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扎库青儿弯腰将那狍子从草丛中拽了出来，弘昼将自己和青儿的两匹马栓到了树上，从衣袖中掏出帕子给青儿擦手“往后你和我出来，这种粗活儿还是我来做。”
吴扎库青儿见弘昼颇有些停下来不走的意思，嫣然道“怎么五哥中午是想在这儿用膳么”
“知我者，吴扎库青儿是也。”弘昼摘下头盔放到地上，解下腰间的酒囊，抽出匕首，准备收拾那只狍子。
吴扎库青儿却有犹豫“这东西烤出来很腥吧你真不驼回大营用清水泡上一两日”
“你该相信我。”弘昼坐了下来，用匕首处理着狍子，“起个灶吧这时候起篝火怪热的。”
吴扎库青儿见弘昼手起匕首落，颇有些庖丁解牛的意思，也就顺着他，开始起灶膛。
“狍子血很腥，沾了酒会好很多，再撒上特有的作料，保管变成一道美味佳肴。”弘昼用嘴拔开酒囊塞子，将陈年老酒倒在他刚解下来的那块大腿肉上。
香飘十里，吴扎库青儿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出门还带着这么好的酒”
“我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弘昼一边收拾狍子腿，一边往嘴里倒了一口酒，随即将酒囊递给吴扎库青儿，“想喝就说话，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也没藏着。”青儿将一头长发撩到身后，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又是芝麻香”
“我自己从来都是喝这个。”弘昼将浸满了酒和作料的狍子腿插到削好的木棍上，放到火上烤着。
吴扎库青儿坐到弘昼身边，将酒囊递回给他。
“累了就靠一靠”弘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看过了，这条路上猎物不多，那群想争巴图鲁的侍卫绝不会过来。”
“好。”坐在马背上跑了大半日，累的确是有些累的，吴扎库青儿顺从地靠着弘昼肩膀，合上眼睛。
烤肉的香气越来越浓，吴扎库青儿眯了一觉后，闻着香味儿醒了过来。
弘昼笑道“你是还不是属狗的鼻子这么好用”
“你才是属狗的”吴扎库青儿坐正了身子，见火上的狍子肉已有些焦黄，弘昼额头上都是汗，下巴上挂着的汗珠眼看就要滴在地上。
吴扎库青儿心里不忍，掏出带着杏花气息的手帕给弘昼擦汗。
弘昼道“这帕子染着的香气很好闻，你是天生喜欢杏花，还是去了我杏花村后才喜欢上的”
“当然是”吴扎库青儿附在弘昼耳畔。
弘昼本以为这小丫头会说一些好听的，结果人家不过在他耳边吹了一口仙气，该说的一个字儿都没说。
弘昼翻了个白眼“调皮如吴扎库青儿，养出来的孩子该有多皮。”
“你的肉块烤糊了”吴扎库青儿聪明地换了个话题，“五哥你不把这狍子带回营，是想空着手回去”
“我又不准备做巴图鲁。若是带这只狍子回去，旁人想争都争不到了。”弘昼瞧了吴扎库青儿一眼，又说，“功夫在用的时候有就够了，我不是学给他们看的，是学给我自己用的。所以，凡事能站在后头，我就不往前冲。”
喷香的狍子肉被弘昼用小刀一条条割了下来，吴扎库青儿采了大一些的杨树叶，用清澈的山泉水洗了权作盘子。
两人中间摆了好几个盘子，还有弘昼带来的酒囊。
“在围场不必在乎形象。”弘昼用手抓起一块狍子肉，吹了吹才放进嘴里，“一点儿都不腥，我不骗你。”
吴扎库青儿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也捏起了一块肉，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目光中很快便透出了好奇“这肉已经烤过了，怎么还能透出酒味儿来”
“独家秘方，绝不外传。”弘昼越发托大，“这是在外面儿，若是在家，直接用酒腌一个晚上，怎么吃都是香的。”
吴扎库青儿凑近咬了一小口，既焦又软，不由赞叹道“果然不错。”
弘昼剑眉轻挑“我就知道你识货怎么样，跟我出来，没吃亏吧”
吴扎库青儿轻轻咬着下唇，眼睑低垂，没有回话。
弘昼手握酒囊，拔出塞子，灌下一大口酒“李白不是说了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要我看，人生失意也要欢好不容易活这么一次，若不尽兴，岂不遗憾。”
“说得好”吴扎库青儿抢过弘昼手里的酒囊，也喝下一大口，“难得我们两个都这么看得开的能凑到一起。可惜没带帐篷出来，若是带了，就宿在外面不回营，也使得。”
“晚上有大老虎”弘昼吓唬着青儿，“专吃你这种皮肤又嫰又滑，身上还有香气的小姑娘。”
