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骤然变得模糊,仿佛所以的记忆再也不可拼凑。

    交错相纵的亮线逐渐变得黯淡,而后消失。

    原本被白光照射的通透的密道此时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袁胖子道:“如果我猜的不差,你身上的那个青铜面具便是画面的青玉面具。”

    邢沉晔微蹙眉心,刚才在出现这些画面的时候,他怀里的面具的确发出了些微的炙热,可是那画面中的面具一看便知颇具灵性,玉面珍贵剔透,又怎会是吸食血肉的獠牙面具?

    袁胖子瞧他不说话,也多少猜到几分他的疑虑,便道:“想必,在百年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我算是知道了一件事。”

    华阳也知道了一件事。

    不等解谜,邢沉晔抬起眼睛,道:“武照,便是当年的武则天吧,只不过这是入宫前的名讳,至于入宫后便被李世民赐名为媚娘。”

    华阳忽的觉得有些哀凉,虽说武则天对她来说也算是祖父辈的人物,可她也不曾得知,当年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武则天的墓碑乃是极具后人思考的‘无字碑’。

    袁胖子啧啧直摇头:“武则天一生成为传奇,死后成为无解之谜,就是那碑都让人惦念万分。”

    邢沉晔道:“你忘了那女子最后说了什么吗?她说,他若无心,那她这一生,便是空华一场,又以何为命题?那无字碑,必然与那名男子有所联系。”

    一想到那白衣素裹的男子,袁胖子心痒难耐,又开始嗷嗷乱吠:“靠,这美人儿,到最后都没有回过头来,就连一个侧脸都是带着面具的,有没有搞错啊……不过,除了这男子的气质很特别,可我总觉着吧,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胖子胳膊肘捅了捅邢沉晔,道:“你觉得呢?”

    邢沉晔挑眉:“我不研究古人,所以没有多少感觉。”

    倒是华阳,也微翘眉头,她也有此同感,这男子偏过头的那一瞬间,即便有面具遮掩,可是真教她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一般,可具体要去想了,好像谁都不像,倒是那股子清冷孤傲,端的是远山淡墨中的谪仙人,哪儿有半点人情味?

    “总而言之,这座地宫与武则天必然是有密切的关系,恐怕,谜底要在那道大门之后吧。”

    邢沉晔如此设想,他关心的倒不是武则天与这男子之间的纠葛,他倒是很想知道,武则天与华阳的阴阳身有没有关联。

    袁胖子认可的点点头:“这地宫耗费人力物力巨大,居然其中还有道家之法,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制造这一切的人玩的够大,够狠。”

    忽的他转过头,一双被胖脸挤压的小细眼瞅了边角落的徐来,道:“你也别想逃,刚才,我明显感受到,你身上的那块玉佩也受到了感应,这回,我们得合作了,虽然袁爷我也并不想和你们两合作,奈何没办法,还真就少了那块玉佩无法开启第二扇大门。”

    袁胖子一说起话来,叨叨叨个不停,不说邢沉晔,就是徐来、黄伟忠二人都觉得头疼万分。

    “喂,跟你们两说话呢,哑巴了?跟袁爷我合作,别跟我耍什么心眼儿,你别忘了你可是他的手下败将……”

    徐来听得烦,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道:“死胖子,你说够了没有?”

    “呦怎么,不敢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劲儿了吧,不够不够,得练练,要不袁爷教教你?”

    这可惹恼了本就窝火的徐来,他当即就要拿着qiang动手。

    “靠还要来真的啊,谁要跟你来真的,这玩笑都开不起来,心胸也太狭隘了吧……”袁胖子一边说,一边退缩,直到缩到邢沉晔背后还不肯消停,“你这警察当得也太垃圾了,动手拼不过人家,长得么也够磕碜人的,就那脑瓜子也不够用啊……”

    “你他妈找死!”徐来气的浑身血液都要逆流了。

    邢沉晔一把拍下攀上他肩膀的猪蹄子,当先道:“徐来,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无论这地宫到底有什么,现在如果不开启那扇门,我们死磕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裨益。”

    徐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笑道:“邢沉晔,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和你合作?”

    “哦?”他无动于衷,只挑了挑眉,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脚步声响在死寂的密道里,发出掷地有声的声音。

    “因为,你没有第二个选择,第一,我人多势众,从你手中抢下那枚玉佩不算难事,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尝试一遍我的身手了吧?第二,我之所以不这样做,是不想做得太绝,至于你,做的绝,那是你的事。我邢沉晔,从不做问心无愧的事情。第三,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我,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居然担任起比你这个在位数年的警官,你不服,我当然可以理解,所以……我得让你亲眼目睹,让你心服口服,让你看看你自己,是多么的弱不禁风。”

    ——啪嗒

    他在徐来面前站定,即便胸口伤势比徐来的皮肉伤过重数倍,他也依旧挺直脊背,俯瞰着他。

    “徐来,从现在开始,你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不喜欢玩阴的,你要是想玩,我也奉陪到底,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想合作,还是想单挑?”

