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在耳边轰鸣，哪怕是加快脚步也无法甩脱那阵阵悲鸣。身后、前方，不断地有民房被炸裂成碎片。
散落的瓦砾、升腾的浓烟以及难以描绘的麻木神情的慌乱的人群。这就是我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不变的主题。
也有被炸弹波及的民众那些还没死去的、泼洒着大片的鲜血，嘶哑着声音哭喊着求助的。可是，任务是便装探听消息，我不能。
悄悄地攥紧了右手，不甘地闭了闭眼睛。
现在，还不可以。
起码，在任务完成前
没有去看身后的队士的表情，我紧抿着唇，将之绷成一条直线，大步向前。
必须，速战速决
“报告队长前方的街区有攘夷分子出现袭击平民，已确认”藏在左耳发下的耳麦传来了久寻不到的目标的消息。
“”略一沉吟，我回过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下属们脸上坚毅的神情，扶住联络器“已确认攘夷分子在城内有布置，便装探听任务完成。现在，所有小组听命，全力阻止攘夷分子，救助民众”
“是”从身前和耳麦里同时传来了嘹亮的回答。
伸手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雨水，我沉声说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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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分三路攻打京都，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攘夷军并没有那个实力占据京都。事实上，所谓的攘夷军并不是每一个组织都是那般实力强悍的，真正能打能拼的，还是高杉和桂所率领的部队这些精英部队的比例还少得可怜。因此，不客气地说，除去“松下三英”的嫡系部队，那些以攘夷军的名义联合在一起的友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一群被欲望迷花眼的野狗。即使一开始真的是为了救国，到了现在还坚持着昔日理想的还剩下多少人披着正义的嘴脸、为了自身的欲望将屠刀朝向民众，这与那些侵略国土的天人又有何不同那象征着武士精神的刀，被玷污了。
被玷污的武士刀，在幕府军面前，比纸老虎还不堪一击。
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能派上用场、发挥那最后一丁点用处拖住幕府军的兵力，就已经足够。野狗的价值，不就仅此吗
是以，对于那些在内城中肆意劫掠、乃至狂性大发地斩杀平民的所谓友军的丑陋行径，高杉早已心有预料。
如果此时的他神志清醒的话，或许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眼带讥讽，漠不关心地走过去吧。弃子而已。
可惜，现在的高杉已经没有余裕去嘲讽那些玷污了恩师的理想的理想的杂碎了。不，更应该说，被自己亲手舍弃的杂碎逼入绝境的高杉，充斥于那副破败的身体里的更多的是羞辱和愤怒。
杂碎
然而，正是他口中的杂碎将鬼兵队的总督逼入了绝境。那些被蛮欲冲昏了头脑的攘夷“友军”们早已杀红了眼，又怎么认得出眼前这个一身狼狈虚弱的男人竟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此时的高杉在他们眼中，不过又是一个可以发泄杀戮的靶子罢了。
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都模糊成斑驳的色块。紧追着疲弱无力而来的阴冷更是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身体，从四肢到全身的每一处肌理。那素日里微凉无害的雨水洒落在这幅残破的身体上却有着堪比熔浆的可怕的效果。随着那在皮肤表面肆意滑落的雨滴一并带走的，除了那渐冷下去的体温，还有和鲜血一起急速流失的体力。
虚弱、无力，身体迟钝得可怕。被炸毁的左眼传来的连绵入骨的剧痛更是时不时地刺激着随时要崩断的痛觉神经，干扰着他的判断。
哪怕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让高杉在听到武器划破空气的嗡鸣声时迅速锁定方位，可是他那只能勉强支撑着平衡的身体堪堪挡下了迎头砍下的第一刀后，本已过分消耗的体力已经告罄。就是这用上了他全身所有气力的一刀，也不过是刺激得凶匪狂性大发又一刀劈来。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太刀，脱手而出的武士刀在空中划了一个惨烈的弧度后插入泥泞中安静地悲鸣。
他已失去了他此时唯一的伙伴也是手中唯一的武器他的爱刀，而来自敌人的第三刀随时就会从头顶砍下收割他的性命。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还没
老师
好想见你
视网膜清晰地倒映出那越拉越近的一抹寒光，迎着落下的雨水，高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利刃刺入肉体的钝痛并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兵戈相交的沉重而刺耳的闷锵鸣。
是谁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无比陌生而又熟悉之极的身影，高杉猛然睁大了眼睛，某种被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喷涌而出化作胸腔中满胀的带着微微酸涩的纯然欣喜。
终于找到你了。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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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地将那毫不留情的狠辣的攻击死死地挡在前面，将伤者牢牢地护在身后。已经不能再留情了，我想。因为手中为格挡劈下的凶刃而变得沉重无比的武士刀以及对方爆满青筋的一脸狰狞的表情都告知了我凶徒早已失去理智的事实。
