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依旧没能出去,毕竟这篇文真的是太长太长了,粗粗数来就有几十万字。

    鼠疫的严重,你我皆知。万不能再这般下去

    烧毁所有的尸体,一个不留

    何玉轩头一次品读如此漫长的文字,竟有种也真的随着主人翁度过了这漫长的一生的错觉。可读性是真的还行,但这一鼓作气读过几十万字,何玉轩也有点撑不住困意。

    这篇同人的笔者笔锋尖锐又详尽地描述了朱棣和何玉轩的一生,从波澜壮阔的战争始,落幕在一个意犹未尽的结尾。

    作者自称开放性结局不知道这同人的读者想不想打他,反正何玉轩作为笔下人物之一,是很想和作者聊聊人生“探讨”剧情的。

    何玉轩看完后有点怅然若失,虽然这篇文狗血与剧情横飞,泼洒得淋漓尽致,可是该详尽的实据与情节却也容易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爱书的何玉轩几番挣扎后,还是把这篇看完了。

    小黑屋你没看完也出不去鸭

    何玉轩呵。

    看累的何玉轩阖上书页,任由着席卷而来的黑甜梦乡裹挟着他,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去总算能睡了。

    次日清晨,许通早早就备好了热水,准备过会再给何大人端过去,但是甫一出门,就看到正屋的烛光亮着。

    许通惊讶了片刻,虽然何大人起得很早,但也没这么早过。

    门被敲响时,何玉轩从沉思中惊醒,抬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额头,咕哝道,“进来吧。”

    许通端着水盆进来,笑着说道“今日何大人怎的这么早就起身了”

    何玉轩停笔,随手把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丢入半燃着的炭盆里,“做了些杂乱的梦,不如起身练练字。”

    不论如何,那篇同人中貌似有些数据还是可用的,何玉轩准备花点时间,看能记住多少记多少。

    许通瞥了眼不知堆了多少的炭盆默不作声。

    俊秀医者舒展了个懒腰,随即起身走了过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过会我去给王爷请个平安脉,辰时我要出去走走。”

    许通应是,背后却有点发凉。

    王爷什么时候有这指令

    而且许通每每回禀内院的消息,皆是在辰时左右去的何大人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

    这数日,燕王的病情好转,何玉轩也时不时会去确诊,以免有反复。

    何玉轩吃过了早点,优哉游哉地拎着个小药箱去了趟内院面见王爷,随后才出门。

    他这懒鬼这次出门,是为了寄信给戴思恭。

    许通一直小心地跟着,自从清晨何玉轩敲打过他后,他沉默了许多。

    何玉轩对此心中有数,他也的确是故意的。

    许通不能完全算是朱棣的人,他实则是燕王妃的人而这一点是三宝在带着许通去往内院时,有意无意透露的。

    燕王妃早些年难产去世,这事何玉轩也略有耳闻。那可是一位奇女子,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管三宝是怎么想,何玉轩都不打算管。但他毕竟是燕王身边的内监,他的话想必还是有点意思在里头。

    何玉轩不得不防。

    悠闲信步地去了寄信,何玉轩感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点用,至少还能借用驿站的车马。心情愉快的时候,就连懒人都勤快了些,原本想着寄完信就回去,如今何玉轩决议再四处走走,免得来了一趟北平哪儿都不曾去过,回头被师傅问起,又是一顿埋汰。

    何玉轩慢吞吞踱步,走了半晌才走了一条街,倒是收罗了不少逗趣的小玩意儿。他师傅家里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囡囡,何玉轩惦记着买些东西送她。

    许通低眉顺眼地跟着他,可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虽然低调,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街道拐角,何玉轩被个小娃娃缠上了。

    “你是,大善人”

    口齿不清的男娃娃坐倒在何玉轩的脚步,肥嘟嘟的小手拽住了何玉轩的衣角,乐呵呵的模样不知是笑什么,小眼睛都笑没了。后头一个身着麻布的女孩敏捷地窜过来,嘴里还喊着,“阿弟别乱跑啊,大善人”

