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 衣服和夜晚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懒懒地伸出粉嫩的舌头理了理自己尾巴上的乱毛，又把右爪伸到眼前细细地舔干净。
它湿润的鼻尖动了动，然后向着目标走过去，它闻到了食物的浓郁香味。
猫静静地立在厨房门口，两条大长腿在它身前晃来晃去，它顺着裤子向上看，那人端着热腾腾的鱼汤向它走来。
它忍不住伸出爪子在那人的裤子上挠了几下，那人抬腿轻轻把它踢开，走向外面，猫跟着走了出去。
它发出软软的叫声，用尾巴缠住对方的脚踝，靠在那人的小腿上蹭了蹭。他蹲下来，在猫的脖颈上揉了一把，它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感觉有人在推他，莫千语难受地皱眉，眼睛慢慢睁开，在微弱的光线中，他有些迷茫地动了动。
“吵醒你了？”
“……喵？”莫千语无意识地哼哼，“到了吗？”
尚云弋的动作顿了一下。
喵？
他无声地笑了笑，听错了吧。
尚云弋的声音很轻，像是担心会惊扰了他：“嗯。头痛不痛？能自己走吗？”
莫千语坐了起来，摇头道：“没事。”
他打了个呵欠，一边转头看向尚云弋一边伸手准备开车门。
然后感觉嘴角有点湿润，下意识伸手一摸——
口……口水？
尚云弋欣赏完他的震惊纠结难以置信无地自容等一系列反应之后，用手中的面巾纸帮他擦干净。
莫千语抢过他手里的纸，用力在嘴边按了按，脑海里飞速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反应过来，刚才醒来的时候自己是躺着的，梦里有人在揉自己的脖颈，触感温暖而真实。
莫千语努力保持镇定，视线向下移，但是光线实在太昏暗，他看不出来什么，只能小心地开口问道：“我……我刚才躺……躺哪儿了？”
尚云弋保持一开始的姿势没有动，他笑了笑，朝莫千语刚刚看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莫千语痛苦地闭上眼，继续问：“我口……我有没有弄脏你的裤子？”
尚云弋眼底暗流涌动，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良久，莫千语已经不抱希望了，想要道歉的时候，听见尚云弋低声回答：“没有。”
劫后余生的莫千语瞬间松了一口气，交往第一天不仅在男朋友腿上睡了一路还把口水流在男朋友的裤子上这种事总算没有发生。
好歹最丢人的事没有出现，莫千语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扬起嘴角开门下车。
把面巾纸扔进垃圾桶，发现尚云弋还没有下来，莫千语奇怪地走回车边，弯下腰看向车里，问：“怎么了？”
尚云弋的眉头皱了一下迅速松开，道：“腿有点麻。”
想到他腿麻的原因，莫千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尚云弋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一直紧紧抓住座椅的左手慢慢松开，他打开另一边车门走了下来，背对着莫千语说：“不用了。”
他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公司接下去的几个重点工作，又想想他爸在外面给他生的便宜弟弟以及一屁股的风流债，终于把憋了一路的火压了下去。
莫千语蹭到他身边，耳尖微微泛红，看了看他的腿，问：“好一点了吗？”
尚云弋恢复正常，把路上打包的餐盒拎出来交给莫千语：“已经好了，我们上去吧。”
司机接送他们到家后，早就开着公司的车回去了，尚云弋看他睡得那么香不是很想叫醒他，但是怕自己再这样下去憋不住，又担心他这样睡久了着凉，对着睡着的莫千语顺了半天毛还是把人摇醒了。
莫千语随口问了一句里面装的是什么，视线还在危险区域游荡。
尚云弋无奈地推着他向前走：“稍微麻了一阵，真的没事了。我们上去喝鱼汤，我记得你很喜欢九婆婆家的鱼汤，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走吧。”
莫千语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手里的食物上：“九婆婆家的烤鱼才是最好吃的，你刚刚怎么没有把我叫醒啊，我们可以吃完烤鱼再回来的。”
尚云弋把手放在他双肩，力道适中地帮他按摩肌肉，说：“那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鱼汤还是我提前打电话让他们留的。”
那家店十二点就不接客，最后一波人吃完就关门。莫千语的脖子睡得有点难受，尚云弋的手法很好，按得他又酸又爽，他遗憾地说：“那我们下次早点去吃烤鱼吧。”
“好。”
回到家之后，尚云弋把汤倒进瓷碗里，两人洗完手坐下来，迅速解决了夜宵。
莫千语整个胃吃得暖暖的，仰在椅子上满足地叹气。
尚云弋支着头看他：“你现在鱼吃得很好了啊。”
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莫千语经常被鱼刺卡住，不论是粗是细，是长是短，只要是条鱼，就没有莫千语卡不住的刺。
“那当然！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我变强了。”
尚云弋下意识地往他头顶看过去，然后暗自松了口气。
莫千语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一手搭在小腹上，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尚云弋：“你说我衣服上的酒渍洗得干净吗？”
家里换下的衣服放在洗衣篮里，睡前分类放进不同的洗衣机，两个小时就能洗干净烘干，第二天早上起来把衣服收好放回衣帽间。
这些都是尚云弋做的。
虽然洗衣机功能强大，但莫千语还是担心时间过了太久弄脏了的地方洗不起来。
他问尚云弋：“你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能洗掉吗？”
尚云弋犹豫了一下：“应该可以。”
莫千语抬头看他：“不是吧，你从来没有沾到过东西吗？”
“有是有。”尚云弋说。
“你都没注意有没有洗干净？”莫千语有些奇怪，印象中尚云弋是有点洁癖的，不可能不注意这些啊。
