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有时候想要成为姐姐的尸体 > 第17章 第17章
    尸体的表面看上去很是平常,明显是被淹死的。应该在水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的伤口。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血的痕迹,他的脸上,胳膊上有几道抓痕,都不深。看那大小估计是猴子抓出来的。

    新余县这边多的是猴子,时不时就从山上蹿下来。

    谢之芽没被表面的痕迹说服,准备认真检查。

    “住手你这个女人好不知羞耻不要侮辱我兄弟”这时人群里爆出一声大喊。

    所有的公差一起看过去,一个男人生气地叫着,他叫秦大满,他要出来人群自动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显然,他在这些船工的心中有很高的地位,满场争吵不休地争论声都小了。

    “我兄弟就算是死了,也由不得你来羞辱”他气势汹汹地站出来,对着谢之芽发难。

    秦大满是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做体力活的,筋肉结实,皮肤黝黑。若是细看,他算是个长得不错的汉子,浓眉大眼的,只是晒得过黑了,面目看不真切,比较出老。

    他冲到了谢之芽的面前,筋肉鼓起,把本来就在往山下落的太阳给遮了大半。声如洪钟地大喝“闪开”换一个人只怕就要吓趴下了。

    偏偏谢之芽淡定地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只可惜她带了面罩,笑起来他也看不见“诶呀,这位大叔,您把日头的光都给挡着了,这样子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耽误查案子啊,齐知县。”

    “钟铠,拦一下。”

    钟铠正在那边试图拦着几位躁动地船工呢。他们分属于两伙,彼此之间很有点龌龊,因为这件事情爆发了出来,嘴巴里不时冒出“工钱”、“开船”等听上去很关键的消息,夹杂在方言里头。

    别看钟沐和齐季瑄做不了粗鲁的攻击,可一直注意在听着,两个人跟人聊着,试图问出一些情况来。

    听到了谢之芽的声音,齐季瑄当即反应过来,他冲着钟铠喊了一声,人一下就翻了过来。

    他虽然看上去呆呆的,可是心眼明亮,出手就是显摆本事来的,高高点地跳起,翻了好几个圈,使出一套没用却又炫目的功夫潇洒落地,正正好的挡在了那大汉的前头,冷冷地对上了他。

    这一手可把船工们唬住了。他们也打架,打得还不少,也无外乎就是打、踢、推这几个动作,谁会这么标准的武功路数啊

    看到高人镇场子,再定神一看,这场子里的高人还不少啊。当即就老实了很多,齐季瑄要问什么就乖乖作答,吵嚷的人少了很多。

    甚至衙门里的捕快们都跟着提气刚刚那个身手超好的是我们老大呀

    谢之芽拨冗伸出手,指了指钟铠“看见了吧,您有话先跟那边的捕快说吧,我这呀暂时腾不出手。”

    她已经检查完了头颈部、手和脚,这会儿正伸手准备脱人的衣服。

    秦大满也被珍珠了,犹豫着安静下里,一看谢之芽的动作,当即就热血上头,冲上来就要捉住谢之芽的手,结果反而是他被钟铠一下子扭住了,挣扎着动不了。

    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肮脏的词汇都往外头倒。他也不顾忌对方只是个看起来年轻的小姑娘,骂人毫不客气,简直是伤耳朵。

    谢之芽还没怎么样呢,她低垂着头,做她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就当他唱歌了,就是声音不大动听

    倒是一边的齐季瑄把眉头直接拧了起来,手也握成了拳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他这会儿正找到一个船工问话呢,他交代说他们这一段时间一直聚集在这一片等活、抢活干,时有争执

    这些消息还挺重要的,虽然目前没看出来跟案子有直接关系。但是很可以解释现场浓烈的味和拼杀味。

    他们一再的提及到一个“王宇”的人,这个人最近老是不见人,今天又不见了。

    齐季瑄正在心里拼凑案情,被那一串听不下去的骂人打断了思绪。谢之芽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了惹他这么一顿骂钟铠怎么办事的

