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屋里除了严姜再无他人，齐嘉宁敛去笑，放下杯子，手拢起来放到嘴边呵气。
“冷死了”
“你干嘛呢”严姜走过来，在齐嘉宁眼神示意下，狐疑地摸了把玻璃杯，“卧槽，你疯了吧，刚从水里出来就喝冰的，嫌不够冷啊”
齐嘉宁啧了声“我才没疯，这是骆遥遥给我的。”
严姜噎住，脸上的表情跟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有凉风穿过窗户而来，齐嘉宁生生打了个寒颤，赶紧去换衣服。
吹干头发，齐嘉宁接过严姜递来的热水，抿了几口，方觉透入骨髓的寒冷被驱散。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你这个角色，骆遥遥也要来试镜么。”
齐嘉宁“嗯”声“怎么了”
“本来就要定下是她了，结果横空被爆绯闻，你知道的，外面传的有点难听。”
什么潜规则，包养之类的，真假不清楚，闹得是真的蛮大。
“片方和投资商这边怕影响电影，就在正式定下前把骆遥遥撤下来了。”
尽管只是个女三号，但因为角色亮眼，骆遥遥宁愿接女三也想要这个角色，哪里知道闹了个绯闻就半途杀出来个齐嘉宁抢了她的角色。
气绝对是真的气。
不然也不会特意来片场，还故意整这么一出想给齐嘉宁一个下马威了。
“幼稚。”齐嘉宁撇嘴，评价。
严姜闻言哈哈大笑。
“行了，我马上得走了，”严姜看看时间，“这次过来就是专门跟你说下，公司里有个经纪人有事请假回老家，我得帮她带半个月的新人，可能你这边有时候会顾及不到，我给你安排了个助理，等你戏份结束回去给你介绍。”
“好。”
“有什么事联系我。”
“知道啦。”
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齐嘉宁留在片场也没什么事，更何况还有个碍眼的，她便收拾东西回了酒店。
洗完澡，齐嘉宁满行李箱找药，无奈发现什么药都带了就是没有感冒药，她捂着微凉的额头蹲了会儿，换身衣服打算去前台问问。
然而前台也只剩一包板蓝根，最近的药店在一公里开外，齐嘉宁不想走这么远，便向前台买了这包。
“这边就是这样，升温快降温更快，来这里的游客十个里面六个会感冒，”前台笑了笑，“喝了药睡会儿就没事了，注意保暖。”
“谢谢。”齐嘉宁微微一笑，进电梯顺手翻出说明书。
绕过肆意摆放的杂物堆，齐嘉宁刚摸了房卡，忽见隔壁房间开着门，有不小的响动。
那是之前沈周廷住的房间。
又回来了还是有别人住进来
整个酒店都被剧组包了，没说有演员进组啊
好奇心驱使她过去，齐嘉宁悄悄摸摸站在隔壁房间门口，靠着门框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小心翼翼察看
有黑影倒映在墙上，晃来晃去。
齐嘉宁偷看半天，始终看不见真人，光听动静又无法判定，她干脆回屋，找到和沈周廷的对话框。
最后一句停留在初加上的那天，齐嘉宁打好字，犹豫片刻，发过去。
“廷哥，你又回来了”
迟迟没有回复，名字也没有变成“对方正在输入”，齐嘉宁放下手机去烧了壶热水，直到泡好板蓝根，对话框里依旧只有她。
大概在忙吧，其实她也只是好奇问问。
洗干净杯子，齐嘉宁窝进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刷着微博
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处在睡着边缘，什么都没看就懵兮兮地接了电话。
“你好，哪位”
周围有些吵闹，沈周廷并没有说话，而是等到了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才说“有什么事”
齐嘉宁懵，清醒了，手机移到眼前看了下号码，是陌生的，她不确定地问“廷哥”
“嗯。”
“啊”她想起先前发的，“就是你房间有人在里面，我问下是你回来还是有别人住进来，没别的意思”
“不是我，”他倚着墙，“有东西落在那里，让助理回来帮忙拿。”
“哦”原来是助理啊，就说嘛，没听说有新人进组了
没有人再说话。
静得齐嘉宁都能细闻他的呼吸声，一下两下，轻飘均匀，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魔怔般打了个滚
“嗷”
额角的一下撞得很实在，“哐”的一声连沈周廷都听得一清二楚。
“干什么你”
齐嘉宁疼得说不出话，捂着额头连连吸气，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眼冒金星，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得脑震荡
“齐嘉宁”
“在。”半晌，终于有回应。
“干什么你”
