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中一片寂静。
东青皱紧了眉，担忧地看向萧平旌。
萧元启嗤笑一声，手上微微用力，黑色的乌金宝剑带着血腥气贴在绮罗细长的脖颈上，使得那雪白的肌肤透着股残酷的美感。
“怎么很难选吗”
看到众人身后踏入殿内的萧元时，萧元启嘴角的笑意加深，追问道“到底是心爱的妻子，还是萧元时那个废物若是你再不回答”鲜红的液体顺着锋利的剑锋缓缓淌下，在衣襟上晕染开一点深色，“可就由我来帮你选了。”
感受到脖颈间的刺痛，绮罗不悦地垂下眼帘。
看到绮罗不做反抗，萧平旌平静的面色终于变了，他的声音低沉，眼里仿佛酝酿着风暴“放开她，我放你离开皇城。”
“放我离开皇城哈哈”
萧元启笑出声，剑尖扫过大殿内的所有人“你们都看到了吧，嗯”他神色兴奋，像是终于抓住了萧平旌的把柄，“什么家国大义，心怀万民萧平旌”他死死盯着萧平旌，心满意足道“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萧平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二选一之中，你选择了王妃真是可怜啊陛下，你寄予厚望的平旌哥哥到头来还是背弃了你呢。”
陪在萧元时身边的岳银川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不着痕迹地往身边看了看。
萧元时的脸上却没有多大的失望和愤怒，他先是看了看萧平旌，看到他坦然回望过来的视线，心里定了定，上前道“萧元启，朕承认，无论是于朝堂还是于社稷，朕都尚嫌稚嫩，可朕至少还能分得清什么是贼人的挑拨。”
他看向绮罗，安抚道“王妃为了宗室妇孺挺身而出，实乃大义莫说长林王与王妃情本就夫妻情深，不忍她受你胁迫，便是朕，也决不允许你伤害她。”
萧元启玩味道“这么说，陛下是要牺牲自己来保全王妃了”
“我”
萧平旌抬手打断道“陛下不必与他争辩。萧元启自知死路一条，就算我放他离开皇城，他也离不开金陵，如此说，不过是想在临死前挑拨你我的关系罢了，他不会伤害绮罗的，”他注视着萧元启，问道“我说的对吧，元启。”
萧元启一时有些恍惚，这声“元启”，已是数年没有听到了，他想起少时自己与萧平旌亦是情谊深厚，他当时虽有些不平自己与萧平旌受到的待遇，可他清楚萧平旌和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不一样，是真心拿他当兄弟的，因此他很是珍惜这份情谊。
温情涌起到结束不过短短一瞬，萧元启收起剑，低声说了句“绮罗，对不起。”
绮罗难得愣了下，微侧首去看他。
“夫人，”萧平旌突然叫了一声，绮罗视线一转，就见萧平旌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温柔道“过来。”
萧元启嗤笑了一声。
真切的牵住了绮罗的手，萧平旌心里翻涌的醋意才消停下来，指尖看似不经意地搭在静脉上，萧平旌眉一皱，忍住当场带人离开的冲动，将绮罗轻轻往身后一推。
东青立刻低声吩咐人去请医女。
萧元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待众人重新看过来，才道“陛下，长林王如此威势，你当真不怕”
当年长林王府为了维护君威，甘愿放弃武靖帝赐下的兵权王位，归隐三年，如今不过刚刚恢复三品怀化将军职，却能靠着长林旗号号令来如此多的人，其威势在军民百姓心中不可谓不重，萧元启相信，但凡是有点野心的当权者都不会容忍自己座下有这样的人存在。
萧元时只道“我相信平旌哥哥。”
是“我”，而非“朕”。
“当真是君臣相宜，”萧元启合掌赞道，他摇了摇头，复道“只是当这君不成君，臣，也不再是单纯的臣时，不知陛下还会不会这么说呢”
萧平旌似是想到了什么，扬了扬眉。
萧元时亦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萧元启道“长林王萧庭生，生于掖幽庭，故而取名庭生，后被先武靖帝收为义子，几十年来深受皇恩，立宗室之首。”
萧元时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对”
“呵”萧元启笑道“没什么不对，只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得知了一件陈年往事。陛下可曾听闻过武靖帝兄长祁王”