    死去的人叫梁平,是码头的小管事,活计分派和登记都归他管。

    之所以他是管事,恰好因为他识几个字,能背三字经。以前,他也是做力工的,这几年做管理,肌肉散了,腰腹肥了两圈,块头照样很大。

    谢之芽简单地想要将尸体翻过来,看看他的背部。这已经很费力气了。

    捕快们都有事要做,询问的询问,劝架的劝架,没谁能帮手的。她只好自己插在那一串叫骂地间隙里头随意地安抚对方两句空话

    “放心,我不会在这边对他做什么的。只检查一下他的表面伤痕,看看他的死因。其他的还是会回去义庄查验,并不会让这么多人看到的。”

    这只能让大汉更加生气。

    “你是个女人,还是个姑娘。你怎么能碰男人的身体,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你这样欺辱他快滚,你个不知道廉耻的女人,快滚”

    他大概是被刺激到了,不骂人了,大声吼了这么一句话。看他的样子,只怕被钟铠制住的手腕都有印子了。

    一看就是真心实意的想法。

    谢之芽暂时停下了自己的手,拉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笑脸来。只是她这次皮绷着,梨涡儿没有泛上来。

    “那好啊,我不看,你们谁来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前有没有被人打过是自己落水死的还是向你们刚刚喊得那样被人杀了那又是怎么杀的”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腻腻的,好像被蜂蜜裹了一层又一层,甜得腻人。

    “我们是验不出来,可以让别人来验”

    “没有别人呀。那就让你们兄弟这么躺着啊万一真是被人杀的,凶手呢不找啦还是说,你们愿意出多余的钱,去府城、去隔壁县再请一位仵作来哦,那也行,路费、辛苦费,还得给你们兄弟出一笔托管银子,不能让他摆着发臭吧”

    “不用问了还问什么啊肯定是王宇王宇那个家伙现在就不在这里,肯定是跑了”秦大满没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就是不同意地高喊着“不行”、“就是不行”

    旁边有人听到了谢之芽的话,高喊了一句。

    “对,就是王宇”

    “肯定是他捕快兄弟,你们去把王宇抓回来吧那个人和梁平有仇,只能是他”

    “够了,王宇兄弟一定不会是凶手我相信他”开口的又是秦大满,他虽然还被钟铠制着,说出来的话依然有威慑力。

    他只瞪着谢之芽骂“贱人,你休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总之,梁兄弟如今已经惨死,不准让你再侮辱于他”

    “我哪有挑拨我说的都是道理。”谢之芽还是那样笑着讲道理,跟哄孩子一样地口吻“道理就是,你们谁也没那个本事一群没本事的,还跑出来阻止我验尸是不是笨呀”

    她明明是跪坐在地,脸上带着笑,眼睛斜斜往上一瞟,偏偏就生出了气势来。那是心里有底气,被好好教养过的人会有的底气,她自然是不怵的。

    “妈的不行,换人一定要换人”

    “够了吵死人了本官倒是不知道谢仵作验尸,如何就是侮辱了死者梁平”齐季瑄清了清嗓子开口。他虽然不能完全震住场子,到底是一地父母官。他一开口,场上的人还是愿意听上两句。

    “女人家家的懂得什么,还不是胡乱验验一通你们这分明就是不把梁兄弟的死伤当一回事”

    “可我不是,我自始至终都有底气,比你们都要厉害。我在检验,而你们,却只是在误事。说我看出来什么死者是淹死的”

    话没说话,那边就躁动起来,谢之芽却没什么反应“不过,他跟你们想的不一样,他身上没有致命外伤,可能是自己落水。”

    “胡说知县大人,她这就是摆明了胡说,梁兄弟的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自己落水淹死呢而且,他脸上明明有伤这贱人就是没本事,非要跑出来骗人请大人另寻仵作来验,不要欺负我们是平头百姓就胡来”

    “放肆太阳都下手了,我跑过来跟你们耗着,结果就得了一句不管你们死活谢仵作,他们不信你,我还就偏偏信你。

    “我好好来当官的,想要为民请命,有好仵作不用,做什么要费民脂民膏去请旁的人来你就在这里验,验出什么就说什么,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谢之芽冲着齐季瑄点点头,又拉上面罩继续做事。