齐嘉宁刚灰溜溜地爬回床上，被子捂在脸上企图装死，没料沈周廷又问，她舔唇，木着脸答“不小心摔下床了，不小心，不小心的”
沈周廷沉默。
“齐嘉宁。”
“”
“银行卡当房卡，看到蟑螂上蹿下跳，摔下床，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的”
“”怒挂电话。
嘟嘟嘟
手机提示他通话断开。
几乎可以想象出那愤怒的表情，一定很生动。
沈周廷微微挑眉，本糟糕的心情竟有些变好。手机在指尖转了几圈，他静站少倾，原路返回。
杀青戏安排在早晨，离开拍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化妆师在给她脸上的妆做最后的检查。
“你脸色很差啊，”化妆师关心，“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昨晚睡得有点晚。”
化妆师点点头，没再追问。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剧本，小字飘荡着旋转着密密麻麻挤做一堆，齐嘉宁脑仁抽疼，难以集中精神。
应该是那天在湖里拍戏着凉了。
没有药，也不想麻烦别人，齐嘉宁心想忍过去吧，就这么撑到了拍完。
心算从这里到高铁站，加上取票进站的时间，齐嘉宁侧躺在沙发上看合适的高铁票。
“汤老师，您的戏服我给您挂在老位置，您先穿，穿好我给您化妆。”
汤宜说谢谢，反手合上门，未待进入，先睨见沙发上的人。
与此同时，齐嘉宁也看见，赶忙撑着坐起“汤宜姐。”
“早啊，”汤宜的笑下一刻顿住，“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直接伸手去碰齐嘉宁的手心和额头，没有发烧，很凉，像冰块一样。
“没事，昨晚大夜戏，睡得比较晚。”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熬夜熬出来的，但既然齐嘉宁不说，汤宜也不会逼问，她的目光辗转落在手机上，是订票系统。
“要回去了”
“嗯，这边戏份拍完了，后期如果有要补拍的，导演说会再通知我。”
“这么快啊”汤宜低声，想了想，问她，“你经纪人呢”
“她有事，”齐嘉宁顺着汤宜的视线下落，“这里坐车出去也蛮方便的，我就自己买张票回去。”
“已经买好了”
“还没。”
“那别买了。”
齐嘉宁“啊”
“我说别买了，”汤宜忍不住拍拍她脑袋，摸出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说的是粤语，齐嘉宁听不懂，“你准备准备，等下我让我司机送你到家。”
“啊，不用了汤宜姐，太麻烦你了”
汤宜“没有的事，我行李箱在公司没拿，他本来就要回去，送你只是顺路。”顿了下“你家在哪儿，一会儿直接告诉他就行。”
“谢谢。”
“客气，”汤宜笑，“时间很短，也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聊聊天，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保姆车来得很快，齐嘉宁拎着行李箱上去，扣好安全带。
“谢谢汤宜姐，下次见。”
“下次见。”
车子渐渐驶上主路。
路修的不好，坑坑洼洼，车辆开过颠簸异常，齐嘉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舒服再次袭来，她紧紧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眉蹙的极紧。
“齐老师，您家住址在哪儿，我导个航。”
初闻这陌生称呼，齐嘉宁委实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
“就到文澜路的公交站吧，谢谢你。”她家和汤宜的公司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到这个公交站她能自己坐车回家，也不会耽误司机的事。
“那怎么行，汤老师交代过我要送您到家。”
“没事，你就放我在那里吧，正好我有朋友过来。”
“好吧。”
刚走了一波人，公交站零星几个站着，齐嘉宁等车影消失的彻底看不见，才寻了个位置，抱膝埋脸。
头整整痛了一天，像有个电钻在里头反复地搅，冷汗淋漓，意识恍惚间，她好似听见近在耳边的喇叭声。
和她无关，她心想。
“齐嘉宁。”
怎么有人在叫她幻听么
“齐嘉宁”
真的有人叫她齐嘉宁挣扎着拉回意识，挪了挪，露出无神的双眼。
来人很模糊，看不清面容，她只知道这人半蹲在她身前，很高。
用力眨眨眼，虚化的影像一点一点趋于清晰
“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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