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星故作生气地说道：“怎么现在舍得叫我的名字了，几个时辰前你不是还一言不发就要走吗？”
柏念荷依旧睁着装满泪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顾晚星，眼里倒映出的全是顾晚星的身影，喃喃地说道：“晚晚。”
顾晚星看着小姑娘这副可怜的样子，表情不自觉地软下来，也不再逗小姑娘，端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我问你答，不要试图蒙混过关，不要装可怜，我是不会心软的，没有力气说话你就点头或摇头，清楚了吗？”
“在回答问题之前你先把这个吃了。”顾晚星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进去给小姑娘。
柏念荷坐起身，接过药，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血浸湿，连头发也几乎全白，柏念荷紧紧地揪着半黑半白的发尾，原本停歇的眼泪又不断地滚落，落在柏念荷的手上，落在满是血液的阵上，落在顾晚星叹息着的心上。
顾晚星看着小姑娘把固元丹毫不犹豫地吞下，有心想缓和下气氛，开口道：“你就不怕我拿的是毒药或者是把你变成傀儡的药吗？”
柏念荷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晚晚不会这样做，对涂月不会，对我也不会。”
顾晚星逃避似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叙旧就到这里，我要开始问问题了，算是给你父亲和你师兄一个交代，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对你感兴趣，如果你依然决定呆在笼子里面等死，我也不会阻止你。”
柏念荷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着顾晚星，祈求道：“我想活着，我想出去见师兄，我想好好地活着，拜托你！”
顾晚星看着虚弱的小姑娘开口道：“半个月前，跟在你身边的那只猫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抓走的？”
柏念荷原本在白光下一览无余的面容，渐渐地沉浸在阴影里，语气漠然道：“被抓走的是我，小白......小白就是一直陪着我来长安的猫妖，他......他缩在人群里看着我被抓走。”
顾晚星眯了眯眼，没想到会是这样，“所以你在怪他不救你吗？”
柏念荷摇摇头，“我不怪小白，在这一路上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很多，如果没有小白我根本不可能走到长安，没有再牵连到他我觉得很庆幸，如果我们之间有人必须要死，那个人是我会更好。”
顾晚星抿了抿嘴，问道：“你被抓了之后，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机关？”
柏念荷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两下，接着道：“他们把我叫做饵，喂了我药，假死之后被抬到了这里，他们让我把妖怪引到划好的圈子里，打开那棵树上的机关，只要这样做十次，他们就放我自由，但是......但是遇见了你们。”
顾晚星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以为他们会放你自由吗？”
柏念荷摇摇头，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会的，因为他们说他们除掉的妖怪都是无恶不作的恶妖，而我一开始遇见的妖怪的确是会吃人的妖怪，直到......直到......”
顾晚星没有说话，没有催促，看着眼前被毁掉的一角的法阵，静静地等着小姑娘平定心绪。
柏念荷捂着脸急促地喘息了一会，等到手不再颤抖，接着说道：“直到我骗了一只善良的蝴蝶妖进来，她在笼子里面不断地挣扎，翅膀断了一半，会发光的粉末和血液到处都是，有一些溅到了我脸上，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后悔做饵，但是他们告诉我，只要再抓住两只妖怪，就一定放我自由，他们还给了我缓解的药，我答应了，答应了，直到遇见了你们。”
顾晚星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知道应尘和应清是妖怪？”
柏念荷点了点头，“七天前的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我躲在先生家的外墙那里避雨，听见先生让他们路上小心，我好奇地趴在墙上，看见两只花猫穿着蓑衣，抱着用油纸裹好的两个包袱，走出了院门变成了应尘和应清。”
顾晚星笑着说道：“其实昨天应尘和应清叫我来，是来收拾你的，因为你向他们俩丢石头，差点把他们砸成肉酱。”
柏念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原本只是想要给他们一点警示，没想到会那样。”
顾晚星摇摇头，“这些话你留着对他们兄弟俩说吧，等你出来。”
顾晚星站起声，掏出一支没有开锋的毛笔，闻道：“有两条路，一条路成功的几率大，你可能变不回原样，但是可以以蝴蝶妖这个新身份活着，半人半妖，还有一条路，成功的几率小你现在的外表不会改变，肤色和头发都是这个样子，走在路上会被人注视，还有可能有小孩子追着骂你怪物，你选哪一条路？”
