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往前走不一会, 通道终于到了头,前面看起来没路了。素尘把手放到通道壁上,绿色的气在她手掌下铺开, 一股和煦充满生命力的能量从掌心溢出, 接着她从通道的尽头直接穿了出去。

    十六夜扛着花笠跟出去, 出去后又是在一棵葱茏的巨树旁边。

    这棵树长在一处庭院里,院子周围有一圈细篱笆, 篱笆上爬满了青翠的藤蔓植物。院子里有一池活水,池水接着一条宽不过两丈得小河,相接处有一架竹制水车,迟缓得发出一些车水的声响。

    小河从院子里横着流过,上有一座木色拱桥, 素尘带着十六夜走过拱桥, 走上一条卵石小路。路旁长满了各色的灵花,只需看一眼, 就能从它们身上感觉出那散发出来的丰沛生命力。

    这里到处都是蓬勃得生机,连空气都仿佛格外鲜活。

    两人来到一处屋门前,素尘推开门把十六夜让进去,十六夜走入室内,把花笠抱下来放到一旁的矮榻上,素尘不由自主的看着他的动作, 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准备些吃食送过来。”

    她说完就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等她离开后, 十六夜在矮榻一侧坐下,上半身前倾,屈指在花笠耳旁打了个响指。

    花笠顿时像是被什么惊雷炸了一炸,原本平静的躺在榻上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一头撞上十六夜凑过来的脑袋,又被弹回去,陷在榻上铺着的柔软织物里。

    十六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表情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俗称呆住了,接着才不慌不忙的直起身,抱臂睨着她。

    花笠睁开的眼中有些茫然,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揉到一半,愣住一般盯了会自己的手,然后翻转着瞧了瞧,喃喃道“我这是刑满释放了”她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臭脸的十六夜。

    她先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口不对心的乖巧喊道“夜。”

    十六夜长长的眉尾一动“怎么不叫爸爸了”

    花笠“”辣鸡小学生,幼稚鬼。花笠不理他,她坐起身,环顾一圈。

    这是一间少女心十足的屋子,屋子里充满了轻粉轻蓝的摆件,一旁的屏风上画着大幅的仙女洒水图,洒落得水花被折射成七彩的颜色,落地即成五光十色的花。

    一睁开眼地图总是在跳转,心好累。

    花笠从屏风上别开眼,十六夜却盯着屏风上的人脸色沉了下来,接着他一挥手,一片金色的火焰瞬间覆盖住了屏风,直接把那副仙女图烧得渣都没剩下。

    花笠被突然起火的屏风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些火焰,她有些匪夷所思的想这屏风哪里惹到男主了干嘛搞破坏,有没有公德心

    她刚要转头去看十六夜,手臂蓦得被拉住,接着她被搂进了一个略显僵硬的胸膛。十六夜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紧紧抱着她,黑色又爬进了他的眼眶中,额头与脖子上凸起的经脉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像是他此时正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花笠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要被他揉碎了,她吸气又呼气,还是疼得龇牙咧嘴,觉得自己像是只被叼在狼嘴里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

    她也不清楚十六夜这是怎么了,他好像总有那么一时片刻会突然露出痛苦地模样。

    花笠艰难的抽出手,轻轻在十六夜的背上拍了拍,过了一会,十六夜僵硬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缓缓松了松手,只安静的抱着她,垂下黑压压的眼睫,盖住了眼中还未褪去的嗜血神色。怀中人轻轻挣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又将她搂紧了一些,把脑袋埋进她脖颈间,嗓音低低地“别动。”

    呼吸间都是她的气息,他有些贪婪得汲取着她的味道,但是不够。

    那些阴暗的情绪像一个个面目可憎的恶灵,张着黑洞洞的巨口,争相着想把他吞噬。

    十六夜张开嘴,他嘴下就是花笠细嫩的皮肤,只要轻轻咬下去,就能磕开她脆弱的皮肤,把牙齿埋进她的血肉里,这会让他有两人融为一体的错觉。强烈的渴望让他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眩晕,花笠莫名的激灵了一下,就感觉颈间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了一下,然后柔软的嘴唇落下,顺着她的脖子一路舔吻到她耳后,含住了她的耳垂。

    花笠一僵,接着毫不犹豫得抬起脚,狠狠一脚剁在十六夜脚背上,并凶狠得撵了撵。

    还以为他怎么了,闹半天原来想吃豆腐

    十六夜含着她耳垂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花笠捂着被他咬的通红得耳朵推开他,像个怒目圆睁的十八罗汉,气势很足,却一时想不到台词,有点卡壳,半天憋了一句“你属狗的嘛”

