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射灯旋转着，像在舞池里巡逻似的。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在各色灯光的照射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扭动着身体，完全沉浸在热闹狂欢的氛围中。这是一个刚刚才开业的、由废旧工厂改造而成的工业风酒吧。
我坐在吧台的角落里，以不会日语为由又打发了一个想请我喝酒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很快，我等待的人就到了。他依然披着那件老旧的斗篷，身姿挺拔的像个服役多年的军人。肃杀的气质和上个世纪的打扮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引得周围的年轻人纷纷侧目。
“如果今晚是化妆舞会，那你穿得也太中规中矩的一点。”我举起酒杯向纪德示意，用法语调侃。
纪德皱眉看着我暴露的抹胸和夸张的妆容，表达出对这里吵闹环境的强烈不适“为什么约在这里。”
“唔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种地方。”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今天有开业活动。”
虽然不满，但纪德还是在我身边坐下了。
“一杯宝禄爵香槟，不加冰。谢谢。”我用英文对调酒师说，然后转过头又用回了法语，询问纪德。“我没记错吧”
“你什么时候记错过。”
“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呢长官。”我笑吟吟地说。
纪德没有说话，我也沉默下来。只有警愦觉聋的音乐声环绕在我们之间，强烈的鼓点吵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甚至让人产生了心脏在和它一起跳动的错觉。
直到调酒师把酒杯放在纪德面前，我才开口“这似乎就是我请你喝的最后一顿酒了”
纪德的视线停留在酒杯上，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缓缓地说“我早有预感在日本我们会遇到一个异能者一个能解放我们灵魂的异能者。”
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但是，他或者她，并不愿意，不是吗”
纪德愣了一下“你怎么”
“如果那个人愿意的话，你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我用嘴唇碰了一下杯子。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别人还没有说就什么都知道了。”纪德失笑。
“我就当夸奖收下了。”我故作轻松地耸肩，问道。“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异能让你觉得他或者她能杀死你。”
纪德拥有预知数秒后未来的能力。他的异能力曾多次救我们于危难中，避开地雷区，预防敌人的偷袭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异能能被纪德给予如此厚望。难道说是和快银一样的能力，速度很快速度够快的话，即使纪德预知到了他的动作，身体也反应不过来。但是，先不说快银这样的阳光少年愿不愿意搭理纪德，x教授肯定不会放任纪德利用老友的孩子。
“是他。”纪德的语气渐渐低沉。“他拥有和我一样的异能。”
“”
竟然是一样的异能这概率可比“出门偶遇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高不了多少，简直就像是上帝同情纪德悲惨的遭遇，赐予了他一个敌人似的。我感慨。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纪德。
若是以前，纪德断然不会纠缠，但是现在哪怕是五年不见的朋友，都会感到陌生，更别说是70年。这群被时间困住的亡命之徒，为了寻求解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能保证。
果然
“不他是唯一能够引导我们去向圣火燃烧的战场之人，能够葬送我的人，除他之外也就没有了。不杀我，只是因为不理解我们的愿望。”
“我会让他理解的。”纪德的表情十分苍白，那声音就像来自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某处一样苍凉地回荡着。
我放下酒杯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毁了他吗”
纪德默默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他默认了。
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纪德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固执的人，下定决心的事就很难再改变了。
我叹了一口气，给他空了的酒杯，续上了之前点的伏特加。
“你变了，纪德。”我一边倒酒一边说“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又偏执的疯子。我都要认不出来你了。我认识的纪德司令官，热爱自己的祖国和人民，关心下属，从来不会为了一己私利，破坏别人的生活。”
纪德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不为所动地看着眼前折射着灯光的的透明酒杯，显然什么也听不进去。也是，追寻了数十年的解放就在眼前，仅凭寥寥数语就想说服他们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见他们或许还有救。可惜了
