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 放假和当中
尚云弋很苦恼，和男朋友分开的假期让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更别说一大早就接到了一通来自林织沁女士的电话。
他点开未读消息，里面是一个抱着猫的男人发来的自拍，还有五条语音，每条都长达60秒。
他把手机放在架子上，一边洗漱一边从那个聒噪的声音里提取出重点内容。
听完之后他把人再次拉进黑名单，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五条消息里面没有半个重点这种事。
真的不是。
八点十分，尚云弋吃好早饭换好衣服，在衣帽间里静静地站了五分钟。
千语肯定还在睡觉，原本说好的陪他跑步啊锻炼啊什么的，全都是泡沫，一周能运动个两次就得意得要上天了，大猪蹄子。
说好的第一场雪来了就搬到他房间里一起睡，但B市今年到底下不下雪还不好说，人工降雪的话降哪里比较好？家里？公司？还是包个风景好一点的园子？
等等回去会不会见到尚恒云？昨晚管家还来消息了，说住在里面的男孩被人接走了，想来尚恒云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个没有感情的“家”里的。
林臻也在约他出去喝杯茶，大概是准备得差不多了，想跟他商议之后的事，他的想法是动静越大越好，不过产品上市之后肯定会忙上很长一段时间，或许需要联系那两个人先过去帮忙了。
子非刚才提到猫丽叶最喜欢的那家宠物店下周正式关闭，他正在寻找下一家猫丽叶愿意接受的店，如果找不到可能以后出门就要把猫丽叶托付给他了。尚云弋不喜欢养宠物，思索着真遇到这种情况的一百种拒绝方式。
……
他的思维不受限地游离在最近的一些事情上，五分钟后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选了一辆颜色骚气十足的跑车，拿了钥匙迈开步子转身离开了。
“跑得了初一你跑得过十五？坐下！”
莫千语的屁股还没彻底离开椅面又重新坐了下去。
莫妈妈看也不看他，视线在手里拿着的簪子上一下接一下地慢慢摩挲着。
莫爸爸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儿，带着询问的语气：“我去看看院子里的花？”
莫妈妈斜睨了他一眼，莫爸爸默默坐好不说话了。
“妈……”莫千语讨好地叫了她一声，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他一把尚云弋让他带给老妈的礼物拿出来，老妈就沉着脸一直没开过口，想躲回房间里给尚云弋发条求助消息，未果。
三人吃过午饭之后就这样静静地围着茶几坐着，一时间只听见麻雀在外面偶尔地叫上两声，此外没人开口说过话。
大概有十分钟，莫千语一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僵硬，正想换个姿势，莫妈妈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我不说话你还就不会自己坦白了是不是？”
莫千语眨眨眼：“这不是怕您一听见我声音就生气嘛。”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眼瞧着莫妈妈大有撸起袖子揪他耳朵的趋势，莫千语赶紧坐到她另一边，拉住她的手：“没有没有，妈你怎么会错呢，肯定都是我的错啊！”
“呵。”莫妈妈翻了个白眼，“老莫你说说，你儿子这模样有多久没见过了？”
莫爸爸认真地算了算：“十一二年了吧。”
什么模样？莫千语郁闷地看着当着他的面打哑谜的两人，他才多久没回家，怎么就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
“十二年，自打你儿上了五年级，知道月亮为什么会跟着他走，地上踩着的影子是怎么来的，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这么说过话了。”莫妈妈把那支镶了翡翠点了白玉的发簪收回木盒里，“看来谈恋爱确实会让人变傻。”
“你说得对。”莫爸爸附和。云弋让人送来的几盆花要花很多心思才能养得好，今早起来发现其中一盆的叶子突然焉了，他得去看看根部有没有腐烂，如果不是根烂了，可能是被太阳晒过头了……
莫千语当然不知道老爸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惊讶，尚云弋果然没有猜错，二老真的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莫妈妈见他们一个忧心忡忡估计在想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个心不在焉约莫是在想着哪个野男人，简直想要离家出走回娘家找她妈倒苦水了。
她闭着眼睛几个深呼吸，再睁眼时一手一个大猪蹄子：“走神！走神！这种时候都能走神！”
“啊——妈！别别别！我没有走神，我是在认真反省自己！真的！哎哟，好痛啊妈！”
“老婆你冷静一点！这样，我把千语抓起来打一顿给你消消气，你别气坏了身子啊！”
“爸！你有没有良心啊！”莫千语震惊。
“至少让你先吃饱饭了再打，这还没有良心吗？”莫爸爸反驳。
莫妈妈任他们在自己左右哀嚎，冷笑：“我用没用力自己不清楚？还敢叫？嫌我下手轻了是不是？”
莫千语不敢反抗：“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比较怕疼嘛，老爸那才是装的，谁不知道他肉厚啊！”
被儿子出卖的莫爸爸不甘落后：“我这是怕你妈累着了，老婆，我们还是来谈谈儿子的终身大事吧！”
莫千语想说别别别，还是继续拧我耳朵吧。
然而莫妈妈已经放开了手，瞪了他一眼：“去对面坐着！”
他只好又重新挪了回去。
莫爸爸也不敢再想他院子里的宝贝，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起了个头：“千语啊，你也到年纪了。”
这句话很耳熟，莫千语上次在晚会上跟尚云弋说的，家里打算给他介绍个相亲对象，当时二老在群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老爸也是以一句“千语，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开头，然后老妈就接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住在隔壁的那个陈阿姨”过渡。
果然，莫妈妈随后十分嘲讽地问：“半年前搬走的那个陈阿姨你还记不记得？”
莫千语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那什么，我有对象了。”
“哦？男的女的，我们认不认识啊？”莫妈妈嗤笑。
就是尚云弋啊！帮你打过人做过饭送过发簪的那个尚云弋啊！
