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答就等于是默认,凌昔辞提剑就攻了上去。而他的话也似乎确实起了点效果,对方果然没再想着避而不战了。只是虽然没有避而不战,却也没有实打实地跟他比拼的意思,仿佛仍旧在顾忌着什么。

    相对的,凌昔辞下手就非常狠了,招招往死里打。他依旧能感觉到对方是有所保留,这让他更加生气。

    而生气的后果就是他出招变地更狠更绝,几次堪堪划中实处,但都被对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我无意与你起争执。”

    又一道攻击落在虚处,对方一边闪躲他的招式,一边压着嗓子道“我只要解药,今天的事情我们双方都当没发生过。”

    凌昔辞抬手就是一剑斩过去,“你觉得我会信”

    “我们可以互相立心血誓。”

    谁要跟你立心血誓。凌昔辞懒得说话,直接用行动给了对方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凌昔辞越是烦躁,盘亘着的戾气就越发浓重,对方显然未尽全力,并且游刃有余。虽然他也有所保留,但这有本质上的不同。

    被戏耍的感觉使得凌昔辞怒气上涌,逐渐忘了其他,潜意识里忽略了自己状态的不对劲,眼里只能看到对面的人。

    时限到,检测到定界石未被摧毁,支线任务完成。

    这道突如其来的电子音将凌昔辞激地回了神,他看到银白色的剑身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脸,以及眸底浮现出的不易察觉的血色。

    凌昔辞一下就清醒了。

    附加状态收回,元婴期修为锁定。

    随着这道电子音一起到来的,还有经脉内灵力尽数回溯倒流的感觉。这种滋味绝不好受,凌昔辞脸色煞白,握着剑的右手指节箍紧,身体控制不住由高空坠落。

    而在这时,不知是否是对方看出他的状态不对,飞身下来,似乎是要乘胜追击的样子。

    凌昔辞心神一凛,强行稳住身形,以攻代守,抬手就是一剑。

    “扑哧。”

    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闷哼,因为压抑着而几不可闻,却还是落进了凌昔辞耳里。

    这声音,凌昔辞登时就懵了,握着剑的手失了些力道,连经脉里的疼痛一时都忘记了,声音微颤,“越疏风”

    对方没回答他,握着他的手把剑拔了就随手扔开,空着的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凌昔辞剑离了手,瞬间便从短暂的慌神里恢复过来。是他想岔了,越疏风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他被挟制着落在地面,微微垂下眼帘,被遮挡住的眸底闪过冷芒,空着的左手掌心生出几丝黑红色的雾气,汹涌翻腾。

    “好了,是我。”身后的人握住他的左边手腕,陌生的温度将那刚生出还尚未壮大的雾气给吓了回去,清越的嗓音依旧低沉悦耳,“你刚才眼睛都红了,是因为这个吗”

    他说完又叹了声气,语调放软,像是诱哄般的,“别用了,小孔雀眼睛红了不好看。”

    凌昔辞气息都不稳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越疏风低声地笑,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说话的腔调依旧懒洋洋的,“好了不闹了,乖,把解药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凌昔辞挣脱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无视从耳后烧到头皮的热度,转身过去正视对方,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左胸偏下的位置被他捅的那个大窟窿,血流了不少,但看对方说话气息很稳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伤到要害。

    不对,我为什么要管他伤重不重,这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凌昔辞连忙把思绪拉回正轨,抱臂睨了对方一眼,“很冷吧,从现在起数三个时辰,就算你的修为高,也最多五个时辰,正好跟前面那人黄泉路上一起做个伴,也不算孤单。”

    “你就这么想我死”越疏风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抬手摘了面具,面容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却依旧不掩风华。尤其是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明眸看向他时,将他的倒影满满地盛在其中的时候,凌昔辞心神都跟着晃了晃。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婚约持续了那么久,折合一下也跟成了亲的差不多了吧。”越疏风唇角是惯有的弧度,说的话内容却满是戏谑,“你这样,算不算是谋杀亲夫”

    凌昔辞“”

    神特么谋杀亲夫。

    他恶声恶气地道“你怎么话这这么多。”

