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黑西服，高而单薄，看起来很像服务生。
初次听到她对自己说话，苏泽有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搞的，打招呼会吗”
“连乔大小姐都不知道你他妈不会是新来的吧”她身后的男生开口。
乔氏集团千金。
见过她好几次，然而他不是能跟她平视的人，没资格让她记得自己。
苏泽笑了笑，也不辩解，微一弯腰
“我带你们过去。”
锦瑟是会所的顶级包间。推门进去，金碧辉煌的仿金銮殿赫然入目，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屏风、摆件等，豪气十足。
一行人随意进去，躺的躺坐的坐，仿佛进了一家普通ktv。
苏泽候在外面，直到那和服身影隐没在门后，日光般的灯色被门夹成细线。他转身，对面走廊来了六个肌肉发达的高大男人，都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上面彩印一个大字，六人合起来就是“乔雪生日快乐”。
领着他们的服务生快步走到门口，临推门时，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六人鱼贯而入，门内传来一阵哄闹。
苏泽司空见惯。
他没少在舅舅这里呆，更流气的玩法他都见过。
这个时间，在夜场不过是刚刚开始。
“素问，你叫的人”
“是啊。”被称作素问的男生哈腰笑道。
“这两个，站过来。那四个，转过去。”乔雪指点。
她很漂亮，一身和服尽态极妍。六个大男人有些拘束，做得也是小心翼翼。
只剩裤子上写着“乔雪”的两个人，站在她面前。
一盘子茶点摔过去。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把我的名字穿在上”
屋里一片寂静。
素问面色如常，一脚踹上领头那人，大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脱了赶紧滚”
里面还有一条打底，两人头上套着短裤出去了。
乔雪坐在正中位置，面无表情。
“叫几个服务生过来倒酒，要刚才那个新来的。”
锦绣会所专门为这些有地位的人跪式服务，发现她点的人是苏泽时，服务生还有些尴尬。
“是不是跟经理说下，换别人过去”
他呼吸一窒。
眉眼爬上一抹懒洋洋的笑。
“换什么，有什么去不得的。走啊。”
包间内，几个小明星跳舞，表演给乔雪看。
她半躺半坐，神情慵懒而散漫，玩手机的间隙，偶尔扫几眼。
屋里虽然热闹，氛围却和平常的热闹很不一样。
陪玩的，闹气氛的，角色很明显。
大家捧她。
苏泽跪坐着倒酒。
余光里，那片裙摆轻轻摇曳，友禅染的花木，温柔细腻，有种沉静的别致美丽。
他动作熟练而持稳，直到发现她低头看他，睫毛翕忽。
紧张之下杯子打翻，酒液洒出一片，沾湿了她的裙子。
耳边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两百万啊操，才第一次穿”
“大小姐要他舔干净你信不信。”
“撞枪口了。”
苏泽连忙道歉，从应侍那里拿毛巾来擦。酒液颜色淡，痕迹不算明显，但已经湿了。
冰凉而粘。
她抽走他握着的毛巾，随手擦了两下。
身旁一女生唤她，“乔乔”
欲言又止。
“算了。”她摆手，目光盯着苏泽。
“你叫什么名字
“我觉着你长得挺可爱的，比跳舞的那几个顺眼得多。
“要不，陪我们玩”
三月份，北城。
草长莺飞的季节，迎春花一串串，明媚的金黄，点缀在或浓或淡的桃李之间。
偶尔落下喜鹊振翅的声音。
沐雪晴虽然比沐芊大一岁，却留过级，现在仍在读高二。江画原想让沐芊就读沐雪晴所在的高中，做同班同学，然而刚征得沐瑸同意，就被沐深行否决了。
沐芊转去的学校是s大附中，地理位置也归属为s大的一部分，距离沐深行的学院只有两条街道。她在他的带领下把校园逛了，然后去教务处填入学登记表。
“附中和s大很亲近，像图书馆、食堂和自习室这些，附中学生也能用。”沐深行道，“它的综评升学率是全城最高的。”
沐芊点点头，露出期待的表情。
这意味着她能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
因为沐瑸捐了楼，教务主任非常热情。等沐芊填完入学登记，领了课本和校服，他又说校舍可以特别安排，看她喜欢多人间还是双人间。
“不用住校，她走读。”
“好的，那时间上可以跟班主任协调，走读生不用上早自习。”
这正好合沐深行的心意，省去早自习就能睡到七点半。而且这所学校高一高二年级周末都不用上课，时间管理比锦城那边宽松许多，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课下时分，班主任来到办公室。她叫周姗，是个面容和善的年轻女人，看起来脾气很好，有条不紊地解释了关于作息时间、教材、考试和课程进度安排的问题。课本内容与锦城相差不大，上课进度还要慢不少。
沐芊彻底放了心。
沐深行盯着她们班的学生名单，若有所思。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匀称，碎发齐整地分在额前，面容清逸俊朗，给人一种年少有为的精英印象。
“您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周姗走近他。
他抬眸，看了沐芊一眼，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
“座位是单桌还是同桌。”
周姗一怔，配合着放低音量“目前都是有同桌的。”
“那么只安排她跟女生同桌。”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周姗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做完这些之后，他缓步走向桌边的娇小身影，俯身，双手握着她单薄的肩。
“一会去上课，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这边离公司不远，放学也不要乱走，等我过来接你。”
十足的耐心。
她眸里映着他倒影，水盈盈的。
“嗯。”
附中校园坐落在近春路西侧，茂密的绿植外面是刷了青漆的铁栅。
建筑物经过翻新修整，大气庄重的红顶白墙。楼下立着成排的圆柏，玉兰花开了满树。
静谧而平和。
周姗领沐芊去教室，时不时看她几眼。
心里暗想这小姑娘真乖，问什么都好好回答，一看就知道是学习态度端正的好学生，老师最喜欢。
模样也好看，出水芙蓉似的，肥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那骨子里的清纯柔美却分毫未减，反而显出一种招惹人疼的孱弱来。
就怕被坏男人骗。
想到这里她自然忆起沐深行的要求，不觉笑着摇摇头。
“你哥哥还挺疼你的，他大你几岁啊。”
沐芊心下一跳，“四五岁吧。”
“你好好听他的话，不要早恋啊。这种事学校虽然也管一点，但最重要的还是靠自觉，恋爱等上大学再谈，知道吗”
“”
周姗回看她，她受惊般，迟滞地轻轻点头。
小姑娘面皮薄，才说两句脸就红了个透。
这节课自习。
大概是觉得她害羞，周姗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安排她入座，省去了自我介绍的环节。由于班里只有一个女生身旁有空位，她让沐芊先适应就座，等月考成绩出来再做调换。
这个同桌叫温凝，是个非常热衷于打扮的女生，全班只有她没穿校服，抽屉塞满各种名牌化妆品。
那种张扬而凌厉的气质，让沐芊有点避退不及。
果然她的招呼方式与众不同。
“你叫沐芊沐氏集团沐瑸的女儿”
空气安静了一瞬。
沐芊迟疑地看着她，她正对着小镜子画眼线。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让人觉得有点不礼貌。
“我名字叫沐芊。”她轻声说。
温凝忙着手头的事，暂时没了下文。
沐芊在座位坐好，脱下双肩背包想放进桌洞，却遇到阻力。低头看时，里面已经乱七八糟塞满课本试卷和水性笔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打火机和香烟。
她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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