莫千语内心有个小人儿在角落里默默啜泣，老妈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以逗他为乐，果真是个狠人！
“不认识。”尚云弋端起茶杯轻轻吹走上面的热气，隔着一层水雾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女人端庄得体得坐在沙发上，身后一个女佣低着头在帮她按摩肩膀。
她闭着眼睛没有看他，只说：“李欢芊你不认识？”
尚云弋没有接话。
“不认识也没有关系，多处处就认识了。”她也没有想得到什么回复，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尚云弋原以为林织沁叫他回来多半是要对他之前在会议上的言行教训一番，让他尊重尚恒云。哪知道尚恒云又跟她说了什么，她现在居然没有提起那件事，反倒提起了李欢芊。
尚云弋会回来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闹得太僵硬的程度，偶尔回来吃顿饭，听她不咸不淡的几句敲打，不痛不痒的，没必要拒绝。
只是现在说的可不是能随便答应一声就算了的事，尚云弋嘴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冷硬得很：“我以为我有男朋友的事，这个圈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怎么，尚董没有告诉过你吗？”
林织沁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们想怎么玩我也拦不住，李欢芊她父亲的公司和尚云接下来有合作，你处理好自己的那些事。”
“你们”指的是他和尚恒云，林织沁心里恐怕以为他和尚恒云是一丘之貉，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他，玩归玩，为了公司和李欢芊的相处是必要的，他根本没有道理拒绝。
尚云弋感到好笑，认真地问：“这么多年，难道在你们心里，我是一个会以公司利益为重的人吗？我不记得我曾做出过会让你们产生这种错觉的事情。”
林织沁终于睁开眼睛，冷漠的眼里带着一丝不解：“你没有理由拒绝。”
尚云弋放下茶杯，也不解：“我有男朋友了，这不是理由吗？”
林织沁还是不明白：“你将来总归会和一个能带给公司更大利益的女人结婚，你父亲说，李欢芊就是这个人选。”
她自己的婚姻就是在利益的牵扯下结成的交易，年少时，她也曾有过倾心的对象，也曾有过海枯石烂的誓言，只是这有什么用呢？她最后还是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也不爱自己的男人结了婚，这个男人对她不好不坏，虽然不打不骂，但也不闻不问。他们之间除了彼此家族的利益之外再无其它关联，她曾为尚恒云在外面养的那些情人哭过闹过，最终还是屈服在双方家长的劝说之下。
渐渐地，她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她接受了现状，封闭了自己的感情，按照他们的思考方式去思考，和尚恒云一样，都认为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并且对此不抱怀疑，尽管尚云弋的表现和他们有很大的区别。
现在，尚云弋说，他不是以公司利益为重的人，他拒绝李欢芊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有了男朋友，这太奇怪了。她没有强制让他和那个男朋友分手，只是让他像尚恒云一样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尚恒云就是这么做的，做得理所当然，做得天经地义。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尚云弋不这么做？
她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林织沁不敢深想。她敛了敛神，如果尚云弋不答应下来，尚恒云只会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给她，她不喜欢听尚恒云冷嘲热讽的话语，也不喜欢和他有任何争吵。所以林织沁只能让尚云弋快点点头同意，结束这次谈话。
尚云弋他也不喜欢争吵，无论是和尚恒云还是林织沁，但他也不是会遂了他们愿乖乖听话的人，何况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是莫千语。他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前，说：“我可能会结婚，但是我的结婚对象只会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或许你可以记住这个名字，莫千语，如果结婚，我只会跟他结婚。”
“他是男的。”
“所以我才说‘可能’，毕竟我们要结婚需要去国外，他不一定愿意做这么麻烦的事。”
林织沁把紫砂茶杯举到面前，温热的茶水让她稍微平静了点，她小口品着茶，压住烦躁的心绪，重新开口：“只要你还在尚云，只要你还在这个家，你知道，你只能接受这些安排。”
尚云弋不为所动，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看着面前的人，坚定地说：“只要我是尚云弋，我的人生只能我自己安排。”
“不可能的……不可能……你最终还是会听他们的话，不是李欢芊也会是其他女人，不可能和那个男人永远在一起的……”她的手不稳地颤抖着，杯里的茶跃出杯面，沾湿了她的手指。
女佣不敢说话，只能绕到她身前取走她手里的杯子，抽了两张纸替她细细地擦干手里的茶水，又转身去拿湿毛巾过来给她擦手。
尚云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平日里跟莫千语演了太多言情小剧场，居然在这种时候把那些中二台词带到这种场合。还好林织沁没有察觉出什么，一看就是平时不看电视剧的。尚云弋交叉在身前的双手用力捏了一下，试图用这点疼痛来转移刚才那句发言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和一阵莫名的恶寒。
“您不可能，但是我可以。”他面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浅笑，不急不慢地说，“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尚云集团也不是。这句话，有机会你可以替我转告他。”
“我还有事，先走了，您注意身体。”尚云弋站起身，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走了。
林织沁没有拦着他，也没有再跟他多说什么。
她不知道尚云弋哪来的自信，或许只有等他撞了南墙才会明白，今天她说的，才是对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