    何玉轩头疼,这俩孩子怎么开口就叫大善人,他可不是他微顿,认出来这两个孩子是哪家的了。

    那日菜市场那位娘子的一双儿女,何玉轩对她的泼辣聪慧可是记忆犹新。

    女孩弯腰抱起了两岁的弟弟,毫不嫌弃地给他擦了擦小花脸,被简单扎起来的头发乱乱的,但清秀的脸蛋带着大大的笑意,“善人,是您救了我爹爹,翠儿给您叩头了。”

    她麻溜地跪下,抱着小娃娃也要叩头,何玉轩一步跨前,连忙扶住了女孩单薄的肩头,“不可”

    翠儿被何玉轩扶起来,她抗衡不过青年的力量,微微嘟嘴,“善人,这没什么的,要靠着惠民药局,我爹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好了。”

    何玉轩眉梢微挑,流露出惊讶色彩,但瞬息后又被掩盖,恢复了以往的倦懒笑意,“惠民药局还没开吗”

    翠儿年岁也小,抱着弟弟的时间久了,胳膊也有点撑不住了。许通机灵地上前帮忙抱过了小孩,小孩也不怕生,小手按在许通的肩膀上,咯咯笑出了声。翠儿揉了揉肩膀,“没呢,最近好些人去求医,莫说敲门,就连那街道没拐进去,就直接被地痞赶走了,真是气人”

    翠儿的碎碎念有点心酸,却是他们这些小百姓的日常。

    翠儿这般家庭,已经算是幸运,偶尔花钱吃上几贴药也是可以咬牙支撑的。许多更是生病了连看大夫都是奢求,只能去求惠民药局给几贴药剂,可若是连惠民药局都不开,他们便连最后一条路也没了,只能生生熬着。

    俩小孩拼命请何玉轩一同回家,何玉轩这般疲懒成性的人怎会答应,口头应了几声,随手从小药箱里取出几颗小糖丸递给了他俩。

    那是何玉轩常年在小药箱留着的,虽然他不擅儿科,但是偶尔也会遇到,是特意来安抚娃娃的,他轻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你爹恢复就是大善,其余的不必再想。”

    离开后,许通在背后跟着,几息后忍不住说道“大人怎么了”他瞧着何玉轩的心情不大好。

    何玉轩抿唇摇了摇头。

    他心忧惠民药局的事,只是不论许通背后是谁,明面上都是王爷的人。有许通这个耳报神在,何玉轩这两次出入,想必都会传入燕王的耳中,再不济三宝也会得知消息,应该会派人去惠民药局勘察。

    相通这点,何玉轩这才安心了些。

    何玉轩作为一个文弱爱懒的大夫,本身还是藏着不少小秘密的。

    比如,他的腰带内侧常年藏着药粉,如果真的遇到了山贼还是其他凶恶的情况,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是从背后悄咪咪偷袭,那他可真的就是无能为力了。

    他不过是回去时尝试着绕了一条较偏僻的小道,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何玉轩就脑后发闷,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到何玉轩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房间里。这个屋子看着有点陈旧,却是那种华丽古朴的陈旧,像极了多年的古宅,不管是哪一处都带着古韵。

    何玉轩摸着后脑勺坐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只是后脑勺疼得紧,想必挥了那一棍子的人下手贼狠。

    他蹙眉环顾了一周,然后下床走动了两下,警惕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

    如果是真的是普通贼子的话,他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么一个良好的环境,更别说何玉轩并没有被捆着,甚至受到了一点礼遇如果这软香的床榻也算是礼遇的话。

    何玉轩还没探索这个屋子,很快就听到了敲门声,敲门的人很有耐心,沉着嗓音说道“何大人,我知道你醒了。”

    何玉轩一惊,这个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了。

    张昺。

    新来的北平布政使

    张昺并没有等待何玉轩回应的意思,几下轻柔的敲门声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大门,径直看到了何玉轩瘦削的身影。

    何玉轩蹙眉,这张昺虽然已到中年,但看着身强力壮,留着胡髯的模样极为彪悍,看着便虎虎生风。

    张昺对何玉轩的印象并不深刻,来之前他从张绍臣口中了解了些,但是待他看到何玉轩如此瘦弱的文人模样,心里放心了些。这样的人,要撬开嘴会容易得多。

    何玉轩平静说道“我身边跟着的是燕王府的人,张大人出此下策,可否想过会惊动王府”

