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策仓惶抬头, 灰败的眼神划过一丝亮光,很快湮灭在深深的愧疚和绝望中。她盯着他, 与他对视。他有些受不住, 眼神闪烁慢慢低头。

    不是她武断,而是她向来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个努力读书想出人头地的庶子, 绝不可能自断前程。更不可能为了富贵, 违背人伦甘愿以色侍人。

    杜策生母早亡,她又想不出胡氏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迫使他顶罪。

    “杜策, 你相信我,我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被人捏住什么把柄,尽可对我直言。抛去其它的不谈,我始终是你的表哥, 我自会替你做主的。”

    “侯爷”

    “我要听真话。”

    “没我没”

    “你个下贱胚子,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你以为侯爷真会看上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和你那个下贱娘一样, 就知道装可怜博取男人的同情。”胡氏尖利的声音响起, 冲过来想给杜策一个巴掌。

    晏玉楼冷冷看过去,吓得她把手缩回。

    她狠狠瞪杜策一眼,“侯爷,你别听他的,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他已经认错。都怪我们一时没有注意,哪里会想到他好好的儿郎,居然想以色侍人。幸亏侯爷你机灵,否则真被这下贱玩意得手, 伯府的脸都没地儿搁。”

    说完,她假意抹起泪来。

    杜氏眼神在他们几人之间打着转,有些不忍心。策哥儿这孩子,在杜家的孙辈中算是比较难得的一个,一向老实本分从不惹是生非。

    “楼儿,这事”

    “娘,方才大舅母说杜策已在杜家祖宗面前认错,如此说来杜家已认定他心术不正手段不端。既然如此,我想问问大舅母,杜家还能容得下这样的子孙吗”

    杜策脸一白,双肩颓然一垮。

    胡氏心下一喜,激动道“侯爷说得没错,他犯下如此大逆之事,生出这等龌龊心思,杜家自是容不下他的。他企图冒犯侯爷,我把他带来就是任凭侯爷处置的,是死是活都由侯爷做主。”

    这话说得直白又恶心,晏玉楼不由蹙眉。好一个伯府,原来打的是竟是如此下作的主意。他们以为自己真好男色,把杜策推出来讨好自己,为将来嫁女儿进来铺路。

    杜氏见自己女儿脸色不虞,有心想替杜策求个情,犹记得女儿昨日说过杜策应是不知情的,为何这般就轻易相信弟妹的话。转念一想,楼儿自小有主见,她还是听听楼儿怎么处置。

    晏玉楼一掀袍子,大刀阔斧坐下。

    “如此,伯府就将杜策除名吧。”

    古人最看重出身,一个被家族除名的人,若不是天纵英才不逢旷世机遇基本不可能出人头地。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正合胡氏的心意。

    当下等不及,派人去伯府安排。伯府那边动作极快,几乎是立刻就办妥此事,专门巴巴地派人来复命。

    胡氏心头刺除掉,心情大好。眼神瞄到瘫跪着的少年,心下一阵快意。嫡母庶子,向来不和。如若还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庶子,搁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更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侯爷,这事已经了结,你可不能再对伯府生出什么怨怼。你那几个表弟表哥,哪个都是对你敬重有加,万不会和这个孽畜一样生出坏心。你昨夜不告而别,你外祖母忧心一整夜,已卧床不起。珍姐儿更是自责难过,一夜未眠,还要强撑着侍疾。”

    晏玉楼眼皮半抬,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胡氏面上一哂,心下有些不耻。装什么装,一个男人喜欢什么不好,偏好男风。要不是为了侯府的富贵,她才舍不得委屈珍姐儿。

    “侯爷,你外祖母放心不下嘴里念叨的都是你。可怜你珍表妹,一边要给祖母侍疾,一边还担心你。”

    见晏玉楼还是不说话,胡氏以为是此计起作用。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婆母的法子最是管用。既然侯爷喜欢男子,伯府就送一个庶子过来。

    所谓收人手短,吃人嘴软。侯爷只要收用五郎,就等同于被伯府捏住把柄。他们伯府趁机再提亲事,想来定会如愿。

    她心里万分得意着,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长辈的威风,继续语重心长,“舅母知道,你贵人事多府里府外的忙不过来。你放心,珍姐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有她替你打量琐事,你便再无后顾之忧。”

    “弟妹,这话从何说起珍姐儿可是你的女儿,楼儿的表妹。楼儿自小没有妹妹,一向把珍姐儿当成亲妹妹,哪有里妹妹替哥哥打理后宅的,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

