里崇一旦离开他，他就会变得暴躁，不安。心脏发慌，像一个血栓病人一样手脚无力，浑身发紧。
“我带着师兄去花园里转转吧。”百里崇轻声说着。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守卫好像比平时多了。”南向天说着，散步的过程中，不断有弟子向二人打招呼。或尊敬的直视，或暧昧的窥视。
大部分人对百里崇都是敬畏的吧，而对于他这个空壳子护法，大概会给他人留下“百里崇的附庸”这样的印象。或者猜测二人关系，更加暧昧的印象。
“百里护法。”还未等百里崇开口，一个陌生的弟子走到了百里崇跟前，在百里崇身边耳语了几句便作揖离开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犯人，在审问。怕偷袭，所以我提议加强了防御。”百里崇浅笑着说道。
可能会惊动敌方的“犯人”，一定是那个什么护国盟会的大人物了。和自己又关系甚微，南向天摇了摇头，继续示意百里崇向前走了。
“百里兄，南兄”熟悉的声音传来，南向天眯了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是锦鲤和睚眦。
“锦兄，小睚眦”南向天摆了摆手，笑道。
“南哥好些了吗”睚眦跑到了南向天面前，瞪大眼睛说道。
“好些了，我想大概再有一个月就可以痊愈了。”南向天笑着说道，抬手摸了摸睚眦的头。
温热的阳光打在南向天的脸上，南向天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光线。
“要回去吗”百里崇问道。
“嗯。”南向天点了点头。
“一起去家里坐一坐吧。”百里崇对着锦鲤和睚眦说道。
“那不客气了。”锦鲤说道。便在南向天侧面寒暄着，一起进了百里崇的宅院。
“请喝茶。”几人坐在木桌周围，百里崇端来了几杯茶。
“百里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劳啊。”锦鲤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小事情，自己做来比较自在。”百里崇回答道，坐在了南向天身边。
“这么久了，才腾出时间和锦兄闲聊几句，等到师兄痊愈，我们再好好庆祝。”百里崇说着，给睚眦端来了一小盘蜜饯。
“向天还要谢锦兄舍命相救呢。”南向天向锦鲤点了点头。
“百里大哥，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喔”睚眦咬了颗蜜饯，笑嘻嘻地说道。
“睚眦”锦鲤轻喝了一声，睚眦眯起了眼前，调皮地摇了摇头。
“闻起来倒是有点像安逸阁的木犀。”锦鲤说道，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着“屋子里的熏香是凛蝶。”
“呵呵，锦兄真是有个好鼻子。”百里崇笑着说道。
“冬天冷了，屋子里的熏香已经有些不合时节了，换一种吧。”南向天说道，手指缩到袖子里，屋外的风吹进屋子里，感觉有些隐隐的冷。
“我一会去换。冷了吧。”百里崇说着，把南向天放在腿上的双手捉了去，搓了搓。
南向天突然感觉到头有些微微的晕，摇了几下脑袋，握紧了百里崇的手。寒暄了几句，锦鲤和睚眦就起身了准备离开了。
“添个火盆来吧。”南向天皱了皱眉。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百里崇说着，也不避讳，直接让南向天贴了胸膛，半搂着，将南向天扶到了床上。
锦鲤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叮当的声音一会头，就看到百里崇端了火盆，脚下不小心踢到了香炉，洒了一地灰色的香灰，里面掺着星星点点的亮点。
锦鲤一惊，攥了攥拳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随即快步出了百里宅。
“怎么了。” 睚眦浅笑着看了锦鲤一眼。
“没什么”锦鲤冷冷地说道。停顿了一会，又开口了。
“南向天的种子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其它的呢”
“妥当。”
终止了对话，锦鲤抬头看了看深蓝的天空，感觉空气像是浸满了胶，是如此的粘稠，瘪得他喘不过气来。
“南向天，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你身后目露凶光呢。”锦鲤想着，嘴唇翕动着，到底也吐不出一个字了。
“头晕吗”百里崇说着，将手掌放在了南向天的额头，然后捧起了南向天的来，用嘴唇在额头上贴了贴。
“好些了。”南向天身子抖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平静，任百里的双臂环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
“正常的，药喝得太频繁了”百里崇说着，撒娇似地在南向天颈窝蹭了蹭。
“师兄啊”他自言自语的叹息道。满眼都是心痛的疼惜。
睫毛颤了颤，然后把眼眸凑到南向天眼前，水光潋滟地看着南向天。距离拉得极近，鼻尖相贴，百里崇嘴唇动了动，用一种细若蚊蝇的声音和无比卑微的恳求语气说道:
“师兄，我们试试，好吗”
南向天一怔，脑袋晕晕的，随即陷入了虚弱的萎靡。他的视线触到那潋滟的紫光，感觉意识也被吸走了，脑袋晕沉沉的，一片空白。熟悉的檀香味道包着他，理智上还有一些犹豫，身体却不想动了。他只想躺在这熟悉的，安心的怀抱里沉睡，哪里都不想去。
下巴颤了颤，蜻蜓点水似地点了点头。百里崇便靠近了，嘴唇抵在了南向天的唇上，舌尖侵入，留下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湿吻。
一切就像是一个无比旖旎的春梦，眼前浮动着紫色的光影，身体沉溺在那不断涌动的，温暖的檀香味中。理智消弭了，灵魂却飘远了。大腿被分开，然后百里崇的身子覆了上来。他的身体极其的白，头发却是鸦羽般极致的黑，在阳光下闪动着细小的类似磷光的彩色光芒。嘴唇因为欲望而变得鲜红，仿若痴缠的艳鬼，勾魂销骨。
南向天感觉到肉体和灵魂已然脱节了，一切感受都是飘忽的，延迟的。身体被轻柔的打开，百里崇进入的感觉是真正的不痛不痒，然后他猛然触到一点，欲望顿时汹涌得席卷了全身，白色的光点在眼前炸开，南向天伸直了身体，爱欲是如此的痴嗔癫狂，将他完全的融化了，摧毁了，仿佛一只濒死的鹤，痉挛着身子，然后猛然瘫软，化作了一只没有知觉的软体动物。
“师兄啊，是我的了，是我的了”百里崇环住了南向天，两人如同潮汐一般拍打着柔软的锦被。
“我们永远在一起”百里崇呢喃着。
“再也不分开了”
香炉中燃尽了最后一块香，纤细绵长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着，氤氲着，化作了团团祥云，然后缕缕消散。窗幔间的金线刺绣的芙蓉图案在日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金色的光线给二人镀了一层柔软的金边，鹅黄色的织金纱帐缓缓落下，将两个人长久的隔绝在了遥远的温柔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