“祁王萧景禹，皇子中年居长兄，据悉其有帝王之才，不仅文武双全，且心系天下，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威望，可惜英年早逝，令人不胜惋惜。”
萧元启肯定道“不错。”
萧元时道“你提到大伯父，此时又提到祁王，难道是想说大伯父与祁王有什么关联”
“陛下难得聪明了一回，”萧元启赞道，“萧氏庭生，乃是当年祁王之子，因祁王受人构陷，祁王妃将孩子秘密送入掖幽庭，借此保住他一条性命，此事，先武靖帝，还有你的父王，都是清楚的。”他又看向萧平旌，似笑非笑道“长林王，恐怕也是清楚的吧。”
大殿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祁王乃是皇长子，翻案后被追封为太子，若先长林王真是祁王与王妃所出，那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嫡系血脉
先长林王又只有萧平旌这一个亲生子
萧元启很满意众人的眼神变化，接着道“陛下，你自以为正统，什么都占据大义，其实不过是生于龙位之上，论才干你哪一点儿比我强你母后把百姓当祭品，你呢自小娇宠，资质平庸，性情优柔，识人不明，毫无决断萧元时你信不信，若是让在场的人在你和萧平旌之间选一个，绝不会有一个选你”
“够了”萧平旌打断他，道“你所说不过是假设，事实是祁王已死，当年登上帝位的是先武靖帝，陛下的正统之位无人可动摇。”
“平旌哥哥”
“陛下，”萧平旌看着萧元时道“我父王和先帝早在二十年起前便知道了这件事，这些年来，您可曾见过先帝打压过我父王，或者我父王仗着这个身份做出过出格之事”
萧元时急忙道“皇伯对大梁对父皇的忠义之心人人皆知，怎会有出格之事父皇对皇伯父亦是信任有加，从没怀疑过皇伯父有不臣之心”
萧平旌笑着安抚道“陛下莫急，臣只是想要告诉陛下，臣亦是。”
他的父王在发现先帝的意图后，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去了琅琊阁，可见对先帝的忠心。
他亦对那个位子没兴趣，只是
父王，当年您拖着衰败的身体，在大殿之上教导他，曾言“为君者要想到将来，就要时时心怀忧惧”，他会让他好好的坐在皇位之上，时时心忧，刻刻不敢松懈，让他这一辈子都牢记您的教诲。
萧元时忍住眼里的泪水，大声道“平旌哥哥，朕也是父皇能做到的，朕也一样可以，不，是必定能做到”
“真是感人，”萧元启淡淡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厌倦，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原本想好了无数句萧元时不堪帝位的诘问，如今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看向萧平旌，道“你刚才说的对，就算你让我离开皇城，我也离不开这金陵城，看在你我也曾为朋友的份上，可否请长林王单独与我一战。”
“后来呢，后来呢”
萧策赖在母亲怀里追问道，双眼晶亮。
蒙浅雪搂着自己的小宝贝摇了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后来当然是你叔父赢了呀。”
萧策不满道“母亲你在敷衍策儿。”
“哎呀，母亲当时可是带着兵到处找你呐，哪能知道的这么具体呀，你要想知道啊，就去问你叔父，问东青啊。”
萧策瘪瘪嘴，道“母亲明知道婶娘病了，叔父带婶娘去治病去了，东青叔叔也去军里了”
他眼里难掩担心，迟疑着问道“母亲，婶娘的病很严重吗”
那天那个叫无心的人来过后，他从来没有见过叔父的脸色这么可怕过。
蒙浅雪搂着他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笑道“当然不严重啦，你叔父啊就是借着你婶娘生病这件事离开金陵呢，指不定现在在哪里游山玩水呢。”
萧策不解道“为什么要跑，金陵不好吗”
“金陵很好，”蒙浅雪摸摸他的头，叹息道“只是这世上有很多的人和事都不由人，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了。”
“那叔父和婶娘还会回来吗”
蒙浅雪肯定地点点头“会的，他们最疼策儿了，等婶娘的病好了，他们就会回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