吴扎库青儿摸了摸搁在一旁的弓箭，笑道“就好像我的功夫有多差一样。五哥，不夸张的说，我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京里的名门闺秀都觉着我是个异类，不爱针线刺绣，专捡你们这些阿哥们喜欢的来玩儿，不过是个纨绔格格。其实她们不知道”
“不知道你身怀绝技，只要是你喜欢的，便能做个中高手，包括这骑马射箭。是也不是”
吴扎库青儿颔首“五哥你是知人。不过”
“你放心。”弘昼挑了一块鲜嫩多汁的烤肉递给青儿，“我会像保守我自己的秘密一样去保守你的秘密。何况这也算不得秘密。”
日头偏西的时候，酒囊中的酒彻底空了，弘昼倒握着酒囊，控了控，竟是一滴不剩“又没了”言语中颇为惋惜。
吴扎库青儿的脸颊已经有些泛红，她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递给弘昼“我喝了你的酒，赔你一些好喝的水。”
弘昼一把握住吴扎库青儿的纤纤素手，用了力将她带进怀里“喝了我的酒，你想用水赔算盘打得好响。”
吴扎库青儿几乎贴到了弘昼身上，好在两人穿着的铠甲都还算厚。青儿扬起头道“不然你想怎样我去捉几只蛐蛐儿赔给你”
“用不着。”弘昼的手臂更紧了些，“我想”他双手握成了拳头，陈年老酒和狍子肉混在一起，实在助长了许多不好的心思。弘昼吻上吴扎库青儿殷红的口唇，好半天才放她躺在自己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好酒不论是你喝还是我喝，都是一样。喝完再去买就是。”
吴扎库青儿嘭嘭嘭跳起来的那颗心久久没能平静，她躺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山，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好半晌才说“天快黑了。”
“回营吧。”弘昼翻身坐了起来，酒劲儿渐渐过去，“还是得听你额娘的，在大婚之前，你可把持住了，万万不能被我占了便宜。”
吴扎库青儿已经起身去解系在树上的马缰，低声说“我相信五哥。”
“我本来也很相信我自己。”弘昼接过缰绳，跃身上马，“可是喝了酒之后，谁能保证你我还能像谦谦君子一样，对彼此彬彬有礼”弘昼拨转马头，慢慢往大营方向走去。
回到大营里，篝火已经点燃，整只整只的小羊被架在火上烤着。
弘历见老五终于走进大营，总算放了心“额娘不想你出来，就是怕你自己乱跑。结果额娘猜的一点儿都不错，你果然一进林子便没了踪影。”
弘昼笑着坐到弘历下手边的酒桌后面，以眼神示意青儿坐到自己身边“额娘就是太过紧张。我这么个机灵的阿哥，怎么着都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弘历轻哼一声“还不是阿玛叫你带上了鸟铳。林子里颇有一些老虎之类的猛兽，单凭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只怕不成。”
弘昼实在不想听弘历继续唠叨，朝弘历举起酒杯，笑道“咱们兄弟难得出来，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就算我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四哥也会第一时间出现救我于水火。”
“你啊，嘴皮子太厉害，我不管了。”弘历握起匕首，割下一条烤好的羊肉放进富察玉竹盘里。
弘昼也拿起匕首，侧过头问青儿“尝尝羊腿肉另有一种味道。”
其时吴扎库青儿的胃里已经填满了狍子肉，压低了声音说“就用一点点”
“没问题。”弘昼给青儿割下了一小块儿蹄筋，“这个部位最有嚼头，我觉着比肉好吃些。”
酒过三巡，弘昼原本已经清醒的头脑又稍微有些发昏。
弘历自幼和弘昼一起长大，端着马奶酒对弘昼说“你这是先喝过一顿了吧带着青儿格格一起喝的”
“对于我来说，酒就是水，四哥不是早就知道么。”弘昼十分嫌弃地瞟了杯中的马奶酒一眼，“比起我带来的那些酒，这蒙古的马奶酒实在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弘历脸上透着些许尴尬，他看向坐在下手边的喀尔喀王子敦丹多尔济，笑道“我五弟就是这么口无遮拦，他是无心的。”
敦丹回说“五阿哥这有一说一的性子，敦丹喜欢。”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宝音，目光中透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