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两人的背影交叠在一起，零零两两的荧火虫从他们身侧飞过，凤媱任由他细心的处理自己的伤口，说实话这种小伤对凤媱来说不过信手拈来，施个法连疤都不会留，但她似乎并不想打断他。
不消片刻，小嗷已经处理好了她脚踝处的伤，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她，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小嗷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不用谢。”
梧桐林里偶尔有鸟兽发出的鸣叫声，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凤媱看着他那双黑玉一般的眼睛，突然问道。
小嗷轻笑一声，说道：“是啊，我们天天见面。”
她和小嗷的确是天天见面的，不过她说的不是这个，她肯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的，虽然他的那双眼睛和龙月的很像，但她知道绝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眼熟。说实话像他这种长相出挑的实在很少见。
她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却没有任何头绪。凤媱看了眼还在一旁躺着的食人鲛。
“这东西怎么办？”凤媱问道。
“食人鲛喜欢群居，既然这里出现了，那凤鸾岭里肯定还有他们的巢穴。”
凤媱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凤鸾岭这么大，怎么找？”
“等他醒来，自然会带我们去的。”
凤媱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食人鲛，会意点头，他们现在唯一要做得就是等。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之前不告诉自己他是有人形的，而是一直化成小兽的模样陪在她的身边，反而有种很自然的默契，虽然此刻的他换了个模样，但他就是小嗷。
不久之后，那条食人鲛就醒了过来，清醒之后，他猛得跳了起来，四周观望了一阵，未发现有何异常，才一脸疑惑地往梧桐树林深处游去。暗处，凤媱和小嗷对视一眼，悄悄跟上。
漆黑的梧桐树林里有东西在快速的移动，穿过梧桐树林，食人鲛的在一处山壁前停了下来，这是凤鸾岭上的一座旁峰，同时也是凤鸾岭的深处，这里山势险峻，极少有人能攀登上去，食人鲛轻车熟路地借着自己灵活的蛇尾轻轻一甩就把自己甩上了山壁，来回几次就挂在了半山腰，然后一溜烟游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凤媱和小嗷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飞了上去，身子一腾轻轻落在了山洞口，有轻微的对话声从山洞里传出来。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抓到人了吗？”一个柔弱的女声。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罢了，上次抓的人还能撑一段时日，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无奈的叹息声。
过来一会，柔弱的女声又响起：“你……受伤了？”
除了这一主一仆的对话，山洞里还有一些嘤嘤嘤类似人的哭泣声，凤媱猜想应该是被食人鲛抓来的还没来得及吃的人。
凤媱和小嗷对视一眼，目前不知道山洞中有多少食人鲛，不可贸然闯入，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凤媱还未想出对策，只见小嗷已又变回了小兽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在山洞门口转了一圈。
凤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这凤鸾岭中珍奇异兽颇多，若是有个什么飞鸟走兽误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当初她不正也是以为小嗷是梧桐林里跑出来的异兽吗？不过说起来小嗷化作小兽的模样倒是比人形的时候可爱多了。凤媱微微一笑，化成一只银蝶，在小嗷头上飞了一圈，振翅往山洞内飞去。
本就是夜晚，山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了许多，化作银蝶的凤媱嗅到了空气里的潮湿的腥味，正是与刚才那只食人鲛身上相同的气味。她慢慢地往前飞去，小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突然，黑暗里凤媱好像看见了一丝光线，不是很明亮，但确实是亮光，似乎是长在岩石壁里的，她飞过去仔细看了看，那是一种开着花的植物，淡淡的发着银白色的光。正在她好奇这是什么植物时，一道银光破风而来，她猛得向上飞去，银光与她擦肩而过。凤媱突然想起自己的身后还跟着小嗷，连忙望去，那银光早已被小嗷化解，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媱暗叹一口气，又重新落了回去，还好小嗷有那变态的法术免疫。
“嗷！”小嗷低吼一声。
“哪里来的小兽？”有人警惕地问道。
微弱的光线下，凤媱看到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那应该是一个女子，只是她虽有人形，下半身却是一条长着鱼鳞的蛇尾，而且蛇尾很长，甚是怪异。凤媱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所驻足的地方正是那女子的蛇尾上。
那女子的身旁匍匐着一只食人鲛，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化为银蝶的凤媱，但它只是看了一眼便去看比较引人注目的小嗷了。
“可能是追着这只蛾子误闯的。”那只匍匐在地上的食人鲛说道。凤媱不禁要怀疑这只食人鲛是什么眼光，她明明化得是银蝶。
那女子低头看见了自己尾巴上的银蝶，弯下腰想要抓住她，凤媱扑哧了一下翅膀飞了起来，那女子却没有要追赶她的意思，只是喃喃道：“好久没有看到过蝴蝶了。”
凤媱回头看了她一眼，昏暗的银光下凤媱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泪光？凤媱慢慢地往山洞内飞去，现在她需要的是尽快探查到这个山洞里的情况，这里到底有多少食人鲛，还有找到那些被食人鲛抓起来的人。