    胡氏脸面有些挂不住,暗气这个大姑姐不识趣。不过只要侯爷同意,大姑姐再反对都没有用。这般想着,心下重新得意起来。

    “大姐,珍姐儿和侯爷的事咱们先不说,这事侯爷心里有数。侯爷,大舅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小才学不凡,年年轻轻就能撑起偌大的侯爷。只可惜你几位表哥表弟没有你的一半能力,否则我们伯府也不至于越发没势你二表哥近日有改过之心想谋份正经差事,无奈杜家没有门路。你身份尊贵路子广,能否提携他一把”

    说来说去,这是要谋好处。

    晏玉楼冷冷一笑,“大舅母,若是我记得不错我曾经给二表哥谋过差事。户部的闲职,活不多人也轻省还不费神。可是他是如何做的一个小小的库房司,竟然敢收取贿赂,以公谋私。被人撞破还想污蔑他人,简直丢尽我的脸。”

    胡氏脸色讪讪,胀得通红。

    “那时他还不懂事,现在他知道世道艰难,定然不会再犯糊涂。”

    “大舅母真会找借口,一个有妻有子二十多岁的男儿,还不懂事吗在赌庄一掷千金输到被人扒裤子却让人到侯府要账。逛花楼与人争女大打出手,仗着侯府的名头以势压人,弄得别人对侯府心生怨恨。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说过去的”

    伯府那些人的混账事,大大小小哪一件摆不平的最后不都落到侯府头上。小些的杜氏用些银子打发,大的就需要她这个侯爷出面。

    她早就腻烦那一家子不成器的,要不是顾及老娘,哪会容到今天

    胡氏心里来气,不想帮就不想帮,翻那些旧账做什么。眼神瞄着杜氏,这个大姑姐真是的。明明侯府的钱花不完,又有权又有势就是不肯帮衬娘家。

    “大姐,二郎真的知错了。你几个侄儿你是知道的,都怪父亲母亲宠爱,早前确实胡闹了些。如今他们愿意改过自新,你劝劝侯爷,再帮他们一把。”

    杜氏叹着气,娘家人都是扶不上墙的。这些年,她真是连气都生饱了。如今是楼儿当家,楼儿说怎样就怎样,她可管不了。

    “我是个妇道人家,官场上的事情哪里清楚。楼儿说能帮就能帮,不能帮你们就多担待。别人都看我们侯府花团锦簇,谁知道楼儿的为难。你是他的大舅母,想必会体谅他的难处。”

    杜氏撇嘴,就知道这样。

    跪着的杜策双腿已无知觉,他脑子一片茫然。没有家可以回,没有地方可以去,还背负着那样的名声,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晏玉楼瞧着时辰差不多,示意晏实将人扶起来。

    杜策以为晏实要把自己拖出去,完全放弃挣扎。他心如死灰,只盼早些消失,再也不要污了别人的眼。

    不想晏实没拖他出去,反倒扶他坐下。

    他惊诧抬头,没有在侯爷表哥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嫌弃。心下一阵暖流,鼻头一酸不敢再看,重新低下头去。

    胡氏隐有不好的感觉,责备道“侯爷,你为何让他起身,这样的下贱货,就应该好好跪着认罪。”

    “罪他哪里来的罪若说有罪,他罪在出生,生为庶子就是他的罪。可这罪非他所愿,无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托生到妾室的肚子里,成为伯府的庶子。罪之源在于你的丈夫,而不在他。”

    “侯爷,你在说什么什么这罪那罪的。他想害你,那就是他的罪。”

    “害我的人真是他吗大舅母是把我当成伯府的那群脓包不成,我若是连这样的把戏都看不穿,荣昌侯府早就被人生吃活吞了。”

    胡氏大惊,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说什么”

    杜策心中燃起生的希望,双手死死搁在膝上,紧紧握成拳。他的身体在抖,他的心在抖。侯爷表哥是信他的,是信他的。

    晏玉楼睨着胡氏,眼带讥意。

    “想害我的另有其人,真是难为你们伯府,举阖府之力想要把女儿塞给我。只可惜这样的肮脏计划你们是不会说给杜策听的,他恐怕是除外祖父以外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胡氏脸色都白了,怎么可能侯爷怎么可能猜到的不应该啊,昨天请他到后院的人是杜策,杜策已经认罪,他为什么不相信

    “侯爷,你这是诬蔑。我们伯府虽然落败,却也是勋爵之家。你若真要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我只能去求见太后,让她评理。”

    “勋爵之家外祖父百年之后,你们府上的爵位就要收回,到时候不过是个普通的门户。你想去见太后,请自便,看看太后是信你们还是信我。我若是你们,就应该趁着爵位还在,赶紧替自家姑娘谋个门当户对的姻缘,不会自不量力肖想不属于自己的富贵。”