    张昺捋着胡子,他进门后,那道门就被从门外关上了,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下,笑眯眯地说道“何大人此言差矣,横遭抢劫,忠仆护主,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心下一沉,看来许通凶多吉少了。

    “何大人,我听说你的师傅乃是太医院的戴院使。“张昺的声音慢悠悠,听起来毫无官威,“皇上派遣你来,自是为了燕王的安危,想必戴院使也很想知道徒弟是不是抹了他的门脸,想知道点个中详情。”

    “不知道何大人是否清楚呢”

    何玉轩的脸色顿时就冷下,看着张昺的眼神渐渐幽深。张昺自是感觉到了何玉轩的视线,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就好似毫无所觉。

    何玉轩心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个是担忧戴思恭的安全,第二个却是有点微妙看来张昺他们已经对燕王府的消息无计可施,连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医者都能落入他们眼中。

    他稳住心神,思绪瞬间万变,戴思恭远在京城,哪怕张昺快马加鞭也不可能那么快送信回京,而以建文帝对戴思恭的信重,顶多张昺能拿着他来威胁何玉轩,可要真的伤及戴思恭,心慈的建文帝必定不允。

    何玉轩的地位还没那么重要,以致于建文帝会拿信重的人来威胁。

    何玉轩确认了这点,心神一松,这思路就畅通清明了许多。

    “王爷只召见了下臣一次,下臣为王爷把脉开方后,就再未见过王爷。”何玉轩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道来,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昺眼神一亮,而何玉轩则猛地背后发寒

    不对

    何玉轩突地把某些东西给串联起来他刚刚的推断有误,燕王府还是有内鬼的

    张昺不是在无的放矢,他是胸有成竹他那话里笃定何玉轩知道点什么,至少是见过燕王

    张昺对何玉轩所说的话很感兴趣,又追问了下去。

    不管何玉轩是如何想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资格强硬,只是平静地把能说的都说完了。

    张昺意犹未尽,对还不能从何玉轩身上榨到更多信息感到可惜,毕竟这是他们这些天来唯一一次真的确切得到了点什么。

    他们埋在燕王府里的人显然还不够深入,张昺能知道何玉轩见过燕王,却不能得知更深一步的东西了。

    张昺心里叹息了一声,又抬着眼皮看何玉轩。

    何玉轩微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道“张大人,下臣不过是个普通的医者,便是侥幸被王爷叫去,也不过是如萤萤之光,并不能做些什么。”

    张昺长笑一声,站起身来,他毕竟常年在上位,待张昺收敛笑意渐渐沉下脸色,这气势便隐隐压了一头,他伸手点了点门口,“何大人,这屋子这门槛有些绊脚,可常年是绊倒不少人,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何玉轩敛眉,“那张大人又想下臣答应到哪个程度”

    张昺微讶,何玉轩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何玉轩是朝廷派来的人,燕王本来就不可能信任他,哪怕对何玉轩的医术有所看重,可加上今日的事,难不成何玉轩还以为燕王会让他探听到什么消息

    张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何玉轩去刺探消息

    张昺往前走了一步,低沉地说道“燕王府上的两位大夫已经染病,届时整个燕王府只有你是唯一的医者。不管出了任何的事,都不可用尽全力”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关门弟子,张昺不怀疑他的能耐,反倒是更不乐意看到这份能耐。

    原本张绍臣是个更好的选择,可偏生他被燕王赶了出来。

    张昺是个明眼人,那日张绍臣天还未亮就被赶出了燕王府,这不就隐隐表达了燕王的态度

    何玉轩又一次醒过来时,是在燕王府的床榻上。

    他吞下一口痛呼,第二次下手打昏他的人显然毫不留情,何玉轩后脖颈更痛了。

    何玉轩感受着那份疼痛,也没睁开眼,就这么静悄悄地躺着,神游太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脚步声渐近,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被安置在架子上。

    何玉轩抬眸,许通正弯腰拧手帕。

    他在许通回身前又合上眼,俨然又是未清醒的模样。

    许通给何玉轩换了帕子,然后后退了一步,又没了动作。

    许通竟然活下来了

    何玉轩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当时三宝为何会提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仅仅是礼貌性地提了一嘴,毕竟燕王和燕王妃本是一体。

