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断了亲,周村也没理由继续住在周家,当场就决定走人。

    原身本就只两身洗得长毛发白,还缝缝补补的衣服,旁的都没了,他也无谓给周家脸面,直接就拿了一身衣服,连包袱都没,跟着村长一块儿往村西去。

    村西那处茅草屋,外头看着破败,内里其实还行。因为是周多在时拿来午时歇息用,后来地里活计繁重,原身不能去歇,但也没落上时常打扫,所以稍稍打扫下,屋顶再修修,添置些东西就能住。

    村长跟着过去看了,就一个床板,别的什么都没有,他怎么都觉得住不了。何况这时节,冷不丁夜里万一下雨

    “我家还有些稻草,我让我家小子拿过来,帮你先把屋顶修修,万一落雨。别的你缺什么,先去那我那取。”

    村长有心帮衬,不过也不敢应承什么都送过来,到底家中也不富裕,何况帮他太多,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周村直接拒绝了,本来嘛,好不容易摆脱一家,虽然现在村长看起来是好的,但以后呢。他独来独往惯了,不想再被谁牵扯着。

    何况他特意跟着村长一块儿过来,之前围观被赶走的村民一路上看猴似地看着,肯定也明白是断亲了,走的时候就身上穿一件,手里拿着一件,别的再没有了。只要周家但凡还有点想在村里好生住下去的心思,就该好赖过来做做样子,送点东西过来。

    村长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直接自己走了,没一会儿他家的两个儿子徐万里和徐千里就抱了两大捆的稻草过来,招呼一声,就帮着周村把屋顶先修起来。

    徐万里和徐千里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完全不用周村插手,很快就将茅草屋的屋顶给遮盖好了。

    徐万里下了屋顶说“茅草暂时扑上去了,挡雨没问题,只是要是雨吓得大了,肯定还会漏,要尽快整修。”

    “好,多谢。”周村真心道谢,毕竟他如今身无分文,还能过来帮忙,怎么都值得他诚心谢过。

    两人都是老实的,直接摇头说是顺手的事。徐千里更细心些,进屋逛了一圈说“我爹说,你缺什么去我家取。但我看你这什么都没有,不如今晚先去我家住下,跟我先挤一晚。”

    徐万里也注意到了,光秃秃的床板,被子也没,怎么能睡村长不好说,但他能说,点点头,暂停弟弟的话“今晚先去我家住。”

    “今日已经多有麻烦村长。”

    周村不答应,“我断亲出来,去你们那住不合适。多惹闲言闲语。”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他只得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一会儿就有了。”

    村里在传言说周村疯了,徐千里看着人,却觉得这不是疯了,是中邪了吧,神神叨叨的。

    徐千里皱眉“一会儿就有了,哪里有”

    话音才落下,外头就见周镇扛着一大包东西过来,周县跟在后头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也不走近来,等周镇将一大包东西往地上一放,周县就生怕别人听不到的样子大声说“你老说周家苛待你,走的时候就拿一件破衣服,是想旁人戳我们家里人脊梁骨呢还是如今断亲了,脾性大了,要我们几个哥哥亲自给你送过来。”

    估摸着周边的村人都听见了,周县皱着脸说“行了,东西送到了,我们走吧。”

    周镇点头就出了院子。

    周村其实能吃亏的,当场就把那一大个包袱拆开,一下子就散了一地,涨开却是一床被子,被面都破除不少小口子,棉花从里头溜了出来。那棉花瞧着也有些年头了,一点都绵软,带着点灰,纠结成团的,东一块西一块。

    这么大一包送过来,不少好事的村民都凑近了要看周家什么时候这般大方,难道真的是良心发现了。没想到周村一拆开,就这么一床破被子,便是最穷的人家,那棉被都是好生料理了,时常晾晒的,这

    忍不住的,好事村人就多嘴起来。

    “我还当送什么东西。”

    “周家能给什么东西,不要回去就好了。”

    “你听说了吗。吴大夫帮着算了,说是周村三岁开始种地,那是一种就三十亩地,十四年三十亩地可就八百里多两银子你说那是多少银子啊,能买多少粮食。”

    “有那银子有什么用,你看,以前就过的不如村里的破落户,如今断亲了,也就一身破衣服。”

    “啧啧,也是。”

    周县本跟着周镇来,就是因为那一床棉被看着还挺大,想着能奚落周村一下,多少挽回点名声,至于旁的他还真没见着周家老奶给装了什么,如今这么一打开,叫村民一说,周县顿时觉得脸上烧得慌。