    她一番话,把胡氏打击得摇摇欲坠。太后和侯爷关系最亲,自是不会信伯府的。他们就算能进宫,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你侯爷,你可是杜家的外孙啊。你不能这样害自己的外祖一家,大姐你来说说,难道真的要看我们伯府没活路吗”

    杜氏幽幽一叹,早在丈夫还活着时,她已看透娘家,也曾答应过丈夫对于娘家的事情量力而行,不要大包大揽。

    “弟妹,你们算计楼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伯府的外孙”

    “我们自是为他着想啊他的名声都成那样,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进侯府。我们担心他的亲事,怕他走上不归路,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替他遮丑。我们一片好心,不想却被你们当成狼心狗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舅母,是不是好心你们自己清楚。我的亲事不用你们操心,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便是我一辈子不娶妻,我也不要伯府的姑娘”

    这话很重,胡氏怨恨的同时还有羞愤。当真是伯府的好外孙,放着花不完的钱都不肯施舍一点好处给伯府。

    既然如此,别怪他们翻脸

    “好,舅母记住你这话了”

    “不仅大舅母要记得,还要告诉伯府所有人,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我之所以容忍你们至今,都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你们若是贪得无厌,休想我再帮你们。”

    胡氏愤而起身,阴冷笑起来,“我一定把话转告给你外祖母,你们侯府门槛太高,我们伯府高攀不上。”

    “这样最好。”

    晏玉楼表情淡淡。看一眼低头的杜策,“杜策,你可看清伯府众人的嘴脸”

    杜策抬头,点头。

    “你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认清你在伯府的位置。从今往后,你不是杜家人,日后无论贫穷富贵都与伯府无关。”

    胡氏觉得她话里有话,不太对味。原本怒气冲冲想离开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惊疑地看着杜策。

    杜策又点头。

    晏玉楼把手中的杯子一撂,茶水稳稳当当半点不溅,“好,既然你记住了,那我还有话要交待。将来你出人头地之时,若伯府中人相求于你,我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被伯府所弃的一天,与他们形同陌路。”

    “你在说什么”胡氏瞪着眼,心生不好的预感。

    杜策不太明白晏玉楼的话,本能地点头。

    “我昨天看过你做的文章,虽不算太过出彩,却有不少可取之处。如果再加雕琢,中举出仕并不难。我会派人送你去梁洲的麓山书院,一应相关事宜都会替你打点妥当,将来的造化就看你自己。”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有些转不过弯。

    胡氏愣住,杜氏若有所思。

    杜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从此前途晦暗,不想峰回路转。表哥是相信他的,表哥根本就没有听信嫡母的话。压抑的泪水夺眶而出,泪眼朦胧中,他重重点头。

    不顾膝盖处的伤,再次跪下来,重重磕头,“侯爷大恩没齿难忘,定不负侯爷期望,杜策一定拼尽全力不会给侯爷丢脸。”

    晏玉楼起身过来,亲自将他扶起。

    “我不用你记恩,你也不用为我活着。你奋发图强出人头地,都是为你自己。”

    “侯爷”

    没有人会如此为他,更没有人会如此不计回报地帮过他。他从来不知道世间会有如侯爷这样的人,明明站在云端,却能照拂地上的污泥。

    万千感恩之言,他会藏在心里永远铭记。

    胡氏回过味来,敢情侯爷是要帮这个下贱胚子铺路。麓山书院,那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为什么难道侯爷真的只喜欢长相好的男子

    “侯爷,你这是何意”

    这不是打伯府的脸吗

    “我不忍看一个好苗子陷在伯府那堆烂泥之中永无出头之日。便是日后侥幸能成材,也会被你们所累泯然众人。大舅母到现在都不明白吗人若想别人看得起,要想别人给脸,首先要自己立起来。你们自甘堕落,哪来的脸怨别人不伸手拉一把。”

    “说得这么好听做什么,明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就不是看他长得还过得去。我算是看明白,怪不得你不喜欢珍姐儿,原来真被人说中了,你”

    胡氏后面的话未出来,被晏玉楼凌厉的眼神一看,吓得咽回去。心下不屑,哼哼一声,扭着腰告辞。

    杜氏担忧起来,“楼儿,她不会乱说吧”

    “嘴长在她身上,她哪有不说的道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人后说,我自有法子治他们。”

    “侯爷,我”

    晏玉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关你的事,树大招风。侯府被人盯上也不止一两日,我身在高位怎么可能不被人攻讦。没有断袖的传言,自还会有其它不好的名声。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嫡母是拿什么威胁你的。”

    杜策只觉得自己的肩上被烙上什么印记,火烫的热一直传遍全身。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勇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可笑。