柏念荷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条路。
顾晚星看着坦然坐在法阵中心的小姑娘，确认道：“第二条路，不再多想一会吗？一旦我启动法阵就再也没有改悔的机会了。”
柏念荷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后悔，能活着的话我想做我自己，如果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晚晚不必觉得有负担，能有机会活着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顾晚星看不过眼，说道：“那你何必自寻死路，乖乖地等你师兄来找你，不是更好？”
柏念荷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顾晚星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拉过小姑娘的手，轻轻地划了一道口子，用没有开锋的毛笔蘸了一下流出来的血，“我要开始了，等下会有点疼，但只是一瞬间的，不要怕。”
柏念荷看着信心满满的顾晚星，笑着道：“我不怕，晚晚也不要怕。”
顾晚星点点头，不再看小姑娘，低头细细地描绘起来。
柏念荷看着行笔越来越吃力的顾晚星，想替她擦一下额头和鼻尖上密布的汗水，但又怕打扰到她，眼含担忧地安静坐在阵心。
等到顾晚星的脸色和柏念荷一样白时，柏念荷一个闷哼，痛苦地抱着被划开的手，想要在地上翻滚，但看了眼还在艰难行笔的顾晚星，遏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和想要打滚缓解疼痛的念头。
顾晚星原本一只手握着笔，画到后面气力不济，不得不两只手一起画，即使这样，依旧很吃力，等到画完的时候，汗水已经沾湿了青丝，一缕一缕地贴着额头，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顾晚星看着重新画好的法阵，神采飞扬地说道：“我要启动法阵了，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一点，想要打滚也没有关系。”
柏念荷点点头，随着顾晚星念的咒语，越来越多血从划开的口子那里流出，一开始是正常人类的暗红色，渐渐变成了不详的白色，此时柏念荷已经在笼子里痛苦地哀嚎着，翻滚着，难以抑制的痛像是在灼烧灵魂一样，令人痛不欲生。
法阵里滴入了白色的血，上面的白光越来越刺眼，顾晚星咬着牙，在光亮达到最亮时，将燃符贴在了光束最集中的圆心上，刺目的白光瞬间扭曲起来，像是被不知名的火焰包围一样，白光渐渐地消失了，顾晚星也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柏念荷手上流出的血从白色变成了鲜红色，顾晚星吃力地拉过她的手腕，用带着药的纱布把伤口包裹了起来。
包完之后打了一个小姑娘会喜欢的大大的蝴蝶结，放回痛晕过去的小姑娘身边。
顾晚星靠在笼子边恢复体力，没了白色光束的山洞彻底地暗下来，只在山洞四周的墙壁上，有少许零星点点的光亮。
像是身处星空一样，没有声音，除了星光再无其它，顾晚星默默地想到话本里好像是这么描写的吧？好想带霍妙好那个女人来看看啊，她那么喜欢看星空，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景色。
没了光亮的山洞里时间过得很慢，久到顾晚星怀疑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婚期，犹豫着要不要拿爆符走远一点去炸个出口，透点光进来也是好的。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沿着山洞走了一截，顾晚星听到了身后小姑娘传来的声音。
柏念荷费力地睁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洞，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在哪里，晚晚成功了没有，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有，胡思乱想了一会，柏念荷突然听见了脚步声，惊疑道：“晚晚？是你吗？”
顾晚星拖着半残的身躯，往山洞中央走，一边走一边道：“是我，你别乱动，等下伤口裂开会喷血的，那样的话再好的大夫都回天乏术了，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柏念荷躺在笼子里，闻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晚晚，这里好黑呀，一点光都没有。”
顾晚星重新坐下来，靠着笼子，看了看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的小姑娘，“你看四周，不是有星星吗？”
柏念荷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依旧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啊？”
顾晚星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不由失落道：“是我看错了吧。”
原来只有自己可以看到啊，那么带霍妙好来这里说不定还要被臭骂一顿，可还是好想给她看看啊，明明那么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