尚云弋站起来收拾桌子，委婉地表达：“我的衣服每周都会更新一次。”
莫千语捂住胸口，受到了一万点金钱暴击。
脏不脏无所谓，反正每天都是新衣服，是这个意思吗？
这么说……
莫千语吃惊地问：“你每天洗的衣服全是我的吗？”
没有等到尚云弋的回答，莫千语已经明白了。
他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他之前对这些事完全没有在意，现在想想，自己在尚云弋眼里是不是就是个自理能力低下的残废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在给顾白城打工的时候，顾白城的衣服不干净，他提醒对方换下，然后带回住处交给家政去清洗。
莫千语发誓，他以前处理这种事也是很熟练的，可是尚云弋这里实在住得太舒适了，加上他和尚云弋太熟，对于尚云弋的照顾已经习以为常了。
陈令给的工作内容有提到过，尚总的衣服必须每周更新一次，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止一次。可惜这部分属于尚云弋的私人生活板块，莫千语还没有看到那里，那几页纸就被尚云弋抽出来扔了，连带电脑里的文件一起删除得干干净净。
莫千语直至今天才知道，尚总的衣服一年365天大概是没有重复过的，别说重复了，甚至不止365套。
尚云弋把厨房也收拾好，出来后就看见莫千语把脸埋在手心里，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好笑地戳了戳莫千语的背，莫千语瓮声瓮气地说：“你开走！让我静静！”
尚云弋把他从椅子上拔丨出来，拉开他的手，对上他躲闪的眼睛说：“别在意啊，有些喜欢的款式我也会洗干净留着，不是只洗你的。”
莫千语不太相信：“真的？”
“嗯。”尚云弋安慰他，“至少我的睡衣没有换得那么频繁。”
把他推开，莫千语转身上楼。
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人生，莫千语猜想，自己来之前，尚云弋的生活只会过得比顾白城还精致，没道理自己来了之后反而需要做那么多不符合身份的事。
喝酒伤身又伤神，莫千语不仅喝多了会胃痛，还会跳出现实情况思考一些钻牛角尖的事。
例如尚云弋怎么能每天给他当司机呢？以后出门他来开车！
例如尚云弋怎么能每天亲手洗衣做饭呢？以后请家政请厨师！
例如……
尚云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莫千语已经想到了，尚云弋怎么能自己放洗澡水呢？以后他要先进去准备好！
下定决心，莫千语对坐在身旁的人说：“以后我一定会做好所有工作，保证让你充分感受到特别助理的温暖！”
尚云弋没什么反应，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举个例子。”
莫千语开始从公司的日常工作讲起，尚云弋把头发擦干的时候他正讲到生活方面。
“做饭是不行了，以后我提前让厨师过来做饭，我们下班就可以直接吃了。”
“你不喜欢我做的饭吗？”
莫千语停顿了一下，摇头：“当然喜欢啊，但不能总让尚总亲手做饭。然后服饰方面，我会联系……”
“可是希望你能吃我亲手做的饭。”
对方的声音很认真，眼神坚定又温柔，莫千语被他的眼睛吸引住，止住了话题。他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此时此刻却只能愣在原地。
他小声地喃喃：“可是……”
“没有可是。”尚云弋打断他，“千语，之前的助理需要照顾到我生活的很多方面，是因为我不想在那些地方费心，多出来的时间，我更希望用来工作，让自己没有那么想你。”
“你不在的时候，我不想洗衣服，因为那会让我想起你。大学的时候，你为了偷懒总会把自己的衣服放进我的洗衣篮里，还以为我不知道，又会因为良心不安，洗鞋的时候把我的也一起洗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啊……莫千语心虚地低下头，马上被尚云弋重新抬起。
“我不想自己做饭，因为你说过我的厨艺是唯一让你甘拜下风没办法说一句不好的地方，你不在我身边，我连厨房都不想进去了。”
“我不想去买衣服，因为以前买衣服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个人，帮我挑挑拣拣，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总觉得那些衣服配不上我。”
“我只是觉得你穿起来太丑……”以前做起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事，怎么被尚云弋现在一本正经地拿出来说一说，就好像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已经在一起了呢？
“之前很多事我会交给助理，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不需要我去做，而是那些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不开心。”
莫千语呆呆地看着他。
尚云弋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把手移开。
和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这么认真干什么？反正还不是一觉醒来就恢复本性了。
他正准备起身，让莫千语去洗澡，然后快点休息。
衣角被人拉住，尚云弋维持半跪在沙发上的姿势，低头看向莫千语：“去洗澡吧。”
莫千语摇摇头。
尚云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似地揉了一把：“直接睡明天醒来会不舒服的，我帮你放水，你去泡个澡放松一下？”
莫千语还是摇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绝不是在尚云弋一番深情告白后跑去洗澡睡觉。
抓住衣角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向下拉，尚云弋顺着他的力道稍微靠近了一点。
莫千语迟疑地伸出另外一只手，环住尚云弋的腰，把头靠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