    “不只是母亲,还有祖母我我没有诬蔑祖母的意思”他猛然发现什么似的,不敢看杜氏的眼睛,拼命摇头。

    杜氏幽幽叹气,自家那个娘,还真是越发的令人失望。

    “无事,你知道什么说什么。”

    他惊白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们说要是我不认,就把我姨娘的尸骨挖出来丢进山里”

    依照大启律法,育有子嗣的妾室在死后是被允许葬进家族坟地的。大度些的人家,还会让庶出子女们去祭祀。如果尸骨被抛深山,自然就不能再受香火。

    古人重孝,倒是不难理解杜策会屈服。

    “你可想过,如果今日我不信你,你会落到什么下场你觉得你姨娘九泉之下愿意看到你为了她的尸骨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杜策满目哀切,泪水涟涟。

    杜氏摇头叹息,娘和弟媳妇真是越发的不像话。她身为杜家的姑奶奶,面对无声流泪的侄子,都觉得臊得慌。

    晏玉楼也不制止,就由着杜策哭。

    一直到他自己止住泪水,重新跪地磕头。

    “侯爷再生大恩,杜策无以为报。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侯爷的,侯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刀山炎海侯爷尽管吩咐。”

    她伸手将他扶起,“我方才说了,我不用你报答。人活着是为自己,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你好好读书,用自己的实力堵别人的嘴,将来回京科举,我希望能在金榜上看到你的名字。”

    杜策郑重应诺,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晏实离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日后堂堂正正再次回京,有资格成为侯爷表哥的左膀右臂。

    他们一走,晏玉楼没有形象地坐下来。忙了一天,还真是累。杜氏一肚子的话,看到疲惫的女儿什么都没有说。

    母女二人简单用过晚饭,便各自歇下。

    次日辰时一刻,晏实在主院的院门口徘徊,一脸的焦急。瞧见采翠的身影,连忙小跑过去,把人往旁边一拉。

    “侯爷还没醒吗”

    “爷今日休沐,说是要好好睡个觉,可是有什么急事”

    晏实点头,火烧尾巴的事情,还真是没办法等。他轻声对采翠低语几句,采翠脸色一变,转身进了屋。

    晏玉楼睡得正沉,梦里似乎身在桃林,还能闻到桃花的香气。

    采翠犹豫再三,小声轻唤,“侯爷,侯爷。”

    梦里的晏玉楼还奇怪着,姬桑怎么唤她侯爷,不是私底要唤各自的字吗为何他的声音变得不太对,怎么成女声了难道他也是女人

    茫然睁开眼,看到采翠放大的脸。

    “侯爷,您醒了”

    “我不是吩咐过今日不用叫醒我吗”

    采翠扶她起身,低低将晏实的话说一遍。她惺忪的表情一寒,冷哼一声。快速坐起,张着手臂让采翠替她穿衣。

    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搞事。

    简单用过早饭,她冷着一张脸出门。晏实已套好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详细禀报。

    “侯爷,不知是何人窜掇,那些人竟然堵在王府门口,说是要请王爷出面替他们做主。”

    “哼,管他何人怂恿,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有几分本事。”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向来只有别人恭维尊敬的份,不想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想搞她。她要让那些人知道,敢在太岁爷上动土,那就是自寻死路。

    坐上马车,车夫将要挥鞭时,阿朴急急赶来。

    “侯爷,我家国公爷有东西给您。”

    她眉头一皱,暗想着那姬贼搞什么名堂。猛然想起他们目前的有关系,那厮伊然以自己的男友居之,他交给自己的东西一定是有用处的。

    “拿过来吧。”

    晏实接过东西,递进马车里。

    火漆封口的信封,上面仅写着亲启二字。

    没有署名没有称谓,她看到那个亲字面色一红。两字拆开来念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暧昧,暗道那家伙还是个有情调的。

    拆开大致一看,唇角泛起笑意。当真是及时雨,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如此体贴之人。转而自嘲一笑,两人是对手时她很讨厌他的心思慎密。不想以前憎恶的东西如今倒是便宜自己,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又心细的男友,委实不能算一件坏事。

    “信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们国公爷。”

    “回侯爷的话,本来国公爷会亲自交给侯爷。不想卯时太后宫里来人,把我们国公爷召进宫了。”

    这话是姬桑进宫前交待阿朴一定要告诉晏玉楼的,阿朴虽不喜自家主子与晏侯爷走得太近,不过他一个下人,只能遵命办事。想到主子最近两日的异常,他有些隐隐的担忧。

    晏玉楼闻言,眼眸慢慢眯起。

    怎么如此之巧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恢复正常日更,晚五点不见不散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