不再多言，我举起酒杯，微笑着说，“我尊重你的决定恭喜你达成夙愿。”
纪德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杯，发出了玻璃清脆的碰撞声。我们一同饮尽了杯中的酒水。
“我一直在担心你妮娅。”纪德的语气难得的温情，这是他最后的交代。“我们都是二战的遗民，这个时代没有可以理解我们的人。”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你要怎么办呢。但是，今天看到你如此适应这里的生活”纪德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就放心了。”
“”，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纪德，你知道吗去酒吧，有这么几条原则不要单独一个人，不要喝醉，不要动离开过视线的酒，以及”我顿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补完整句话。“不要接不知底细的人递过来的东西。”
纪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也可能是用异能力看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猛地站起来，然后踉跄了一下，他一只手抚着额头，另一只手扶住了吧台，及时撑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只要知道你的能力再稍微动一下脑子，任谁都能葬送你。”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平静地说。“只有他能葬送我呵，过于依赖异能力这一点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呢，纪德。”
“哦呀这么看来，你身上的优点全部都变了，缺点却一个不差都好好保留了下来呢。”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纪德厉声喝道。
虽然纪德的音量不小，但是和酒吧播放的音乐声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很快被盖了过去。
我装作慌张地站起来，过去扶住他，用英文说“你喝醉了，宝贝我这就带你回宾馆休息。”同时，转头有些尴尬地朝周围充满歉意地笑了笑。
注意到这里动静的人，包括调酒师，立刻兴致缺缺地转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一手撑住纪德，一手摸出几张钞票，压在酒杯下。
“没想到最后竟然竟然是你”纪德在我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
但是，还没有说完，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肩膀上。
“睡吧，安德烈。”我用法语轻声说。然后装作难以支撑的样子，拽住纪德的一只手臂横过肩膀，半扛着他，没有引起丝毫注意地，把纪德带出了酒吧。
这家酒吧是新装修的，安保系统还不完善，下周才会装上监控。同时，开业活动吸引了大量的顾客，鱼龙混杂，没有人会记住两个躲在角落的人。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刚刚的小插曲，也不会把我和今晚那个浓妆艳抹，一看就是夜店咖的妞联系在一起。
酒吧位于废弃工业区，监控系统已经废弃多年。加上附近很少有人经过，再次降低了被目击的风险。
先发制人用法语打招呼，母语为法语的纪德自然不会特意换用日语或者英语，这样，就降低了旁人听懂我们谈话的可能性。
假装不会日语，拒绝几个人的搭讪，给周围人留下我是外国游客的印象。用外语和纪德态度熟稔地打招呼，加上纪德略带异国风情的装束，周围的人就会下意识地认为纪德和我是一起的。
然后用英文对调酒师说话，确认了调酒师能否听懂美国口音的英文。以上种种暗示叠加在一起，纪德中招后，我假装带醉酒的男朋友回酒店才不会引起怀疑。
虽然这个计划是临时制定的也因此十分粗糙，甚至称得上漏洞百出但今晚的行动并不是临时起意。
第一次偶遇纪德时，我就把情况汇报给了神盾局。弗瑞局长立刻下达了指示，命令我清除异能恐怖组织iic。
“莉塔，你应该明白让知道你身份的人活着，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娜塔莎在电话那头说。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垂下眼帘。
“我并不怀疑你曾经的战友会出卖你，但是克格勃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完全能让在纪德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透露出我的情报。
“我想最后再尝试一次。娜塔莎。”
然而纪德拒绝了，虽然对于这个结果，我已经有了预期，但还是觉得可惜。
神盾局给予了我庇护，为我了新身份，给了我新的工作对我恩重如山。如果被俄罗斯政府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引起外交问题，美国政府再问责下来，那我就是陷神盾局于不义之地的罪人。
即使没有这份恩情，我也会把任务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纪德的异能力确实十分霸道，如果正面硬杠，我百分之百会输。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能力。纪德的异能力也一样。
