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尘捂着嘴轻声咳嗽了两下，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尖叫而失声。没想到自己才嘲笑完晚晚，转头就被人类小姑娘把脸打得啪啪响。
倒挂在树上的小姑娘，被应尘的尖叫声吓到，身躯一颤，腿一抖，就从树上倒插葱似的栽了下来，还好顾晚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避免了小姑娘脑袋开花的场面。
只是抱住的位置有些尴尬，换做兄弟俩来抱可能要被叫做登徒子了，被扇巴掌都是小事，搞不好还可能关进大牢里住几日。
虽然轩启人讲究风流潇洒，但是你情我愿的风流潇洒，随便动手动脚是令人不齿的，被视作轻浮放浪。
顾晚星调整了手抱着的位置，把腿吓软了乖乖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抱到一边，找了块干净的碎裂下来的墓碑想把小姑娘放上去，小姑娘用脏兮兮的小手怯生生地抓着顾晚星的衣服，小声地说道：“墓......墓碑不能坐。”
顾晚星挑了挑眉，心想你胆子大到坟地都敢睡，现在来讲这个？但终归没有说话，把小姑娘放在一旁缝隙间长了些许杂草的石头上，往后退开的时候小姑娘轻轻地抓了下顾晚星的衣袖，低着头说道：“谢......谢谢。”
应尘手轻轻捏着小巧的喉结，一看单手举石块的小姑娘在顾晚星面前装文弱，顿时气就上来了，不客气地说道：“哟，原来你是小结巴呀！”
小姑娘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着应尘，不安地辩解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太......太长时......时间没有和......和人......说话了。”说着说着小姑娘原本澄澈的大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泪水，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
应清走过来一看，不用说，肯定是他哥哥在欺负人了，三两步上前把应尘挤到半边去，蹲在小姑娘面前温柔地说道：“别哭，他胡说八道的，你还记得我们吗？住在旁边的那户人家，你老是蹲在我家墙角的那里。”
小姑娘皱着秀气的眉，迟疑地说道：“那......那里只有一......位先...先生独居，我没......没有见过你们。”说了几句话后小姑娘说话总算是慢慢通畅了。
应尘怒了，小姑娘不分青红皂白超他们兄弟俩丢石块就算了，还敢做不敢当，气愤地对小姑娘说道“怎么可能没有见过，你还......”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晚星从后面踹了一脚，想要说的话也忘记了，转头就把火力对准了顾晚星，“晚晚，你踢我.干什么？我也是有脾气的！”
顾晚星无奈了，这个笨蛋居然还没发现小姑娘根本没见过他们的人形，“这个晚点回去再说，先做事。”
应尘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闻言看着顾晚星折树枝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做什么事？我们不就是来教训她的吗？”
应清拍拍哥哥对肩膀，故作怜悯地看着应尘，“所以说哥哥你是笨蛋嘛！”
“你才是笨蛋！最笨的蛋！”没好气地把应清的手抖开，去帮顾晚星折树枝。
应清看了看周围，指着远处蝇虫围了一圈的头颅朝两人喊道：“喂，你们都不管那个头了吗？”
“正在管。”顾晚星抱着几根折下来的带着枯叶的干.树枝，走到头颅旁边，赶了赶蝇虫，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听见远处坐着的小姑娘一声惊叫，只见小姑娘手指着杂草间的头颅，浑身颤抖着，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顾晚星见状赶紧把头颅往草深的地方扒了扒，免得小姑娘见着害怕，并且深深地觉得自己把头颅带过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对不起原本在池塘里等着消失的头颅兄，也对不起被他们三番两次吓到的小姑娘。
顾晚星把头颅弄远后，略微不自在地对小姑娘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看不到呢。”内心唾弃了应清一百遍。
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向顾晚星跑来，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脏污，眼里流淌的顾晚星看不懂的情绪，目光寻找着那个已经看不到在哪个草丛里的头颅，像是得到某个答案一样，盯着顾晚星急切地问道：“是......你们杀了他吗？”
顾晚星急忙摇头，“不不不，不是，那只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现在是太平盛世，杀人可是要被抓起来砍头的，再说你看我像是自寻死路的人吗？不是，像是杀人犯吗？”
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吹起了小姑娘脏乱的头发，呼啸的风声里，小姑娘痴痴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顾晚星忍不住抱了抱手臂，一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不经，让人止不住地心底发冷。