竟然对着无辜的平民举起屠刀，不可、饶恕
微瞥一眼身后伤痕累累的重伤患者，我微皱下眉，侧身一个甩手将敌人全力压过来的力道卸掉再顺着刀势一拉一拨，手腕就势一转用力回劈过去，手起刀落将敌人砍翻在地。收刀回鞘。感觉到脸上溅到的温热的液滴，我垂下眼，轻轻地紧了紧握住刀柄的右手五指。
第三个了，亲手将刀刃送入别人身体里的感觉并不怎么好，有点糟糕。溅入眼眶的猩红，让心口闷闷的。但是，我更清楚的是我此时的身份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天朝悠哉地过着和平生活的普通少女了。在拿起这把武士刀的时候，我就必须做好踏上修罗道的觉悟。
我是斋藤一，16岁的少年警察，隶属于真选组的第三番队队长。化身为刃，击溃敌人；以身做盾，守护同伴这是我身为三番队队长的责任和义务
更何况，身为三番队实力最强的我不狠下心率先出手将敌人毙于刀下的话，撞上这些狂性大发的恐怖分子，也只是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我，没有害怕。
真的，不怕。
轻声告诉自己，将波动的心绪平复下来，我抬起眼，回过身去，微蹲下来，向那人伸出了右手“感觉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抱歉，我来晚了。”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脸上有着堪称恐怖的伤口在泊泊流血的左眼，他的身上还有着几处严重的擦伤。这个有着一头紫得近乎黑色头发的冷峻的青年男人，此时正脸色惨白一脸恍惚，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暗黑的血迹染污了那件紫底金玟的绣花蝴蝶和服。
必须马上给他包扎伤口才行，天还在下着雨，先不说感染，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伤口会痛晕的吧。不，他现在，就已经有点因失血过多而神志模糊了。
“我带你去包扎。”
顾不了太多，向部下点头示意，我干脆把紫发青年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最近的淋不到雨的有遮蔽的巷落走去。抱在怀里的男性躯体出乎意料的比我想象的要纤细和，轻。我该庆幸他的体重刚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让我抱得起来吗可是，这样的身体，加上这么重的伤，真的让人不能不去担忧啊。
小心地调整好姿势，将他揽入怀里，努力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轻舒口气，拿出先前备好的简易医疗物品，开始包扎。
先用袖口里面柔软的面料轻轻地擦去左眼部位的血渍和污痕，迅速地撒上大量的止血药止血消炎，压上药用棉花，再快手地缠上消毒绷带固定好伤处。打理好眼伤，我看着他身上的其他伤口，不由得有点发愁。伤药的话，还有。可是，绷带已经用光了。怎么办
想了想，我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围巾，小心地撕开，一小半裹住左前臂大概一寸见长的翻开的伤口，另一大半就集中包扎侧腹的口子和右腿上的细长的刀伤。也许我真应该庆幸我的围巾的长度，否则，以他那种血肉模糊的惨烈的伤势，很可能就这么死掉吧
可是，就算这样，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失血过多，体温偏低，而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摸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发烧、昏迷、重伤，现在还在下着雨，随时会有漏网的恐怖分子出现在身边。耳朵敏锐地接收到右拐角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喧嚷声。
还真是
“请一定要坚持。”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小心地将他放下，靠在墙角，伸手理好他的衣服。
保护他，将危险引开这是我这个警察现在能为这个被无辜卷进来的男人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起身，正想离去，却发现袖口传来的微弱的力道“老师”别走。
强睁着眼，疲软无力的右手抓着袖口不放，那个男人，固执得让人心疼。
将被抓着的外套脱下，轻柔地盖在他身上。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老师在。
“所以，不用怕。”
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做好掩蔽措施，毫不犹豫地向确定好的方位走去。
那里，是我的战场。
而当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赶回那里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空荡荡的，就像从没有那样一个重伤患者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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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
七夕那天，真选组的三番队队长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条跟他之前所拥有的风花纱相差无几的全新的纯白的围巾
救命之恩，或不敢忘。谨以此礼聊表心意。
高杉畅夫
“原来，他叫高杉畅夫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