    谢之芽是个仵作,不过上次的张氏案子是她第一次验尸。在这之前,所有的大案子都是谢戊经手的。

    她称自己是仵作也不假,她帮着衙门验过几次伤,基本都是女人。新余县的百姓躲着她,主要是仵作的名号让人不舒服,非是伤即是死的,听着就脏,还不吉利。

    就因为仵作的工作内容特殊,所以一直只有贱民做这一工作。

    谢戊忙碌时,让她检验李氏一个妇人还好,毕竟二人性别想同。

    但是当众检验一个男子的尸身却完全不一样,看的人觉得自己的神经受到了挑战,好几个衙门里的捕快都受不了,不过是看她跟几个衙门里的“新贵”关系不错才强忍着。

    不过齐季瑄没有受到影响,他索性不站着了,一掀官服坐在谢之芽的前面,对着那些看起来非常愤怒的船工,脸上很是平静“吾乃朝廷命官,本县父母,今儿就在这里守着了。谢仵作检验她的,你们来回答我的提问。都别闹了,我们快点查出来,最好还能回去休息。”

    “大人,非是我们折腾,可是她一个女子,她”

    “女子又如何她知道如何判断,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都谦虚点。”

    “我兄弟一个大男人”

    “她一个小姑娘没嫌弃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一点不大气。”他说完,还回头安抚一句“你别介意啊。”

    “大人说的什么话呢。如今,我只想找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也给我自己争口气”

    “好,说得好”齐季瑄还拍了几下巴掌“谢仵作若是验错了,我就罚她。不止是今后不得再做捕快,还有些别的处罚。譬如,到牢里做几天客。可是,若谢仵作凭着她验尸找到的线索指出了凶嫌,你们又要怎么办”

    “她一个女人本就不该抛头露面,做这些下流行径。大人一力袒护,老子阻止不了。不过,别管她验得对的错的,老子都不认她的”秦大满大喊,他一直是个讲义气讲原则的人。

    因为这样的脾气性格,他在船工中的声望很高。他如今被压着,还是不断挣动。

    齐季瑄皱着眉头,刚准备开口,却被谢之芽抢了“不用你认,你本来就错了。”

    “对,你本来就没做对。这么多人都说是王宇,就你坚持说不是,还表现得如此激动。这么特殊就你先过来说说把。”

    秦大满不服,他的眼珠子还看着谢之芽呢。他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被剥去了衣服,由着那个姑娘一寸寸的检查,只觉得眼睛疼。这样的折辱让他快要发疯了。

    他怎么受得了啊

    可是偏偏又被身边这个捕快压制得死死的,连带着最近口碑很好的齐季瑄在他看来也成了大混蛋,咬着牙不想配合他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秦大哥梁平”过来了一个人,他推着一辆空余的板车,身上满是泥点子和水渍。

    他有一双吊梢眼,脸窄又长。这样的长相看着就不大讨喜,总觉得尖酸刻薄。

    他走过来,迟疑地看着地上躺着的是梁平,身边有个姑娘正在摆弄他的衣服,还有这许多的官差莫名其妙。

    “王宇兄弟”秦大满抬眼看去,将人认了出来。

    听到、看到王宇的船工们都躁动起来,他们一声声议论着“王宇”、“王宇居然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

    许多的声音交杂在了一块,隐隐让人不安。

    王宇却好像没有察觉的样子,他笑着,看起来更加像是不怀好意的人。他朝着齐季瑄行了个礼“草民王宇见过齐大人。听各位兄弟说我名字,莫不是这阵仗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齐季瑄站了起来,他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听说他早前鼓捣了几件有争议的大事,不少的船工看他不顺眼,跟梁平结了仇。场上许多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他这一段时间又老不在这边,没人说得清楚去向。刚刚就有许多人提出来王宇杀人后跑了。