    毕竟徐千里和徐万里两个,来帮周村弄屋顶,是烧了火把来的,照得院子里透亮。周村一抖落,有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偏周村更气人的是,将那床被子抖落出来后,更是拎起两边角,迅速掀着抖落起来,落了一地的棉花球团子,撕拉一下,还有棉被外头破被罩用的年头太久,不经抖落,直接就撕开好几道。

    “周村”周县咬牙。

    周村一边继续抖落破被子,一边说“这床被子,从我爹开始,就用着,一直没换过。用的久了,被罩容易破,我平时都不敢动,生怕破光了,冬日里要冻死。不过,周县你没干过活,我怕你卷了送来的时候,不小心卷了旁的东西,以后周张氏再问起来,别说是被我偷了,所以我还是看清楚比较好,有没有卷了旁的。”

    这么一抖落,除了碎成裂帛的被罩,以及一地的棉花球,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周村在周县和周镇青赤白赖的脸色下,总算是放下了被子,一幅松了口气的模样,感激对徐千里和徐万里说“好在你们也在,帮着做个见证。我就想与他们划得清清楚楚,再不来往,要是被捎带了什么东西出来,以后就说不清了。”

    徐家两位全是摇头,道是不是什么事。

    周村说“于你们家定不是什么事,送棉被也就送棉被了。于我可是大事,万一日后周家说在这棉被里放了八百多两银子,这可要了我的命了。”

    噗嗤。

    这回是进来的竟然是周家邻里黄婶子,她是抱着一床新棉被来的,也是她笑的,进了院子,她扫了周县、周镇一眼说“说的好一床这样的破棉被,还需要卷那么大一包袱,不知道的可不就装着几百两银子。”

    她伸手捏了个棉花球起来,嘲讽说“这、我都不好意思叫它棉被。不过都是穷人家,好歹能用,先收着,等日后家里能养些鸡鸭了,给鸡鸭打窝用。”

    说着,黄婶子把怀里的那床棉被一把塞进周村怀里“我就不进去了。我平日就是看不惯周家,你能跟周家断了亲,我喜欢你。你这破屋子,肯定什么都没有。这棉被是黄婶子我送你,好歹今晚能住下。别的有什么缺的只管找我。”

    她也不等周村说什么,直接走人,路过杵在,门口的周县身边,还眉眼一挑道“好狗不挡道。”

    周县、周县气得,扭头就走。周镇也呆不下去,黑红着脸,快走几步跟上周县。两人一撞上,就听着是在吵架,无非是怪对方不早说里头是什么,平白丢脸,一个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肯背下这口锅。

    周村知道周家肯定会弄个什么来充充脸面,没想到这么正中下怀选了这床破棉被。更没想到的是,黄婶子会来,送的也是棉被,还是新棉被。这倒是叫他多注意了黄婶子几分,何况黄婶子适才特意低声说让他没人的时候去找她一趟。

    究竟是什么事

    徐万里忽然开口说“我听我娘以前说过,说你娘在的时候跟黄婶子关系不错,黄婶子也多有照顾。许是跟你娘有关,你不妨去看看。”

    说着他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周村。

    周村愣了下,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黄婶子的,许是原身娘离开的时候,原身实在太小了,连亲娘面目都不记得,何况是跟亲娘关系好的什么人。

    徐万里动下手里的火把,示意周村接。

    周村摇头说“不用了,等明日我再过去吧。今日这般晚了,我过去到底不合适。”

    虽然黄婶子家还有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儿子,不过黄婶子给他送了床棉被,肯定马上村里就传遍了,他再夜里去找黄婶子,怎么都说不清。

    徐万里想了下,也觉得不好,点头答应了,开口说“你要是有缺的,去我家找。”

    见周村应下了,他一把抓过弟弟徐千里,带着人走了。

    看热闹的村人也早就散了,这里本就是靠着田地,所以住在周边的人少,一下子像是世界都静默下来,只有田地里的虫鸣蛙叫。

    在末世十多年,周村最防备的就是人,没了人,他反倒是更觉得舒服。回到屋里,明面上的已经擦洗了一遍,他也不是多讲究的人,直接自己就着凉水忍着冷迅速冲了个澡,将黄婶子送来的新棉被一半垫着,一半盖着,将就着睡下。

    这身子本就差,今日又被毒打一顿,还吐了血,后头更是一通折腾不消停,早就疲惫不堪,是强弩之末,一躺下,也顾不得才不过戌时三刻,直接就昏睡过去。

    周村倒是睡得安稳,这夜里坑底村却是半数人家都没按时睡去,而是聚在一起都说道起了周家。

    村长倒是没提究竟算出来多少银子,但当时周村说十四年三十亩地多少收成的时候,不少村民都在,他们自己不会算,吴大夫肯定能算啊。当时就有好事的问了,周家想把周村的死赖他头上,光这点就彻底得罪了吴大夫,直接就给出了约莫八百多两这个数字。