    但是至少现在有一件事是清晰明了的。

    许通该是那个内奸。

    这场绑架让何玉轩很是疲乏,未曾思考太多,闭眼又昏睡过去。

    然后一睁眼,又出现在了小黑屋。

    何玉轩

    休息个何玉轩皮笑肉不笑,恶狠狠地瞪着那本同人,好似要把它瞪得瑟瑟发抖才甘心

    何玉轩握着圆润光泽的扶手,并没有立刻去看书,而是抬手摸了摸毫无痛感的脖颈。

    哪怕在小黑屋里,也会屏蔽掉外界的受伤疼痛

    何玉轩站起身来,在小黑屋里踱步,他的眉梢原本总是带着笑意,哪怕是温和的面容,也常引不起其他人的戒备,但是这一次脸色却是超出常理的严肃。

    何玉轩一向松懒,追查惠民药局只是职责所在,除此外他在燕王府从不打算插手任何的事。可事都找上门来了,何玉轩再如何疏懒,都不能看着祸事牵扯到他师傅。

    他得好好理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了。

    先是惠民药局的事,何玉轩已经能肯定里头有变故,换了一波不知道是谁的人。其次是张绍臣原本何玉轩只以为他要投奔张昺是因他忍受不了燕王府无望的日子,可今日张昺能准确地抓住他的要害,除了有内奸外,怕是张绍臣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张昺身为布政使,和太医院又是不同的两派,本不该知道何玉轩的来历。

    唯有张绍臣

    何玉轩微眯双眼,背在身后的右手摩挲着指腹,隐而不发。

    而许通

    何玉轩原以为许通肯定死定了,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许通还能无碍,其中必有蹊跷。毕竟何玉轩可是被绑走了一段时间张昺不怕他泄密足以证明许通和他有勾结

    如果许通是内奸,那还有其他人吗

    三宝那一次告诫,是因为察觉到了许通的问题不对,如果真的发现了他是内奸,许通不可能还留着

    三宝应是只发现了一些端倪,但还没严重到需要调离的程度。

    还有这个小黑屋何玉轩环顾了一圈,同人中往往会透露出某些讯息,可偏生不可能是这个时代所能表露的,而这个小黑屋的存在便令人称奇,又为什么会是他

    何玉轩的疑窦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有的迅速得到了解答,有的还需要时间,但不管是什么问题,终究是要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来。

    张昺忍不住了。

    张昺是保持着朝廷和燕王属地微弱联系的人,建文帝所思所想,张昺无一不知,他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所谓和平事项。

    建文帝要夺权,燕王要自保,最终会爆发出多么严重的后果,身处漩涡中心的何玉轩虽不能估计,却已经有所察觉。

    更何况燕王也未必是什么安分的人。

    何玉轩回想起之前他对燕王府前院的怀疑,门客下属都不出现在前院,那还有什么地盘可去内院自是不可能,可王府还有偌大的地盘,再建个隐秘地盘也不是难事。

    可让何玉轩最为好奇的一点绑架这件事本不该、也不需要张昺出面。

    张昺是北平布政使,整个北平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关注不亚于燕王,在这种情况下张昺还要掩藏行踪来见他,这行径格外出奇。

    除非他有什么不得不亲眼见到何玉轩的理由

    何玉轩蹙眉,可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这么些年,何玉轩可没发现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且张昺所说的事情,不轻不重,看起来也只是让何玉轩不要尽全力且慢

    何玉轩微愣,猛然想起张昺当时说话的神态语句张昺绑架何玉轩从一开始绑了何玉轩就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重要到甚至得他亲自出马才能让他安心他要对燕王下手,而且是从病害方面

    这个结论出来,何玉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何玉轩在燕王府内呆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注意到以燕王府的戒备森严,可不是张昺短时间能突破的,如果他说的是强攻还一说,可张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私底下动手脚。

    罢了。

    事太乱,何玉轩决定先把这一团乱麻搁置,走回小黑屋的中央,那一本不变的同人还在等着他。

    何玉轩先掂量了一下今天的厚度,惊讶地发现这一次仅有寥寥数页。

    也好,再来一篇大长篇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

    一封百年前的旧信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au

    何玉轩看着标题沉默了一会儿。

    au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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