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卢氏想到了，拉着璚英往边上走。走了段往二门那瞧瞧, 离着还有些近。二郞年纪正是尴尬的时候, 要是听到移了性情可不好。
朱卢氏拉着璚英又再往前走，走到棵一人抱不拢的老槐树下, 转到树背后，才问“你快说说，知道啥了”
这里, 璚英也觉得比刚才好多了。兄弟俩既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什么。
“娘，我就看到一个男人”璚英的脸红了，“从那户人家出来, 避着巡夜的捕快, 跑进了府衙”
“这里”朱卢氏眼睛紧盯着，上下打量璚英，虽说知道那事没发生, 可是能这么知道，也就像看到了。
璚英吓坏了，手摆着“不是的。我只知道那个男的在那户人家，杀了那位姑娘。”她的眼神闪了闪，那个姑娘光着，全身是血。
她不敢再去回想冒出来的这个念头。
朱卢氏瞅着璚英发白的小脸“那他跑进这里做什么了”
璚英怕朱卢氏以为自己怎么了, 斟酌着话说“他进了哪位小奶奶的屋子。”
跟他们没关系就好，高耿的小妾那更没关系。朱卢氏面色缓了许多“你在这等着，我去跟大郞说。”往二门那去。
璚英听不到朱卢氏的脚步声, 靠在树上。那个男人是进了小奶奶的屋子，然后又跑到她们这来。
刚才她怕说了，反而会让朱卢氏以为她怎么了。可不说，璚英更怕没抓到那个人，她心里真是纠结，还有那个死了的姑娘样子更是让她害怕。
朱卢氏回到了二门那，先瞟了眼朱骏，再对着朱骥说“英姐儿说是为了躲巡夜的捕快跑进府衙，进了哪个小奶奶屋子。”
朱骥的眼神凝了凝“躲捕快之前呢”
“这孩子”朱卢氏的脸色变了，眼睛又往朱骏那瞟眼，“那姑娘按英姐儿说的，给杀了。”
“地方在哪，她说了吗”
“这她哪能知道。”朱卢氏倒替璚英说了。
“让她画张图，能画多少是多少。”朱骥往远处的老槐树望，瞧不到璚英，挡得严严实实。
朱卢氏眼角瞅着儿子，那事也不是好事，还要那丫头想姑娘家的知道太多，也怕心会野了。
“娘，画好了让梅妈送出来。还有问她，知道不知道是哪天。”朱骥拍了拍朱骏的肩膀，“我跟二弟先回书房，昨晚转了大半个城。”
朱卢氏又心疼起儿子“快回去睡吧。可惜住这咱们是客，都不能给你们做点什么吃的补补。”
“不用。天天都是鸡鸭鱼肉的，二弟还说想吃些清淡的。”朱骥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朱骏。
“二郞，你是不是累到了你可是就爱吃肉的。”朱卢氏仰着头看朱骏，这个蹿的，都比她高了。
“我没累到，娘。”朱骏转身往府衙书房走。
朱骥又跟朱卢氏说了两句话，几步追上朱骏“二弟，英姐儿就是能事先知道点事。”
朱骏抬起眼，又垂下去“哦。”
“这事前天我跟娘说了，之前想着可能就是凑巧，所以没跟你说。”
“嗯。”朱骏望着用青砖铺出来的路，一横一竖，很整齐。英姐儿是大嫂的事也没有告诉他。
“二弟”朱骥叫了声，眼睛微微向上看，屋檐那停着一串燕子。
朱骏也抬起头，望着屋檐上的燕子“大哥，趁着这会儿还能睡会儿。我们赶紧回去睡会儿吧。”
“好。”
兄弟俩加快步子。这时吃啥都不如睡个好觉重要。
朱卢氏把朱骥的要求说了，瞅着璚英“你会画吗”
“可能画不太准。”
怀庆府说大不大，那屋子几万间也总有的。冒出来她知道的也就那一小块地方，哪能知道在哪。
“先画吧。”朱卢氏没指望。那姑娘是可怜，可是要是救不了不也是没法的事。
璚英让忍冬拿来笔墨纸，盘腿坐在炕上，就在炕桌上画。
忍冬磨着墨，偷眼瞅着坐在炕桌对面的朱卢氏，奶奶怎么也让小姐画花样子，可干嘛要这么紧张。
璚英在纸上画了个院子、房子。
“就这些”朱卢氏反着看，瞧不出这房子、院子有什么特别的。大郞哪里去找，这不跟海底捞针似。
“把胭脂拿来。”璚英跟忍冬说。
忍冬没动“那个只有四奶奶和春花她们有。”这几人她都不敢去要。要了，也不会给。
朱卢氏扭头跟梅妈说“去拿点胭脂来，甭管谁的。我这等着呢。”
梅妈不一会儿就从春花那要来，把胭脂盒打开，看眼璚英画得院子和几座房子，这做花样子能绣出什么来。
听说英姐儿画得花样子挺不错的，忍冬绣在荷包上，去市面上卖了还赚些钱。可瞧这，真不信能赚钱。
璚英用小拇指沾点胭脂，在一座房子上按下，抹红“就这。”她又想到那可怜的姑娘。在红边上注明几个字。
朱卢氏探头过来看看。
