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回到家里往床上一摊, 闭上眼睛装死,头顶床栏风扇呼呼吹, 不一会儿越吹越快,一下子停了, 空气里的热度仿佛一下子上来了,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衣服床单渐渐变得潮湿, 他睁眼高喊了一声“僮儿来给风扇上劲儿。”

    门外家僮进来, 搬着个高凳子到床边踩上去, 准备给风扇上劲儿,成蛟死鱼一样躺着,睁眼看家僮从脖子里解下个闪亮的绳子,亮闪闪的, 他还没见过,便问“你拿的什么”

    那家僮便停下动作,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成蛟看,一条红线上系着个钥匙一样的东西, 黄铜做的, 表面闪亮, 只是没有钥匙狗牙, 前头是圆形杆子。

    家僮说“原配的发条钥匙都是木头做的, 管家说怕我不小心将钥匙拧断折在里头,就让人去城东铺子里买了几个铜的。”

    “给我看看。”成蛟的盯着那家僮,伸出手来, “你扔过来。”家僮将东西小心抛过去。

    接过东西,成蛟来回摆弄着细看,钥匙头是圆的,中间留出个方孔空芯,风扇里头应该也有个与之契合的方形杆子。

    宫里被他掰坏的钟会不会也有个另外的铜钥匙

    成蛟迷思一会儿,感到汗水漫到眼角,将钥匙抛给家僮,“热的很,你快些。”

    家僮应了一声,上了钥匙,一圈一圈使劲儿拧。

    风扇呼呼转起来。

    成蛟说道“今年是怎么了,往年也没这么热”

    家僮从凳子上跳下来,笑着说“是更热些,公子要不要吃雪糕”

    本来没打算吃雪糕,但让家僮提起来就有点想了,“拿些来吧。”

    家僮应了一声,起身将凳子安置到墙角去,出门拿雪糕,往年夏热都用冰,今年有了风扇冰用的少了,现在冰窖用来放肉和雪糕。

    对于成蛟刚刚说的话,家僮不像口说那般认同,现已入秋,万万比不上暑热。公子怕是吹两天风扇吹出一身娇气,可不就是娇娇贵人,吹着风扇还要吃雪糕,好生享受。

    正面迎来个十四五岁的小童,见着奔过去,小声说“春哥,我大娘有豆沙雪糕给我们吃。”

    他递了一只冰凉凉的盒子给家僮春儿。

    春儿接过来,开了盒子,将盒子递回去,问他“有闲钱买这个,看样子王大娘新东家不错”

    小童笑嘻嘻收好盒子留着换雪糕,说道“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头两个月送过两身衣裳,这月初得了十斤粟米,这两天热得反常又给发雪糕煮绿豆汤。”

    “好生大方,这是谁家”

    “太后家的工厂,做弹簧的,就那个风扇里头的发条弹簧。”

    “怎么没去做工厂缝衣工”

    “她说做够了,看着针头线脑头疼眼睛疼,宁可做个力气活。”

    王大娘本来是府里做针线的,像她这样的婆子长安君府里养着二十来个,后来买回来几台缝纫机,府里眼看着不需要这么多针线婆子了,管家就清掉一半,问他们是去是留,王大娘和几个关系好的姐妹都选择出府。

    有打听好去工坊做工最好赚钱,几人便各自挑个工坊去做事,薪酬一事白字黑字写明公证,比在府里看人脸色轻快得多。

    最近,书店的玻璃上贴了一张图纸,颇为复杂的零件组成图,略微一看是齿轮连杆组成的东西,成品还要加上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的人看个新鲜,也有一看就识字的读书人站在前头看,一个看热闹的半大孩子问一个读书人“郎君,上头画的是什么东西”

    那郎君指着最上头三个字读“简易发条钟表制作图纸”他扫一眼,“做钟表的,和日晷、滴漏是一个用处。”

    除却图纸最上头有一行名称,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注释,只是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认字。

    “里头立着的是不是钟”

    书店门口正对的一面墙边上有个立着放的台式钟,整体有一人多高,雕花木框,整个表面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面是干净的指针表盘,下面是一个圆形勺子样的钟摆一下下左右摆动。

    少不得进去看一看。

    顷刻间钟表边上就围上了一群人,卖书的伙计认识钟表,此时就在钟表旁边讲“最短的针叫做时针,走一个字是半个时辰,稍微短的叫分针,最长的叫秒针,秒针走一圈分针走一个字,分针走一圈时针走一个字,时针走一圈是六个时辰,走两圈就是一天,走到这里是午时和子时。”

    他指着钟面最上面中间的红点说,侧头凝视了一会儿表面,说道“现在的时间是辰时十二分三十八秒。”

    伙计说完又是一笑,他抬手隔空描了一下分针和秒针,“诸位请看这里,每半个时辰分成十分,分针与秒针走一圈都是六十个字,如此计时准至毫厘。”

    不论是几乎不识字的农人,还是已经识字的读书人,他们没谁看时间看到时分秒,大家只记到一个时辰分为初未两时,一时有四刻。

    准成这样倒是颇为新鲜,别有意趣。

    有人说“这可是准的很称金称银一样呢。”

    伙计说“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可不得像称金称银一般,谁家要有了这么个钟,一盏茶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必耽搁。”他说完笑了笑,指着上下左右四个点说“分针走到这里是一刻、这是二刻、三刻、四刻。”