狂风刮落了树叶，而小姑娘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原本像花猫一样的小脸现在看起来像是地狱而来的恶鬼。
顾晚星看看一脸茫然的应尘和应清，有点不知所措，在她过去的十七年里还未遇到过这样让人束手无策的事。
小姑娘的痴痴的笑声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嚎，难以想象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是为什么要住在乱葬岗里，不害怕那些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头来的尸骨，不害怕那些肉眼可见的陈旧血迹，不害怕日日夜夜的没有人的寂静，甚至不害怕那些可能存在的鬼魂。
顾晚星怕鬼，是觉得鬼代表着未知的恐惧，而她厌恶这种恐惧，厌恶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那么这个小姑娘呢？是为什么不怕呢？十一二岁的年龄，在平凡人家应该还是被呵护着的娇花吧，观她面相虽幼年丧母，但父亲慈善，有济世之德，且家境阔绰，应是一生无忧，平安喜乐的命格，何至于此？
大概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吧！
顾晚星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素色手帕，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拉开她捂着眼睛的手，为她擦眼泪，“别哭了，好吗？”
小姑娘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双澄澈的眼睛映出了顾晚星的身影。
“这样才对嘛，脏兮兮的没有人会理会你的诉求哟。”顾晚星擦干净了小姑娘的脸，才发现原来小姑娘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美人，可能是长时间风餐露宿，面容憔悴，原本娇嫩细腻的脸上，身上和手上多了一些细小的伤疤。“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小姑娘看着顾晚星温柔的笑容，一头扎进了顾晚星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求求你！帮帮我！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我知道......是你帮了涂月，你什么......都......都可以做的，对不住？”
顾晚星：“涂月？”
小姑娘从顾晚星怀里抬起头来，“是北元州，万安城......城北的启云山...山上，父亲给涂月看......看过病，我见过你。”
在旁边站了许久一直在看戏的应尘迟疑道：“晚晚？”描述地这么具体，还牵连上了晚晚，不会个圈套吧！
顾晚星冲兄弟俩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俩不要说话，让她把话问完再说，“你是说柏川岑柏大夫是你父亲，你在哪里见过我？”
小姑娘：“我在父亲......开的药铺里见过你，你那时候抱着......涂月的......原形来找父亲，还被大堂里的人嘲笑。父亲带你去了......药铺后院，然后涂月变......变成了人形，父亲说他需要......时间来研究病症，但是......涂月他不想治，你就带他回去了。”小姑娘想来抓顾晚星的手，但顾及着什么又放下了手，握起了拳，“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我的，对不对？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顾晚星看着一脸坚定地恳求自己的小姑娘，有些为难地说道：“我......”
“晚晚！差不多该走了！”应尘打断了顾晚星未尽话语，看也不看表情各异的两人，拖着干枯树枝过去盖在了头颅上，找了些易燃的枯树叶放在上面，掏出火折子，点起了火，火光映在了应尘冷凝的眼里，原本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应尘看起来也像装满了满怀心事的世故的大人。
顾晚星看着窜天而起的火焰，想要过去弄小一些，以免引起山火，小姑娘却一把拉住了顾晚星的袖子，呲啦一声，顾晚星的蓝色宽袖就断成了两半，气氛突然地凝固。
小姑娘红着眼哽咽地说道：“对......对不起！”
顾晚星回过神来，一脸的无语兼少许痛惜，感叹道：“你是第一个拉断我袖子的人，你力气还真大啊！”难怪敢一个人睡在坟地里，连金缠丝制成的衣服都能拉断，还怕什么，一拳就可以让人脑袋开花。
原本还红着眼的小姑娘这下连脸都红了起来，看着终于有了一点同龄少女的鲜活气。
顾晚星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小半截衣袖，开口哄道：“没事，补一补，还是能穿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道：“我......不会。”
顾晚星：“没事，我找人教你，保准教会。”
顾晚星笑着的脸一派纯真，内心的坏水水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拉断了我千辛万苦弄来的衣服还想赖掉不赔，没门！长得可爱也没门！”
论起黑心，顾晚星自觉是改不了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