    袁胖子在远处瞅着这一幕,兴奋的捏着食指在嘴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号。

    “太解气了小子,这种人就不该心软,应该千刀万剐,就地鞭尸,大卸八块……”

    徐来气的鼻子都歪了,黄伟忠一边被伤口折磨的呼哧呼哧直喘气,一边又被气的满脸通红在那儿憋气。

    “你让那死胖子给我闭嘴,我就和你合作。”徐来妥协了。

    他也迫切的好奇地宫之后的秘密,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的隐忍丝毫不算什么。

    邢沉晔偏过头去扫了一眼胖子,袁胖子这才勉勉强强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他们几人在这密道内不知天光几何,总是在封闭的地宫里,早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累了就休息,仅此而已。

    好在先前各自都小憩了一会儿,密道内也并无杀气,不过总的来说,其中精神状态最好的莫过于华阳与胖子了。

    毕竟他们二人身上没有丝毫伤势,睡得也安稳。

    至于邢沉晔,脸色苍白了些,倒是并未表现出来。倒是徐来和黄伟忠,精神有些不济。

    徐来多少被四处打压,还赔了夫人又折了兵,那口窝囊气儿都憋在胸口,恨得牙痒痒的。

    至于黄伟忠,更别提了,他本就是高干子弟,被家里人塞去局里历练下,谁知本是去混日子的人,细皮嫩肉养尊处优不说,现在倒好,身上的皮都给削了层去,简直衰神入体,神情郁郁。

    一行人来到第二层石门中间站定,石门远处看倒不觉的高,此时走近才惊觉,足有十米之余,上头青铜锈迹斑斑,各色复杂难懂的纹路密密麻麻犹如符文刻满巨大的石门上。

    只不过岁月无情,符文的缝隙处积灰严重,有的地方足有一指厚,墙角处爬满的青苔滑泞泞的,就连石门的两个角落都还结满了蛛网,被岁月的印记覆盖。

    “啧,这得多少年了,看来我们还是第一个能够进入这里的人。”袁胖子随手一揩,指腹上便留下厚厚的一层灰,他嫌弃的弹开去。

    “你们看,这应该是我们的钥匙口。”华阳瞅见一块被蛛网覆盖的空心处。

    邢沉晔一看,还真是。

    他随手捡了个石头块,便把这蛛网拨弄了下来,左边这扇门上的中心处,果真露出了一大块凹陷,这片凹陷处正是有个贴合面具的咬合处。

    至于大门的右边,自然也是有个玉珏般的凹陷处,徐来也找到了那位置,正是两扇门的对称性,所以一扫灰,就看到了凹口,只需把玉珏塞入进去,那便是刚巧吻合的。

    众人心中只能让人感叹,这唐朝繁盛时期,就连机关术都是如此令人喟叹的,不过自先秦时期,机关术早已便有流通,唐朝愈发精进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地宫的每一处,都是玄妙重重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门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粽子?

    还是坟冢?

    袁胖子已经在那儿双手合十,圆嘴巴在那儿已经开始直叨叨了:“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大慈大悲……”

    邢沉晔自动屏蔽,看了一眼一旁的徐来,道:“准备好了吗?”

    徐来也算果断,甩了甩手中的玉佩。

    邢沉晔点头:“我数三二一,一起。”

    这份上,有芥蒂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谁都过不去这道门。

    “三、二、一。”那一刻邢沉晔一手拉着华阳,一手便将手中的青铜面具霍然扣入凹槽中!

    ——啪嗒两声响。

    徐来也没使诈,倒也老老实实的便将玉佩塞入了凹眼里。

    那一瞬间,众人紧张万分,只怕这地宫又要震动起来,谁知等了片刻,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奇怪,按理说机关应该启动才对啊?”袁胖子狐疑的瞅了几眼厚重的青铜门板,忽的斜眼觑向右边的徐来二人,没好气的说:“不会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吧?”

    黄伟忠身上又痛,此刻又被人无辜冤枉,一脸气急败坏:“死胖子你还是闭上你的嘴,猪嘴里不要瞎吐粪。”

    袁胖子往邢沉晔那儿缩了缩,仍然梗着脖子不肯服输的道:“你信不信我画圈圈诅咒你,再给你来个无情火焰山,看你还怎么汪汪叫。”

    眼见着徐来面色沉了下来,邢沉晔蹙眉道:“吵什么,你们两还想猪狗不如吗?”

    二人愤愤的闭嘴了。

    华阳仔细的瞧了瞧,因为青铜石门过高,她踮起脚尖,手指覆上吻合的青铜面具,忽的往右一转。

    只听咯啦一声,好似真的可以扭动似的。

    与此同时,右边门上的玉佩此时也正转动了一格。

    那一瞬间,青铜面具上仿佛传来浓重的血腥杀机,沿着她的指尖逐渐爬上神经就要掌控她的神志,千军万马的奔腾,登临九天之上的杀伐顷刻间锋芒毕露,一幕幕犹如昨日重现,让她动弹不得,黑白清澈的眼睛顿时变得木讷,一如鱼眼珠子,白生生的毫无生气。

    “公主!”邢沉晔心头一惊,之前地道里的那一幕仍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那一刻,华阳僵硬的转过身,万里浮尸的杀气顷刻间充斥着她死气沉沉的眼底,“尔等,都该杀。”

    “杀!杀!杀!”

    顷刻间,整座地宫都在剧烈的晃动,地底似有咆哮挣扎声想要爬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