    八百多两啊村民一下子眼睛都羡慕红了。

    要知道坑底村其实不富裕,村中最好的人家,也就是十来亩地,还不一定都是良田。周家绝对是村里的大户,周家老奶三个儿子都能干,两个在镇上做工,当年周多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硬是把家业赚出来的。要说周朝、周代两人镇上的工,也是当年周多靠着卖猎物的路子,给介绍过去的。

    后来周多拼命打猎,加上周朝、周代当初也没成家,时常能拿些银钱回来,愣是买了足足三十七亩良田。

    “要我说,还是周多那一家子好。你看周多在的时候,周家置办了这么多良田,可周多没了,周家可添置过田地”

    “别说田地了,就是那屋子,还是周多在的时候起的。”

    “周村他娘在的时候,周家几个媳妇儿半点活都不沾,后来人一跑,她们还不是要干但凡对人好点,人也不至于直接跑了。”

    “后来可就是周村干了,这周村一走,家里这么多活,你说周家干活的事都能闹翻了天吧这可有好戏看了。”

    “今年能有什么活,周村可都把所有的田秧苗都插上了,暂时没什么大的活,也就小打小闹。等秋收吧。”

    “胡咧咧什么,周家那么多银子,随便请几个人帮着种了,还请不起了”

    “爹,那是不是到时候自家的田收好了,我们能去上工,也赚点银钱。”

    “亲孙子都能苛待成这样,你还想赚银钱,别没拿回几个铜板,先去了半条命。简直比服劳役还要惨。”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这些个闲话,是一夜里村里都基本没人没说过的,有心好的,也感慨几句周村算是解脱了,但也操心周村日后没地可怎么活。也有那偏着周家的,那是跟着周家一起翘着脚,等着周村过得艰难,他们好上门嘲笑一把。

    其中尤以被下了面子的周氏族老为最,他一离开周家是没少编排周村,说他对长辈打打杀杀,不是个好人。村长帮着,日后指不定就要对村里人动手的。还说周村带坏村里年轻小子的风气等等,那是好一通说。

    当然也就有不少被煽动的,对周村的印象十分恶劣。

    不过这些都没弄动摇昏睡过去的周村半分,反倒是原身这身子实在是太破败了,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周村昏睡间,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在末世饿肚子,啃树皮;一会儿又是自己拿着砍刀威胁周家;一会儿又是末世时,自己太累不小心睡着了,被一个路上好心捡了的小孩手上啃下一块肉来吃;一会儿又是自己抖落破棉被,嘲笑周县

    呼

    周村猛地一下坐起,也浑身都是虚汗,不用摸,他也知道自己浑身烫得厉害。这条命好不容易捡的,他从饿肚子的末世出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满足口腹之欲,怎么能死。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迅速从混沌的脑子中翻出原身关于吴大夫住处的记忆,然后硬是从床上爬起来,用棉被将自己裹住,一路踉跄着硬是穿过大半个村子跑到吴大夫的住处。因为手上没劲儿,他捡了大石块一下一下地砸吴大夫家院门,砸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将人给砸醒了。

    “谁啊。”吴大夫匆匆披上外衫出来,手上举着油灯,一凑近院门,就见裹着大棉被的周村座靠在院门口,脸上烧得通红,见他出来,偏眼往过来,眼底白灰,半点生气也无。

    吴大夫吓了一大跳,周村身子虚,他比谁都知道,这再看明显是高热起来,一个不好,可真的要了命了。当下也不管什么,赶紧伸手把脉。他实在也不是医术多高明的,只觉得是身子太虚才闹了病,回去就又拿了碎人参末往周村嘴里塞,让他含着吊命。

    然后又赶紧从屋里取了散热的草药,这下子也没时间煎服,直接拿药杵捣碎了,跟着往周村嘴里塞。又将自己舍不得喝的烈酒倒了一小碗出来,擦他的额头给他降温。

    吴大夫一边擦烈酒一边说“好不容易从狼窝里逃出来,可别傻了。那就太惨了,前半辈子给人做牛做马,差点累死,后半辈子偏还成了个傻子。”

    想了想他又说,“也浪费了我的酒,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喝。”