    齐季瑄听到那一声“王宇兄弟”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他背着手,看着面前的人“你若是不出现,本官也要差人去寻。不如道,你对这里发生的事,知道多少啊”

    “一点不知道,完全是一头雾水。”

    齐季瑄皱了皱眉头。他刚刚问了不少人,大致理清楚了码头的诸多情况

    今年入春之后新余县就开始干旱,降水很少,祈水水位降低,货不好走。而且,买货的人也少了。

    新余县到底不大,人少,钱也少,这边卖的东西相对来说单一,许多自家就能生产。有余钱时,会买些新奇的东西,也运些米啦、鱼啦、甚至包括山上的一些稀有的山珍出去。

    可今年水少,山珍不长、鱼死得多、米长得枯,没东西卖;人们手里没钱,买不起新鲜玩意这码头自然就运转不起来。

    码头上的船工都是靠着一船船的货来赚钱的,按单子赚钱,谁勤快谁就能赚得多。以往的时候,他们也辛苦,毕竟祈水要经过那一段险滩,风险高得很,养船也费。

    祈水不宽,也不够深,走不动大船。所以这边走都是靠小船,结成船队,一队一起吃下一批货,大家结伴走,也算有个照应。一个人养不起一条船,所以三四个人合伙养。

    就是这样的运行模式,才有了这么多抱团的、对立的船工们,他们本就有分工、合作。

    往年活多的时候还能行,大家都有事做,偶尔拌两句嘴罢了。可是今年不行了,大家不买东西,也卖不出去东西,码头也就少了活。

    能怎么办等活呗,越等越饿,家里还都靠着船开工呢。偶尔来一单,那就要靠抢的,自然冲突就多了。

    早年生意多的时候,大家都有事做,船队倒是犯不着抢,可是总有分不清楚重复接单,或者接错的。

    他们干脆就组织起来合伙干,也没有什么领头的,就每一班人一船出几个钱,给梁平,让他帮着计数、安排,让大家不至于打架。梁平也没什么事,他就给每个船队编了号,一个个轮下去就行。

    因为手里没太多权力,船队也没差别,他们运作得不错。

    今年船工不好过,梁平就好过。做活的人多,活计少,难免有破坏规矩给梁平多送钱的,请他多安排几单生意的。

    一开始还好,后来越闹越厉害。

    这事被王宇捅出来了。

    王宇和秦大满是一个船队的,秦大满算是他们的队长。他是个讲义气的老好人,老实本分,从来都会把义气摆第一位。

    可是王宇会,只是他提出来给梁平多两个钱的建议,却被否决了,说是对其他人不仗义。

    王宇脑子活络,他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接活。私底下自己掏了多的给梁平。

    一开始还好,王宇一贯脑子好,把给人运货的船擦洗得干干净净,每次也殷勤,确实服务好一点,大家也就没在意。

    可是,梁平安排得也太多了些。

    这事被发现了,自然也就跟着送。

    梁平要价水涨船高,这时候王宇不干了。他鼓动着所有人把梁平给撤掉“一开始这么干是我没想明白,错误是我犯的。可是这么着不行,大家人人都抬价了饿肚子,只肥了他梁管事,凭什么

    “我们卖力气,甚至是卖命。他不就认识几个字不行就换人,换个法子”

    说得好听,可是他到底一开始就立身不正,而且也没人愿意折腾。支持他的有,不支持的更多,闹过一场。

    梁平自然是看他不顺眼,连带着秦大满的船队都受了连累。秦大满按规矩多交了钱也接不上活,实在是委屈了。

    王宇一看联络了自家队长,干脆就消失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都传说他是走了下道了。

    船工们自然不待见王宇这样的人,闹起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犯了事。

    王宇说他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怕是只有秦大满这个老好人才信他的。

    偏偏还有一个信的谢之芽。

    “这个大哥说他不清楚,我倒觉得有可能。齐知县,我简单查验过了,人是淹死的。还是之前的结论,尸体没发现致命伤,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至于具体的,可能还要麻烦几位捕快兄弟将死者抬到义庄去让我验清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