璚英再把房子周围的街道和井台之类画上，画完又看会儿“娘，就这些了。”
朱卢氏拿过去，墨汁已经干了“梅妈，你送到外面书房给大爷去。”想到朱骥的话，“英姐儿，你知道日子吗”
“不知道。”璚英把画拿回来，又添了两行要说得事。
“就这样吧。”朱卢氏交给梅妈，“这事别给人知道了。”眼睛特意在忍冬身上停了停。
忍冬缩缩脖子。
朱卢氏又跟梅妈交待几句
梅妈瞅了瞅画，瞧不出什么来，那上面的字她也不认得。进了书房那院，先张望着，正巧见到张兴站在西厢房的门外。
张兴瞧到梅妈，面上堆上了笑“梅妈妈来了可真是不容易。”
“大爷人呢奶奶让我给大爷送东西。”梅妈走进厢房，先打量了下，嘴里啧啧，“到底是府尹爷爷的书房，看看这摆设，可不比京里的那些阁老人家差。”
“梅妈把东西给我吧，大爷睡着呢。”张兴嘻嘻笑着，伸出了手。
“别回头忘了，更别掉了。”
“妈妈你就放心吧，我把我自己丢了也不能丢了妈妈送来的东西。”
“你个小兔崽子就嘴上厉害。”梅妈把画交给了张兴。
梅妈出了书房没走几步，碰到正从外面回来的朱强“四老爷。”
“梅妈呀，这是来做什么”朱强这几日倒是挺快活。怀庆府的富户冲着他是朱骥的叔叔，好吃好喝的不算，还带着去花街柳巷玩。
“给我们大爷送件东西。”梅妈往二门走。
朱强随口说“怕是什么好东西吧拿来也让我瞧瞧。”
“看四老爷说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梅妈的嘴停住。朱卢氏可是让她不说，可得罪朱强，她也不想。
“是什么”朱强好奇地问。
梅妈笑了“在张兴那呢。四老爷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大奶奶还急等着我回去呢，四老爷，我去了。”张兴说不说，可不干她事了。
朱强扭了扭脖子“梅妈这么着，不就让我去瞅瞅是啥东西。”进了西厢房。
张兴不在。朱强就在屋里瞅瞅，可有什么是像刚才梅妈送来的。瞧到桌案上用镇纸压着纸。
怕就是这个东西，朱强走了过去，拿起来，刚看了眼，手里的画就给人拿走了。
朱强回了头，瞧到是朱骥“大郞，我瞧着以为你给我的呢。”
“不是。”朱骥拿在手里看，往里走去，“四叔，这几日外面不太平，你还是少跟他们出去转。”
“大郞”
朱骥把里间门关上了。
“不太平”朱强真舍不得那些酒和肉，还有漂亮姐儿。他皱着眉，那画是什么意思几间屋子，还有间给点了个红点。
红点一闻就是胭脂味。难道小丫头晚上要见大郞
哎哟，朱强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呀，大郞也会来这一手。
朱骏揉着眼“英姐儿画好了”
“嗯。”朱骥递给了朱骏。
朱骏看了眼，只盯着边上那两行字，真没想到英姐儿的字写得这么好看，真是字如其人。他应该想到。
“二郞，你不用晚上再去娘屋子外面守了。我去寻这间屋子。”朱骥换好衣服，喊了声，“张兴，去备马。”
张兴在窗下应了声。
朱骏站起来“大哥，怀庆这么多户人家，你哪去找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不用。你看英姐儿画的井位置，还有边上这个翘起的屋檐，凭这个很好找。”朱骥往外走。
那张画从朱骏眼前一晃，他轻轻说声“英姐儿真聪明，人还很好”
朱骥扭回头看朱骏。
朱骏抬起头，唇角翘起，脸上扬着笑“我是说，英姐儿要是能成大嫂就好了。”
朱骥低头笑了，转回身出了屋。
朱骏脸上的笑慢慢变僵，眼角那却在热，从窗户里望着大步走的朱骥。今晚他还去守在英姐儿的屋外吗
英姐儿画得地方，朱骥很快就找到。
捕头有些吃惊“真没想到，朱将军比我们找得还快。”
朱骥没说，怀庆府的街巷，他已经烂熟于心。
在那间屋子外守了两天，都没有守到。捕头想问朱骥，会不会不来了还有那张图哪来的
朱骥看看天，月初的日子，应该是来的日子。
捕头捏着鼻梁，挤着眼睛，已经一个多月没能好好睡，有些盯不住。那个采花贼也许去了别的地方。
报更的人敲着梆子报了四更天，守着的人都想觉得眼皮子真沉。
“朱将军，怕是不会来了。”捕头低低说声。
朱骥跳下屋顶，一阵兵戈相交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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