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向着沢田纲吉说完那句话之后，中原爱雅的情绪就没有再高过了。就算是一路被带进了彭格列东京分部的大楼里，她也只是沉默着，像是一团燃烧过得火焰一样，安静的躺在初秋的风里好像随便谁的一口气都能把她吹的尸骨无存。
“嗯，蠢纲去谈谈吧。”
“诶我”
“嗯果然还是阿纲比较好吧”
“说什么呢，当然是十代目来比较好”
门外几个少年努力憋住音量，可是声音还是从门缝漏了进来。正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稍微侧了一下头，绞紧了放在膝头的双手十指。
我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消沉，这只是在考虑事情哦。
这样想着，女孩跳下椅子，干脆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站在走廊里的沢田纲吉还维持着想要开门的动作，视线穿过他胳膊和身体的空隙，中原爱雅还能清楚的看到一银一黑的两个少年转过墙角，不知道躲进那里去干什么了。
“嗯那个就是”沢田纲吉被突然打开门的女孩吓了一跳，然后有点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站在这里的。可是变笨的嘴巴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越解释越乱，她只能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偷听，我和森先生真的没有共同爱好。”
“嗯和首领有共同语言有些难度。”
“对吧”
最后中原爱雅干脆牵着少年的手，把他拽进了会议室。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总之还是想试一下。”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内心，沢田纲吉有些犹豫地开口。
“不是什么很严肃的问题哦，是我自己的事情。”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中原爱雅在看到沢田纲吉皱着的眉头时还是吐了一口气，于是坐到了沢田纲吉正对面的椅子里。
女孩身量娇小，往皮质的椅子里一坐就像是陷进去了一样，又软又娇。可是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摘掉小斗篷后露出的长袖黑色衬衫也带着太过浓的黑手党风格，这让她看起来又有些奶凶奶凶的。
“我稍微想起来了一些事一点有关于我诞生前的事。”嘴里说着稍微有些诡异的话，中原爱雅却放松了表情。
有些事说了开头，就立刻变得轻松了。即使是不断逃避着自己身份的女孩，在这一刻也静下心，用最平静的状态和沢田纲吉交谈着。
这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因为就算是“出生”之前的中原爱雅，实际上也不持有多么漫长的回忆。在她的头脑里能勉强想起的，也不过是那么零星几个画面和破碎的声音。女孩也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存在的时间就是那么短，短到她只能记住这些，还是自己已经存在了很长很长的岁月，而那些岁月又太单调，单调到只有永恒不变的那景色。
她一直，一直待在那片黑暗里。但是那不是让人感到恐惧的黑色，不如说带给她的只有一种名叫“安心”的错觉。而这片没有形态的，混沌而不知形状的黑暗就一直沉默着，像是睡着了一样毫无生息。
有谁在么有谁还没有说晚安么
女孩在黑暗里这样小声的询问，可是身边的所有存在都静默着，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是第二次，也可能是第一百第一千次，已经记不得这些的她只记得在某一天，从某一处传来了呼唤。
那声音又急切，又喜悦，像是带着孤注一掷的痛苦和狂喜一样。让饥饿的羊羔抬起了头，向着那光跑去。
“莎布尼古拉丝那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请回应我吧请带给我生命请把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带回我的身边吧”
再和我聊聊吧，和我聊聊吧。
懵懂无知的她钻进了那微弱的光里，叛逆地把沉睡着的母亲一般的黑暗丢在脑后，带着一股子一往无前冲了进去。
小小的羊羔不断地压缩自己的存在，把自己的身体都切的支离破碎，然后挤进了那空洞洞的内里无一物的木偶里。接着，一个异能造物裂成两个，一个储存多余的能量，一个装载内核。
中原爱雅诞生了。
在女孩细软的叙述声里，沢田纲吉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得沉重了起来。等到中原爱雅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嗅觉”的羊羔甚至能准确的读懂他脸上的寂寞。
“为什么纲吉会露出这种表情”中原爱雅歪着头，困惑的抿了一下嘴唇。
“爱雅不会寂寞么。”
“不，不会寂寞。”女孩微微合起眼睛，仔细地感受着还存留在内核的深处，最后的那么一点点情感。“因为在母亲的身边非常的幸福。”
只是那种幸福太过于虚无缥缈，只是置身在其中就会无时不刻不担忧着那份爱的失去。所以，在看到中原中也胸膛中如同心脏一般震颤的黑色的能量时，她在那一瞬间就喜爱上了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去靠近去依赖。
这是属于我的，是不会与别的羔羊分享的，独一份的爱。所以要守护好，要好好的抱在怀里，即使是自己的能量的化身也不可以去贪图。
“我要取回来。”中原爱雅这么说着，已经靠近了沢田纲吉。她握着少年的手，小心的亲吻他的骨节。“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领，我想要请求您。”
“我想要砸碎那个木偶”女孩说道。“我讨厌它，就算它是我丢掉的能量，我也不想把它给讨厌的人使用。”
“不会寂寞么”
“诶”
“那个文也，是你和过去最后的联系了吧。”
“已经不想回去了。”在短暂的沉默后，中原爱雅扬起脸，向着像是感同身受却又比她自身还要难受的少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笑脸单纯得，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我已经不想回到可怕的黑暗里去了。”
于是想要安慰女孩不成，结果反过来被安慰的少年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底下的禁闭室。那小怪物挂着细微却带甜的笑脸，像是吃一顿午饭那样又轻松又愉快的紧跟着他。
在刺耳的束缚解开的警告声里，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冲进了地下室。最后看到也只有女孩脚下回缩的黑雾，和站在一边有些脸色苍白的沢田纲吉。
“十代目”
“阿纲没事吧”
“我大概没什么事，就是受到了点冲击”棕发的少年有点不确定的询问，然后捂着嘴露出了快要吐出来了的表情。
亲眼看着一个人形存在被黑雾嚼碎然后吞进影子里对还在成长的沢田纲吉来说还是有些重口了一些。
在两个人直接挡在他身前的举动里，沢田纲吉回过神看向了站在屋子中间的女孩。而中原爱雅一点也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只是垂着头，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黑雾在膨胀，在席卷，像是暴走了一样向上延伸把女孩层层裹住，像是一颗心脏一样在不断的鼓动，等待着羽化。而在这么一片黑暗里，中原爱雅睁开了眼睛。
“不可以，安静下来。”说着，她看向了这片黑雾中的某一点。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依旧明亮，视线一点也没收到影响。
在她盯着的那个点，一张人脸从黑色里钻了出来。那张脸有着文也的容貌，可是下一秒就从眉心破碎，变成了中原爱雅的样子。只不过它的瞳孔是像是山羊一样的，非常诡异的模样。
“你是我的异能，你是我的自身。”女孩伸出手，用力地捏住了它，像是要把它扯成两半一样用力撕扯。它长大了嘴，无声的尖叫。“我是怪物，但是我想要做人类。”
“消失吧。消失吧。”
期冀哟、你这古老而阴暗的气体啊
请快从我体内离去吧、快快离去吧
除却荒芜凄清的梦、我已别无他求
羊羔从父亲那里学来了自控和责任，在尾崎红叶那里学来了自我，在沢田纲吉那里学来了珍视，又从十年后的太宰治那里体会到了死的可怖与生的重负。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笼子一样，把自己关进里面，然后露出了乖巧的笑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