    周村迷糊着,但也能听见吴大夫絮叨,忍不住露出个笑来。他末世被人堵着吃肉都没死,区区高热怎么可能弄死他

    吴大夫见他笑,长得本就嫩,这会儿烧得迷迷糊糊的,看起来透着傻气,他赶紧又补充一句说“笑个屁要是烧成傻子,还得给人骗回去做牛做马,看你怕不怕。”

    “怕了”周村忽然睁眼,好笑地望着吴大夫,轻声回话。一双眼睛透着亮,在如豆的油灯光里,像是在眼里点了两颗星星。

    吴大夫见他神智清醒过来,也松了口气,又把了一次脉,还是浑身烫得厉害,不过没刚才那般凶险了“还是我那人参末管用。”

    忍不住又心疼,“可惜了,我就那么一点,全叫你小子吃了,我自己都没来得及尝尝味道。”

    周村一来这个世界,刚有些意识,就是叫吴大夫塞了一嘴的人参末,也没问他要银子,这会儿夜半来敲门,他也直接救人,压根没想起来银子的事,这会儿虽说心疼,但也没问他要。对于真正的心善之人,周村心底是敬佩的。

    马上就露出个温和的笑来“等我好了,送你一颗大人参。”

    吴大夫呵呵冷笑两声,直接站起来,将省下来的烈酒一口喝光,说“知道溪边怎么去吗赶紧去溪水里清醒清醒,我觉得你脑子已经傻了。”

    周村一点都不在意他损人,只勾着笑,靠着远门,头一点就睡着了。

    吴大夫“”作孽哟

    到底是怕他病情再起变化,也就没动人,自己也没回去睡,只是进屋跟着抱了一床破棉被出来,凑到远门边,盯着周村,顺道跟着眯一会儿。等他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再睁眼,却是日头都已经上来了,身边原本周村睡着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吴大夫“臭小子看我再给你人参,再给你烈酒,下回来直接把你打出去。”

    哼唧几声,吴大夫一伸懒腰,抱着被子回了屋里,顺势也就起了,将屋里自己采的草药搬到院子里去晒。

    “吴大夫。”一个姑娘的声音在院外,娇娇弱弱的,倒是好听。

    一听这声儿,吴大夫就知道是周家那唯一的娇养的闺女叫周冬雪,整个坑底村也就这一个姑娘不会好好说话,喜欢捏着嗓子软着语气说话,反正他听不惯。前几日听说是去了镇上,说是去相看人家了。这会儿出现在这里,这是今儿一早就回来了。

    吴大夫气性可不小,压根头都不抬,自顾自侍弄药草。

    “吴大夫。”周冬雪不得已朗声又叫了句。

    人还是头都不抬。

    周冬雪心下难堪,觉得周遭村人都看着自己,指不定心里怎么编排呢,面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露,手指搅着帕子,一幅焦急又克制的模样。这也是她从镇上远远见过一回的大家小姐那学来的,她见过一回,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学上,这会儿更是无师自通,欲说先眼底起一层薄雾,好像是吴大夫怎么她了似地。

    “我老奶病了,今儿一早躺在床上起不来,还请吴大夫帮着去看看。”周冬雪声儿里都带着哭腔了。

    吴大夫头跟断了脊柱似地,就是不抬,嘴上冷淡说“你老奶病了,你该去镇上请大夫,我一个山野村民,哪里懂什么看病,别在把人给看死了,进了大牢。我老了,这把身子骨进了大牢,就没命出来了,还不如好好在外头快活几年。”

    今日一早回来,周冬雪就听到自家老奶在床上哼哼,还没来得及知道昨日里的事,见周家没人动弹,主动说要来请吴大夫。当时就觉得一家子看她的眼神古怪,但她也没多想,只想着表现孝心,多从周家老奶手里拿些银钱,她这回去镇上看上了一只镯子,样式可好看了,于是直接过来了。如今一看吴大夫冷嘲热讽的,再不明白发生什么事,那她就不是一个迟早嫁出去的姑娘家还能在周家过大小姐日子的周冬雪了。

    周冬雪咬着唇,直接就掉下泪来“吴大夫,咱们几个村里,谁得了病,不都是请您看的。您一向是药到病除,怎么就不能看了。我老奶病的都起不了身,我实在心疼,请吴大夫看在我一片孝心份上,帮着看看。”

    有村里喜欢周冬雪的汉子,一见她落泪,一下子就脑子充血,冲了出来说“吴大夫,您是大夫,有人病了,不去看,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不管什么恩怨,病人为重。”

    吴大夫这回脊椎倒是好了,抬头扫了眼那个汉子,冷笑说“我看倒是能看,只是万一有个好歹,这蹲大牢是你去蹲,还是周冬雪去蹲。”