在我刚刚知道纪德异能力时，非常震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异能力几乎完克所有物理攻击。于是不禁设想，假如站在对立面上，应该怎么对付他。然后，我想到了两个办法
一是设计一个陷阱，让其在预知到危险将要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身陷圈套之中，这样即使是纪德也无力回天了。
二是在速度或者力量上以绝对的优势胜过纪德，这样即使纪德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出什么招也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且不提我在力量和速度上都达不到要求，即使可以达到，第二种方法会造成很大的动静，与我的本意相背。因此只能选择第一种方法。
来横滨时，我走得很急，身上只带了两种药，一种是十秒内必死的毒药，另一种是四分钟见效的迷药。虽然知道纪德的异能力是预知，但异能力作为一个异能者最后的底牌，他并没有透露过具体是几秒据我观察应该在57秒之间。由于药效发作时间和剂量有关，而我并不是专业人士，难以控制把握剂量。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选择在指甲缝里藏了起效时间较长的迷药。
然后，借着给纪德倒酒的动作，把迷药抖进了他的酒杯。
接下来的你们都知道了。
我扛着纪德来到了工业区的边缘地区，把他扔在地上。
来横滨的第二天，安井警官说港口黑手党的手段是什么来着。我轻轻地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先让其咬住铺路石，用力对后脑踹上一脚，然后翻过来，对胸口开上三枪。”
我拽起纪德的头发，把嘴唇的部分磕在台阶上，强行分开，让上下颚咬住台阶。然后绕到后面，毫不犹豫地狠狠踢上一脚。
神盾局迷药的质量真好，这样的疼痛都没有一点反应。我把纪德翻过来，从他的腰间翻出手枪。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家伙，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是港口黑手党的东西。这样一来，最后的疑点也被抹除了。
我把枪口对准了纪德的胸口。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你要怎么办呢。但是，今天看到你如此适应这里的生活”纪德露出了第一个笑容。“我就放心了。”
我的呼吸一滞，举着枪的手臂却没有颤抖。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拿着武器，我的手就不会颤抖这是基本素质。
不要再犹豫了，莉塔。我对自己说。
缓缓地用大拇指，打开了保险
等一下
“港口黑手党处理的手段严格得像是身份证明一样”
我回想着安井警官的话。
仅仅“先让其咬住铺路石，用力对后脑踹上一脚，然后翻过来，对胸口开上三枪。”的流程是不是太简单了如果只有这些，哪里严格得像身份证明一样了
难道是伤口的位置有讲究吗我轻微地挪了手臂，分毫不差地按照那天看到尸体的伤口位置对准了纪德的胸口。
“砰”第一枪。
鲜血从伤口喷涌了出来。
“砰”第二枪。
我咬住了下唇。
“砰”第三枪。
我缓缓放下了手臂。或许是因为强大的后作用力，这个时候手臂才开始颤抖。
果然太久没开枪了，连这种小手枪的后作用力都承受不了了。
月亮投下了银灰色的光辉，把周围照得明亮。
今晚也是满月啊。我默默地抬头看向天空，大脑空空地站着。
脑中不停地闪过一些片段，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留给我悼念的时间并不多，接下来还有四十多个曾经的战友
这时，水泥柱的后面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我眯起眼，从影子看身高大约140厘米，是个穿着球鞋的小男孩。误入这里的初中生吗
算了吧。
我收起所有的情绪，对着纪德的尸体冷冷地说“要怪就怪自己不长眼，得罪了港口黑手党吧”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不再管身后纪德的尸体和那个小男孩。
“嘿，贾维斯。”我对手腕上的金属手镯说。
这是斯塔克先生不放心我，给我装上的贾维斯的子系统。
“是的，小姐。”英伦腔的ai管家回应道。
“调用卫星图像，搜索横滨周围的废弃建筑，查找iic的下落。”
“好的，小姐。搜索范围较大，耗时较长。是否继续”
果然让子程序处理的数据太大了吗
“不能把数据上传到云端再处理吗”
“很抱歉，网络不稳定。”
“啧。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移动到网络稳定的地方。”
“咚咚咚”
波本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外面正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哟”库拉索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精神满满地样子和充满活力的语气差点让波本以为现在是早上8点而不是凌晨2点。
“这么晚登门拜访你最好有个合理的理由”波本强忍着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的恼怒，一只手撑在门框上。
“哦是的。当然”库拉索弯腰从波本手臂下的空隙里钻进房间，然后直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我是来蹭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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