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恒的视线灼热又滚烫。

    顾茵晚狼狈地扭过头,不敢去看。

    她见过会所里慵懒散漫的他,见过晨起时嚣张倨傲的他,也见过马场里光彩赫赫的他。

    只有现在这个,让她连直视都做不到。

    如时间停滞般的沉默,其实已经是回答了。

    尚恒把她拉近到胸前,低头看着她,金发在眉眼间投下深重的暗影,遮住了一半的狰狞,他已经很忍耐地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吓人,“顾茵晚,告诉我,你是被骗得失了心,还是失了身,嗯?”

    那双钳制着她的手放开,往上绕到她纤细的颈项,慢慢地收拢合紧。

    黑衣的助理戒备地确认监控的位置,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紧张而又缜密地在心里为最坏的情形做打算。

    只对尚家效忠的他们,尚恒的想法就是最高指令,不会去阻碍他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情。

    顾茵晚苍白着脸,没有挣扎,只是抬手轻轻地把手覆在他掌背上。

    她的手心微凉,有细细的血线从交叠的两只手中蜿蜒而下。

    刺目的鲜红映射到了尚恒的眼中,让那对带了兽性的眼珠子显得格外瑰丽。

    呼吸的阻碍让顾茵晚难受地皱起眉,她始终没有失控地呼救或是任命地闭上眼睛,潋滟的眸光如水。

    一如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尚恒的瞳孔狠狠地收缩,这样的遇见明明是属于他的!

    该他的,谁敢过来抢!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毁灭属于自己的东西?

    失控的心脏起伏渐渐找回了规律,他被怒火控制的心神也被那道血色摄住。

    尚恒的手从顾茵晚的颈畔滑落,转动手腕握住了她受伤的右手。

    “真可怜,又受伤了”,声音恍如情人间的呢喃。

    他托起她手,俯下身凑近,仿佛要低头舔舐一般。

    顾茵晚用力地抽回了手,飞快地背在了身后。

    尚恒直起腰,睁着发红的眼睛看了她良久,倏然一笑,“顾茵晚,你为什么不怕我?”

    “明明要你生还是要你死,对我来说都轻而易举”,他张开五指,又逐一捏拢,“你说,我要怎么做,才会让你学会害怕?

    顾茵晚认真注视着他,眼里有薄薄的雾气还没消散,没有畏惧,只有歉疚,“会让我害怕的人,不会被我伤害。”

    这是在可怜他?

    尚恒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阴骘,手指紧捏成拳,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

    刚刚才缓下一口气的黑衣助理再次恢复高度警戒,这一松一紧,他脑中的弦都快崩断了。

    这位顾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少爷很好哄的,顺着他的话稍微哄一哄不就没事了?

    只可惜他的心声不被人接收,只能继续捏着一把汗在旁边观望情况。

    怒到极点反而会让人变得冷静。

    尚恒转动了一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刚才是做了挺过分的事吧,为什么作为承受的一方还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好好站在这里?

    她刚才的话,是在说自己不敢伤害她对吧。

    真是该死的敏锐,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根本一丁点儿都不想看到她的泪眼。

    她曾经对着谁笑得甜蜜,她曾经扑入谁的怀里?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被火燎成一片。

    既然这样,就让这把火也烧到她身上吧。把以前的痕迹统统烧尽,然后只剩下完全属于自己的她。

    过程是痛苦了点,没关系,他相信她能承受得住。

    把最美丽得珍宝打碎是什么感觉?尚恒舔舔唇角,突然又心跳得无法自抑。

    “顾茵晚,你是不是忘了”,他哑声开口,“你不是说过要报恩吗?”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顾茵晚摊开自己的手心,“但是,我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感情,这样的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报恩。”

    尚恒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贵公子的浮荡,“你想多了,我不要什么感情,我啊,只要你的身体。”

    “两个星期后,只要你乖乖顺从我一个晚上”,目光□□裸地从上扫落至下,“你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吗,如果这样都没办法让你死心塌地跟了我,那我就放过你。”

    这句话说出来,尚恒如愿地看到对面的少女不再维持着平静,而是脚步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张柔净的上有了戒备和难堪,再也不能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的挣扎。

    心里闷闷地疼,没有想象中的心满意足。

    她以前看着他时的那种天真又可笑的眼神,以后应该看不到了,啧,真遗憾。

    不过已经晚了,顾茵晚,就算你求饶也没用了。

    “我……”脸上的血色褪尽,她还是坚持去看他的眼睛,“尚恒,一个晚上还是什么,你不会需要。”

    “我的需要?”他侧了侧头,疑惑的样子,“说得好像很了解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拒绝。”

    “是我哪里不够好?”他不急不缓地迫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不是的……顾茵晚咬着唇,惶然地摇头。

    “很好”,尚恒停住脚步,“乖,从现在开始,我们把过去的事忘了,我答应你,我可以慢慢等,等着你向我走过来。”

    心里凉意蔓延,他越是妥协,就越是让她心惊。

    她怎么走得过去?心早就因为另一个人而排斥任何人的靠近了。

    把这个人从心里连根拔起要多久?她不知道,也根本不敢去承诺什么。

    “尚恒……”,要说出口的话被他挥手打断。

    顾茵晚睁大眼,怔怔地看着尚恒脸上浮现的笑容。

    “顾茵晚,对你来说做选择很辛苦对吧”,他再次朝着她靠近,“没关系,我来帮帮你。”

    她一步步地退,直至腿弯被身后的车沿撞了下,心慌意乱地跌坐回了车里。

    这样的方寸大乱似乎取悦了他,让他迫不及待地弯下腰捧起了她的脸,“其实本来就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就可以让你把该还的债还了。”

    宽大的地下停车场空荡荡地看不到人,但是顾茵晚知道外面是怎么样层层的警戒。

    守备着这里不被人打扰,也守备着尚恒肆无忌惮的想法畅通无阻。

    “尚恒!”顾茵晚抓住他的手,艰难地说,“你刚才说的是两个星期后。”

    尚恒看着她,笑了。他松开手,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反而把她往车厢一推,干净利落地合上了门。

    “我等着”,他隔着窗户对顾茵晚做了个口型。

    刚才还敛息得很好的黑衣助理极有眼色的走过来。

    “送顾小姐,这段时间看着她”,尚恒说。

    “是”。

    不急的不是吗。

    一个优秀的猎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等待。

    说起来真是可爱的反应,还是个小姑娘呢,一吓就慌了。

    他怎么舍得,让他和她的第一次,发生在这种地方。

    意大利北部边陲,某个鱼龙混杂的小镇上。

    一个废弃的杂货铺内,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玻璃洒落下来,照在了一张线条明晰的脸上,留下阴晴不定的投影。

    窗外突然传来“扑通”地一声,野猫的叫声紧接着响起。

    倚在墙角的人直起身,线条凌厉的凤眼墨色沉郁,他慢条斯理地把握在手心里的某个硬币大小的东西放回了衬衫口袋。

    端正地放在左侧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在黑夜的掩护下,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谢翡拿起放在角落的铁棍,眉眼淡漠,藏在皮囊之下的血液却开始不安分地汹涌翻滚。

    很好,来得不算慢。笑意在他的眼底弥漫开来,冷光四溅。

    杂货铺的门不堪这些人的一击,在火光中轰然倒地。

    咒骂声、铁器碰撞声、打击□□声……在黑暗中闷闷地想起。

    谢翡擦了擦颊边的血迹,轻笑着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对准着了他的黑沉沉的洞口。

    这让对面的人毛骨悚然,颤抖着手惊恐地往后退。

    明明是一张如雕如琢的脸,这些人却仿佛看到了修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