索性这个山洞并不大，又有人的哭声指引，很快凤媱就找到了那些被食人鲛抓住的人，基本上都是到山中狩猎的猎户，他们蜷缩在角落里，但是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食人鲛看守。
好像除了入口处的那个女子和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只食人鲛以外，她的确没有再看到其他的食人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仅存的食人鲛只有他们两个？突然，凤媱在嘈杂的哭声中，她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细碎的滴答声。
凤媱侧耳聆听，那些滴答声近在咫尺，正是从一旁的石壁里传出来的。凤媱朝石壁飞近了一些，发现这些石壁上有很多不规则的小洞，密密麻麻的。这是什么？符文吗？凤媱在其中一个小洞前停住，但她并未觉察到任何法力的波动。
此刻她化为银蝶，身形极小，爬过那些小洞绰绰有余，不过恐怕飞是飞不了了。
凤媱慢慢往深处爬去。狭窄的洞壁内那种潮湿的感觉更甚，依旧夹杂着一股腥味。
爬了一阵，原本狭窄的岩壁突然开阔了许多，前面的路也消失了，望着眼前的那边黑暗，凤媱才后知后觉，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半圆形的洞窟，按照她的猜想她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山体中间。
那阵细碎的滴答声此刻在这个洞窟内显得更加突兀。凤媱振翅飞出了岩壁，一滴冰凉的液体突然从天而降打在了她的翅膀上，是一颗巨大的水珠，凤媱暗觉不妙，身子被水珠打得下沉了一寸，再次向上飞去，见上方又有水珠滴落，她微微侧过，有惊无险，可是还未等她喘一口气，又是一滴水珠突如其来，直直将她从空中打了下去。
凤媱落在地上，化回人形，这才抬头去看洞窟上面，那些打中她的水珠正是从洞窟顶上的石壁里滴落下来的，一滴一滴滴落，源源不歇，不消片刻已将她的衣裳打湿了一片，让她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没有毒。只是单纯的水珠。
凤媱向前迈了一步，发觉地面并不平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踩碎了，加上四周漆黑，凤媱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便没有动。
“是谁在里面！”突然一声怒喝声从外面的石壁外响起，听声音凤媱就知道应该是刚才那个食人鲛族的女子。很显然小嗷没有拖住他们，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那女子好像知道她的心事一般，又说道：“你的朋友现在在我的手上，识相的就乖乖的自己出来。”
果然。可是小嗷不是对法术免疫的吗？凤媱暗叹一声，化作银蝶从狭窄的岩壁中原路返回，再次化回人形，顺便把之前弄湿的衣裳也处理了一下。
只见此刻小嗷被那女子用蛇尾缠了一圈拖在身后。
凤媱好像发现了什么，原来小嗷虽然能免疫法术攻击，但是物理攻击却是不能避免的。突然很想看看他人形被这样缠着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会来这里？有何意图？”那女子怒视着她问道。
那只原先在梧桐树林里与凤媱纠缠过的食人鲛站在女子的身旁龇牙咧嘴地看着她，说道：“主上，她就是今天坏我好事的人，故意假扮成凡人，骗我上钩。她一定心怀不轨，杀了她。”
啪！那女子突然回头甩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能杀人！”
“是，是，主上息怒。”那只食人鲛弱弱地低下头。
看着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凤媱冷笑一声，睥睨了一眼那女子，指着角落里的那些猎户说道：“不杀人？这些人不都是你们抓来的吗？”
那些猎户此刻已经噤了声，没有人再敢哭，瑟缩在角落看着他们。
那女子看向她，辩解道：“可是我没有杀他们。”
“那你抓他们做什么？”显然这并不足以说服凤媱。
那女子愣了愣，神情有些飘忽，似乎想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过去显然并不太美好，她缩了缩身子，继续说道：“我叫梦娇，他是我的部下梦生，我们是食梦鲛一族，原本我们世代居住在海中，受玄武一族的庇护，可是后来玄武一族突然隐世了，没有了玄武一族的庇护，龙族开始觊觎我们的土地，发动了战争，让我们被迫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地方，族人死得死伤得伤。食梦鲛以梦为食，食之所思，食之所想。为了生存下去，我们不得不抓一些人来帮我们造梦，可是他们很害怕我们，有一些被吓死了，活着的做得梦都是害怕，恐惧的梦，吃了这样的梦就会让我们变得越来越丑陋。后来世人传言我们是食人鲛，最终我们的过错引起了天界的重视，被天界围剿，我受族人所托，和梦生带着食梦鲛最后的希望死里逃生，我们不停的寻找新的聚集地，到目前为止我们已是这世上的最后一支食梦鲛部落。”
凤媱默然，梦娇所说的和她听闻的似乎有些出入，当年龙族驱赶食梦鲛是因为食梦鲛数量庞大，抢夺领地，资源所致，而梦娇的意思则是龙族恃强凌弱，因为食梦鲛一族失去了玄武一族的庇护才被龙族觊觎，所谓是非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害人终究是要受到天罚的。”凤媱说道。
梦娇淡淡一笑，他们最后的希望又岂能奢求别人能懂。
“既然如果，恐怕要委屈姑娘在此多留几天了，待我们寻找到新的聚集地，我便放你们离开。”梦娇说着，蛇尾一甩，将原本缠在蛇尾的小嗷扔到了凤媱身旁，然后念了个决，在他们面前布下了一个结界，便离开了。
凤媱顺势将小嗷抱在怀中，冷冷得看了一眼梦娇的背影，若想困住他们，似乎只靠他们两个还不能够。凤媱正准备将梦娇设下的结界破坏掉，她怀中的小嗷突然化回了人形，原本是她将小嗷搂在怀中的，此刻却是小嗷极其暧昧地搂住了她，清雅的香气从他的怀中溢出，似曾相识，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凤媱狐疑地抬头看向他，果然她是在哪里见过小嗷这张人神共愤的脸的。
小嗷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将她扶正。
“没用的，这个结界是无法破坏的。”小嗷说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凤媱手中甩出一道灵光，击中结界的同时那道灵光仿佛被结界吞噬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凤媱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