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鱼在夜晚的海面上看到公主，此刻的她趴在破碎的浮板，金色的卷发被海水打湿，贴在脸上。
人鱼初次从海底浮上水面，用了一个小时，他好奇地张望，巨大的游轮吸引视线，人群中看到举着酒杯的公主，用了一秒。
那位拥有着淡蓝眼眸的公主视线略过人鱼藏身的地方，然后又离开。
心脏像是被电击过一样，人鱼又一次钻回水里，浅绿色的尾巴尖微微发红，体温猛地上升，周围的水煮沸一样滚起了水泡。
而现在，巨轮被暗礁和巨浪毁坏，这个一眼就让人鱼差点煮了自己的公主就昏迷在他的眼前。
人鱼试探着接触了她的额头，热得发烫。
她是人类，应该回到地面。
2
作为一条人鱼来到海岸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新手。
人鱼费了大力气才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既能够把公主送到岸边也不至于自己搁浅。
仓促的搬运过程中，人鱼看到了公主被海水泡得发白的小腿。
天啊人鱼捂住眼睛压压惊。这是生生把尾巴劈成两半了只是看着就一阵疼痛
人鱼还在傻愣着的时候，昏迷中的公主咳嗽着苏醒，一人一鱼对上视线。
公主从头到尾打量了人鱼，“你救了我”
“是，”人鱼点头。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公主开口。
“我，我想要你的头发，”人鱼有些羞涩，公主的金发是他见过的所有颜色中最为美丽的。
他的羞涩在公主面无表情从裙下掏出一把匕首中僵住，在公主把长发一把削下后消失。
“够吗”公主问。
“你，”人鱼吞了吞口水，“你随身带刀”
“够吗”
“太实在了。”
3
人鱼觉得他恋爱了，可是每当他想向大家谈及人类的时候，海底生物们总是避而不谈。
“我可以帮助你重新见到那个人，”巫师这样说。
“我可以上岸”人鱼很是惊喜。
“如果你变成人类的话，”巫师从一边取了水晶球，里面倒影出公主的面容，“人类拥有灵魂，他们的生命比我们短促，我们死亡后会变成泡沫，可是灵魂是永生的。”
“如果我变成人类的话，我就拥有那样一个不灭的灵魂了”人鱼睁大眼睛。
“如果有一个人爱上你，她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并且牧师把你们的手握在一起，那么你就会拥有那样一个灵魂。”巫师笑笑，“可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前面的言语太过诱人，人鱼几乎听不到巫师的讥讽。
“我想成为人类”他这样说。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巫师伸手一挥，水晶球上的倒影消失，“你会有个悲惨的结局。”
“怎样才能变成人类”
4
人鱼被巫师切下舌头，交换一双人类的腿，他费尽力气来到公主身边，成为了一个哑巴仆人。
巫师告诉他，如果他让一个人爱上他就会取得一个灵魂，可是如果这个人和其他人拥有婚姻，他将在第二天的早晨化为泡沫。
人鱼当初并不知道“公主”这两个字的含义，当他终于来到公主身边的时候，他终于知晓了这条道路只是靠近就是如此艰难。
再次见面，公主似乎并没有认出他，眼神淡淡略过，就像初次。
他弯了眼睛，目光软软。
5
因为并不能说话的原因，公主反而愿意让他呆在身边。
有一天的夜晚，他突然听到卧室内痛苦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开门的时候，公主正好起身，他夜晚视力很好，能够看到她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狼狈。
噩梦
他来到她身边，将毯子裹在她的身上。
“我曾经掉在海里过。”她难得主动开口，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他一声不吭，将她裹得更紧。
原来你是害怕的。
你我第一次相遇，让我心跳加速，艰难时刻成为我的力量的回忆。
对你来说是噩梦啊。
6
不错的天气，书房里，公主取了书，阳光透过窗口照在地板。
窗户打开，风吹过耳际，发丝扫过脖颈，手里的书吹开几页。
里面有着人鱼的画像。
“你相信有人鱼吗”她问。
站在她身边的他摇头。
“我大约是见过的，”她这样说着，微微眯眼，“只是记得不真切了。”
“大约是个可爱的孩子。”
人鱼淡淡垂眼，将手边的茶水送到桌上。
他没法回应，没法出声，笑也是，哽咽也是。
7
公主的联姻对象是邻国的王子，婚期不远，王子送来了很多美丽的衣服和珍贵的珠宝。
国王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公主的时候她脸色并不好看，“您也知道他并不喜欢我。”
“这并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国王皱眉，“你只需要嫁给他就行了。”
“那我能不能提出一个要求”公主轻声开口，“我们的婚礼能否在海上举行。”
人鱼微微抬头。
“可以。”国王说。
8
婚礼举行得很是盛大，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在船上观看。
公主被画上美丽的妆容，红色的唇点缀得像花儿一样娇艳。
“你会是最美丽的新娘，”国王这样骄傲地对她说。
牧师将公主和王子的手握在一起。
人鱼在暗处，看到各色的烟火绽放，把天空点亮得像白天。
夜晚时候，海上的风很大，吹皱了她发丝和裙子。
在牧师说两个人可以接吻的时刻，人群中传来掌声。
身穿婚纱的公主突然勾了唇角，将身边的王子推倒在地。
国王怒喊一声，拽住了她的长裙。
公主回头从裙下掏出匕首，割断裙摆，跃过牧师，翻过护栏从甲板跳了下去。
人鱼弯了眼睛，当初也是，现在也是，她割断头发和割断裙摆的动作从未变过。
“公主会死的”有人尖叫，但是并不敢跳下去救人。
“有人跳下去了”又有尖叫声。
9
海水是美丽的。
公主早就知道。
只是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不是那么美妙，便有了抗拒。
重新体验眼口鼻没入水中，身体轻飘飘地被吞噬，终于到了要走向终点的时刻反而没有了恐惧。
昏迷中有人把她抬起，公主努力睁大眼睛却依旧看不真切。
“我们见过吗”她这样问，却没有回答。
身体沉沉浮浮像是一叶孤舟。
“不要把我送走了吧，”她说，“让我留在这里。”
直到她再次闭上眼睛也依旧没有回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公主微微睁眼，她躺在沙滩上，起身后发现怀里放着她曾经作为交换的金发。
她四处看，并没有其他人。
陪伴着她的就是这一片大海，还有一地破碎的泡沫。
她触及那些泡沫，彩色的薄膜上倒影出她的面容。
像是透明的水晶球。
“你会有个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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