    “这样一来却是简单许多。”

    “能看分钟和秒钟也很不错。”

    “谁家要是有这样的钟表也挺大气。”

    只是日晷、滴漏尚且难得,这钟表外头盖子都是用颇黎做的,一看就贵得吓人,普通人当瞧个稀奇,也不问,倒是有会木工的寻思依照外面的图纸也许可以试着做一个。

    一个绸衫中年人说“这钟卖不卖”

    伙计说“这个不卖,我家不卖钟,卖的是图纸。”他从身侧小台子上拿起一本薄薄纸册,“里头不单有外头的简易图纸,还有我身边这摆钟的图纸,还有自鸣钟,每半个时辰响一次。得了图纸只需做木头件,发条弹簧和上劲儿钥匙城东杂货铺都有卖,隔两条街卖颇黎板的铺子过些天开张。这样家具,自用是极好,但若是谁想卖也可在我们书店代卖。”

    钟表内部构造复杂,手工制作费时费力,单说眼下,世道不太平,没个闲人,大多数人没闲钱。钟表不是必需品,成本且高,除了有钱贵族人大约都不会买。陆娇娇不打算为这一小撮贵人的小生意专门建个工厂。

    赚钱的法子太多了,有用的东西更多,钟表还排不上号。而人力却是最宝贵的,人们都去造这些东西了,别处再要找人就不方便了。

    不过,做成的钟表肯定是能卖高价的,毕竟是卖方市场。

    杯碗瓢盆车轮家具,大到房舍小到梳子钗环都讲究个手艺,手艺好东西好就能挣钱。时下有许多人都会做一两手的木工,一只时钟里头都是些大小齿轮连杆,技术要求不算太高,但相当费时费力。

    费时费力,有点难却不是十分难,稳赚不赔,单这几条对许多人来说就是极好的生意了。

    毕竟钱粮难赚,机会更难得。

    有余钱的人愿意买个图纸,没钱的便准备回家找块板子将图纸拓下来,还有人自持记性好站在窗前看着图纸默默记下。

    城里的人,但凡会两手木工,得空了就拿块小木板做齿轮,有时候几个街坊邻居坐在一起做。

    就算是做不成钟表,将做好的齿轮拿去也能换点钱,这门买卖真是极好。

    敲敲打打,一地木屑。

    学校里头一些得空的小孩儿也喜欢找个刻刀工具,拿一些硬果核小块硬木头来做齿轮,校长奚桃听说来让人买了一批工具作为公用,鼓励孩子们发明创造。

    有的孩子打算做个钟表出来,而有的孩子想着做几个小齿轮去换钱。

    陆娇娇得空往学校去,近日校园里将起一座钟楼,约么有个二十来丈高。

    眼下她过来不是为了钟表的事儿,而是溜达过来给学生颁奖。

    有学生设计出了个农用手轮风车,粮食从上头倒入车厢,转动手轮,粮食会一点点往下落,杂质被风车的风吹走,手工操作、链轮传动原理。

    平常清理粮食沙尘,就找一块没人用的野地,在上面清出来一块干净空地,找个有风天带着粮食过去,人一下一下将粮食扬到半空,灰尘自然被吹远,干净的粮食落到眼前。万一活没干完风没了还得停下,粮食收走,要不倒霉半夜一场雨来可就完了。

    陆娇娇在台上给这个孩子发了一张大红奖状,奖品是一千张纸,头发细软的小孩捧着纸笑得非常开心。

    西亚人用骏马换了玻璃的制作方法,理所当然,不包括加工工艺。

    陆娇娇不介意西亚人制造的玻璃器具流通到秦国,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约定了个时间。在这个时间差内,玻璃厂生产了大量平板玻璃和一些玻璃器具。

    城南一家不起眼的玻璃铺子开张了,店老板扯下招牌上的红布,推开门就此营业。

    有一家人马早已等在此处,领头的管事儿拱手见礼,“掌柜开张大吉,我家要买玻璃。”

    掌柜抬抬眼,笑得一团和气,“客官请进,您要哪种玻璃,要多少若是做门窗,我们可以免费切割,送货上门。”

    二人进去,店里面积不算大,专门卖平板玻璃,两面墙靠墙码放着厚度不一的大块玻璃,块儿不算大。

    掌柜说“这里只放了一些,库房在后面,如果需要还有更大的。”

    管事儿的一一查看,掌柜在一旁陪着介绍,不一会儿便定下了,又交代了尺寸长度,不到中午,后院几个小伙子就把玻璃都切出来搬到对方府上了。

    掌柜拨弄算盘,挣钱不少,开张大吉。

    伙计擦着柜台说“徐大人莫非真会掐算,怎地来的这么快”

    “你可知道太后与谁说过要开店的事儿”

    “未曾听说太后与徐大人相识,且看太后不似爱说这些,小的不认识贵人,只知道应当和大王讲过。”

    “别擦了,去外头看看,一会儿就上人了。”

    最近无战事,秦王下旨让成蛟去军营去训练,离开那天,成蛟嘱咐家僮“让人买玻璃,把卧室和花厅的窗子都换成玻璃。”

    骑自行车出去,蓝天白云,风和日丽,街头老木匠刚刚调好的自鸣钟清脆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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