    十六夜原地撩了撩眼皮,眼中黑沉沉的,一声不吭地抬步向她走来,花笠吓得往后跳,气势顿减,直至退到一个角落,眼见着退无可退,她抱头往下一蹲,埋着脑袋闷声道“爸爸我错了。”

    十六夜恍惚轻笑了一声,花笠觉得他是在冷笑,然后他缓缓在她面前蹲下来,两指轻描淡写的拿住了她忽然伸过来的手,花笠捏在手上的一样东西瞬间被烧得灰烬全无,花笠呆了呆,这回真心实意道“爸爸我真的错了”

    十六夜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团成一团的身体拉到自己怀里,伏在她耳旁轻声道“真乖。”

    花笠哆哆嗦嗦得团在他怀里,哭丧着脸“爸爸我想做小弟。”

    十六夜轻飘飘发出一个音节“恩”

    花笠推销道“提鞋跑腿鞍前马后无所不包”

    “无所不包”

    花笠严谨地改正“不包陪睡。”

    十六夜又是一声轻笑,他温温柔柔的捞起她肩头的长发,没用什么力,花笠就自觉把鹌鹑似的蜷在胸口的脑袋抬起来,并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狰狞。

    十六夜又往她凑近一些,两人几乎脸贴着脸,花笠觉得自己要成对眼了。

    “你觉得我要睡你”

    不是要睡我那你几个意思逗我玩吗

    花笠犹疑得看向他,十六夜微笑道“你说的对。”

    花笠“”我一口血喷死你。她还没来得及想好接下来要怎么操作,十六夜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花笠张嘴想咬,十六夜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花笠不上不下的张着嘴,正不明所以,屋门却在这时轻轻响了响,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

    是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声,像是个小丫头。

    花笠还不知道眼前的状况,下意识的连呼吸都放轻了,然后她就发现十六夜又很不讲卫生的把手指伸进了她张开的嘴里。门口那小丫头还没走,她不敢随便发出声音,只好瞪着眼睛无声的抗议,十六夜的脸又往她凑了凑,花笠真的感觉自己要成对眼了,她就看到十六夜殷红得嘴唇离她的越来越近。

    这什么刺激的偷欢剧情,玩得这么大的嘛

    但就在凑到两张嘴唇将将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十六夜却忽然往下,一口咬在她下巴上。

    不疼,有点麻。咬完了,他还极为不满的磨了磨牙。

    花笠男主可能真的是属狗的,还是条恶犬。

    花笠默默捂了捂脸,她感觉被啃着啃着都快要习惯了,这有点不太妙啊。

    门口那小丫头徘徊了一会,又回到了门前,试试探探的推了推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推了开来。

    从花笠的角度并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就听进来那小丫头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吗”

    她似乎是发现遮挡内室的屏风没了,疑惑了一声,这时候又有一个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没走到近前,就有些气急败坏的厉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素尘快步走进室内,往屋里看了眼,没看到十六夜与花笠,暗暗松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到这里来吗”

    小丫头似乎有些害怕,嗫嚅着说“大、大长老让我”

    素尘骤然打断她,声音严厉了起来“在这里,我才是你们的族长,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花笠联系下前因后果,几句话的功夫就判断出了他们这是到了哪里。

    他们这应该是已经到了八宗的素之一族,而那位自称族长的妹子应该就是之前他们在林间遇到的素尘姑娘,宗族传承“再生之力”的拥有者。

    花笠哇哦,作者果然没骗人,这是朵看起来软弱实则很刚的小白花。

    这时候,素尘又道“滚出去。”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急忙连滚带爬的滚了,几乎是哭着跑走的,花笠好奇的探了探脖子,十六夜巨大的一团挡在她身前,十分碍事,他撑着十六夜的肩膀想往后看,十六夜忽然把她往肩上一扛,直接扛着她站了起来。

    花笠手忙脚乱的扒住他的背,悻悻得去看站在门口的素尘,想着要怎么在趴在十六夜背上的情况下,还能礼貌而不失尴尬的跟族长打个招呼。然而素尘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她还往里走了走,似乎在找他们。

    花笠尝试着“喂”了一声,素尘依然像是没听见一般,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小声说道“那个你还在这里吗”