    那汉子一下子结巴了“怎么、怎么就蹲大牢了。”他看了眼周冬雪,得了一计白眼,更是脸红脖子粗,大有要跟吴大夫理论的架势。

    偏巧,昨日黄婶子怎么都等不着周村上门,今儿一早就往村西这边来,正路过吴大夫家,就见着周冬雪和不要脸勾搭来的汉子为难吴大夫。

    吴大夫不方便骂这些不要脸的东西,黄婶子可不怕,周家倒霉,她比谁都高兴,直接就走过来说“哟,瞧瞧这是谁啊是周家闺女啊。我说谁脸这么大呢,原来是周家的,怪不得呢。昨儿红口白牙还在诬陷人吴大夫救人是杀人,要送吴大夫去衙门大牢呢。今儿就上门来了,周家这是谁遭报应了,病了还是死了。”

    她也不等脸色青白的周冬雪说话,自顾自回头对着吴大夫说,“吴大夫,这周家您可千万别去,我看周家这是遭了报应了,报应这事难说啊,万一死了,他们再赖您头上,让你偿命,你说,你可怎么办呢。”

    “你说的是。”吴大夫乐呵着应和。

    边上帮着周冬雪的汉子也觉得不对了,站在那里非常尴尬,晚他一步去田里的他爹路过就见着自己儿子堵着吴大夫门前,边上站着周冬雪,再看黄婶子嘴巴吧吧的,吴大夫脸色也不好,顿时就明白是自己糟心儿子做糟心事了。

    他爹赶紧过来给吴大夫连连道歉说是儿子不懂事,希望吴大夫原谅。

    边上周冬雪看着呢,汉子怎么能低头,硬是梗着脖子不认错。

    吴大夫也不用黄婶子帮腔,直接说“可别,我可不敢接你们家的道歉。这强逼着我给人看病,看死看活都赖我,那是看病是要我命啊。我老头子平生最要紧的就是这条命,你还是快把人领走吧,我得罪不起,不靠近不见总行的。你们在外头有个万一,总不能怪我没医德,或是怪我把人治死了。”

    他爹是个老实的,对自己这个被周冬雪迷昏头的儿子,气不打不处来,反手对着汉子脑袋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个臭小子。干活半点没用,就知道惹事你是要害死我们家啊咱们跟周家能比吗周家有个三岁赶着下地、不要钱的长工,咱们哪里有那个命啊”

    “我告诉你,别说周冬雪是要往镇上嫁的,就是她不往镇上嫁,我们家也绝对不许她进门你要娶她,就、就断亲”

    他爹也是气狠了,撂下话,气哼哼等着汉子说话。谁知道汉子竟然不做声

    周冬雪却是要气死了,她就是来请大夫给老奶看病,怎么被人嘲讽,拿眼神刺,指着鼻子骂还不算,如今还要带累自己的名声。虽然她是要嫁到镇上的,不可能嫁给村里的泥腿子,但汉子他爹这么说,别人怎么想自己

    “我讨厌你们癞还想吃天鹅肉”

    周冬雪跺脚哭骂,然后一路哭着回去了。

    那汉子巴巴看着,眼睛都红了,他爹气得又狠狠砸了自家儿子好几拳,这回是真的下了狠手,一下子就见了血。

    吴大夫不乐意了“要教训儿子可别在我门前,打给我看就不必了,也不是我儿子。”

    汉子他爹懦懦助手,满身局促。吴大夫懒得叫人围观,干脆也不继续晾晒草药了,直接将草药往厨房那边抱过去,干脆直接用灶头烘干,免得看见些碍眼的人,心烦。

    汉子他爹捂着脸蹲下了,呜呜地哭不出声来。

    “爹。”汉子无措叫人。

    他爹说“你是我爹。周冬雪那个狐媚子有什么好,是能干活还是能种地。你想娶回家,不说人家看不看得上你,你把人娶回家,难道让你娘在家里伺候她不成”

    要知道他爹这么紧张吴大夫也是他娘身子不好,常年要在吴大夫这里买些便宜的草药,要是去镇上,他们是买不起药的,只能等死。偏偏儿子因为周冬雪,将吴大夫得罪了,这是汤要他娘的命啊

    “爹,我不想了不想了”汉子也慌了,刚才脑子一冲动,没想到病弱的娘,这会儿更是直接就慌了,“爹,我去给吴大夫磕头,我”

    黄婶子长叹一口气,也不继续呆着了,继续往村西去。自家也不比他们家好多少,何必留下多叫人难看。

    之前凑过来的村人也多是散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