    花笠“”所以他们刚才蹲在那里听壁脚的意义在哪里纯粹就是耍她玩吧

    她恶向歹边生,甩腿踢了十六夜一脚,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十六夜沉默了一阵,然后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花笠妈蛋。她磨了磨牙,想想打不过,又矜持的收回了嘴,乖巧的在他背上挺尸。

    素尘好像终于能“看”到他们了,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走到近前一叠声的先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人闯进来。”她像是很惧怕十六夜的样子,有些小声的说道,“打扰到你休息了吗”她看了眼被他扛在肩上的花笠,发现她好像醒了,但也没敢多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而花笠正一脑袋问号,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素尘妹子跟十六夜说起话来像是对着大灰狼的小绵羊

    这果断不科学,你是男主的妹子啊,怎么能气短

    十六夜没对她的歉意有什么表示,他扛麻袋似的把花笠扛到摆放在一边的竹制小桌旁,把她扔进了椅子里。

    素尘愣了一下,想起手中还拎着食盒,忙走过去把食物一一在桌上摆开。

    她以前从来不做这些,做得有些笨手笨脚,但是只要能治好母亲,她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她们都被尊为族长,但其实只是被庞大的宗族囚困起来的笼中鸟而已。她们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所以她不能失去她。

    她们这一脉,不会活下来任何一位男性,她没有父亲,因为父亲在与母亲的新婚之夜,被母亲亲手杀死,只为了让传承畸形得存续下去。

    这是一种诅咒,这个古老的宗族背负着这种诅咒将传承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下去,她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传承断了,是不是大家就都能解脱了。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天比一天鲜明又强烈,所以,在十六夜提出要以传承为代价救活母亲时,她的内心近乎是欣喜的。这个人足够强大,或许他真的能改变整个宗族的未来,她不想再做笼中鸟,她想要自由,哪怕代价是死亡。

    素尘走神得厉害,花笠眼见着她手里一盘子漂亮的食物就要被打翻,连忙从她手中接过盘子。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素尘的手,素尘却像过电般骤然一震,接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得睁大眼睛看向花笠“你是”

    “什么”花笠莫名其妙的看向她,素尘张着嘴,一口甜腥涌到喉咙口,喷出一口血来,花笠被她吓了老大一跳,这莫名其妙吐血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你怎么了”花笠想去搀扶她,被十六夜一把隔开,素尘咽下嘴里的血沫,有些惊惧的小心瞧了一眼十六夜,十六夜冷冷的注视着她,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毫不犹豫的结束她的生命。虽然她有“再生之力”,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他可以轻易杀死她。

    素尘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小声对花笠道“没事。”并自觉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

    花笠看了她两眼,既然她自己说没事,她也不好自找没趣,只是好好一桌菜变成了血菜,有点可惜。

    素尘见她看着桌上放得乱七八糟的盘子,赶忙道“我、我重新去准备。”她说完了也不等两人应声,像是逃一样离开了这个房间。花笠看着她的背影眨巴下眼,默默从空间镯子里摸出一块糖糕,她其实想说她自带粮食,也不挑食,不需要她准备吃的,但那妹子遛得也太快了,跟见了鬼一样。

    她咬了一大口糖糕,嚼吧嚼吧吃的正欢,十六夜微笑着凑了过来,花笠眼也不眨得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直接怼他嘴里去了。

    嘴巴是用来吃东西的男主请注意你的素质

    十六夜笑容顿了顿,机械得嚼了嚼嘴里软糯甜腻的半块糕点,很想吐掉,但见花笠吃的腮帮子乱鼓,他眯着眼舔了舔唇。

    除了甜得有点腻,还不错,就像她嘴里的味道。

    花笠没t到他的流氓思维,但是莫名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就感觉他肯定又没怀好意。

    作为妹子总是要被男主各种觊觎,心真的好累。

    素尘一口气跑出了院子,她的心跳的很快,思绪也很混乱,半天都平复不下来。

    她不知道要去找谁商量,母亲还在昏迷中,大长老不,不能找大长老,大长老知道了只会想方设法杀了那个女孩。

    原来“器”是真的存在的。在代代传承者的口述中,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它”的身体里不会凝聚任何力量,却能容纳万物,是谓“器”,而“器”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接纳她身体中的“再生之力”。

    她在碰到那个女孩的一瞬间,脑内几乎是自动反馈出她就是“器”的信息,而且她还看到了一些更为奇怪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花笠我突然觉得有点方,抱紧我自己,这车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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