    “五个时辰很长了。”越疏风答非所问,微微站直身体,从凌昔辞能够通过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吃痛的声音认出他的时候起,越疏风心里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所以才会摘下面具承认自己的身份,“一个时辰到晋源城,三个时辰便足够一个消息从晋源城传到大江南北。”

    “我的事情固然麻烦,但联合越家也不是没有扭转谬论的可能。”越疏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你的要怎么处理呢,北国会帮你吗你不想以后一直被追杀的吧。”

    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凌昔辞盯着他,开始认真盘算灭口的成功率,但就像是他初来此界时遇见越疏风的那次一样,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而生死博弈,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想轻易开始。

    “打起来我们互相都没有十足的胜算,但要逃跑可是太简单了。我无意与你争执,你把解药给我,今晚的事情我们互相保密。”

    “至于以后”越疏风尾音拉长,显得别有深意,“就各凭本事吧。”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凌昔辞不明白,越疏风明明有良好的出身,光明的前程。被万众敬仰,为什么要做这种等同于自掘坟墓的事情,“你图什么”

    “那你呢,你是自愿用它的吗”越疏风不答反问,目光下移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你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它吧。”

    “要你管。”凌昔辞被火燎了一般地把手背在后面,他不可否认越疏风说的是真的,也难以反驳对方所提出的决策。事实上他更难以启齿的是,在越疏风提议说互相揭过的时候,他居然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凌昔辞把这一切归咎于他没把握能一次解决对方的缘故,他装模作样的深思熟虑了一会儿,作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至于之前生气的事情,凌昔辞目光瞄过对方胸前被他一手捅出来的大窟窿。算了,这种时候还提什么,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越疏风干脆利落的发了誓,凌昔辞顿了顿,也跟着发了。两滴精血在半空中飘浮,随着话音落下而绽发出金芒,最终化为虚无。

    这便是心血誓了,发完誓,凌昔辞却没把手上的短剑收起来,而是就着在左手中指上又划了一下。之前的剑不知道被越疏风扔到哪里去了,凌昔辞懒得再找,就翻了把新的出来。

    跟之前心血誓时殷红的血液不同,这次被他从指尖逼出来的,是两滴颜色更偏向于黑红的血液。而且伤口也不像之前那样在修士强大的自愈能力下修复,而是明晃晃的留在那里,渗出点点殷红。

    凌昔辞脸色显而易见的较之前苍白了一些,他控制着这两滴血飘到越疏风身前,“给你。”

    他话音刚落,没受伤的右手忽然被身前人拉了一下。凌昔辞一个趔趄被拉进怀里,还没从懵逼的状态下回过神来,便觉左手被人握着抬起,指尖一热,温软的触感落了下来。

    越疏风微微俯身,左手压着他的右臂环过他的腰,右手握着他的左手,眼睫低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他吻着他的指尖,收敛了惯常的模式化的笑。动作轻柔而忍耐,神情认真而专注,在清透的月光下似乎还多了一点虔诚,像是在对待什么珍重的宝物。

    凌昔辞被惊的三魂飞了七魄,眼睛瞪大,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由指尖延伸而下的热度和酥麻的感觉混着轻微的痒意一路向下。如决堤了的飞瀑般冲到脚底,洗刷了一切,又逆流而上回到头顶,将所有理智和思绪都冲了个干干净净。

    他整个人都炸了。

    “越越疏风”凌昔辞半晌过去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去叫对方的名字。他整个人从头烧到脚,三魂七魄尚未完全归位,身体的控制权也没拿回来,僵着身体任由对方抱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越疏风从喉咙里应了一声,腔调慵懒,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吮尽他指尖的血丝,将那一点反复舔舐了个干净,才终于放开被磨红了的那一根手指。

    凌昔辞下意识就将手指缩了起来,越疏风也不恼,改握为覆,拉着下去跟他的右手放在一起,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低头凝视着他。

    现在的越疏风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却无端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认真,看地凌昔辞心里一跳,头皮发麻,脚趾都跟着蜷缩起来。

    经过越祁的那段洗脑,凌昔辞对越疏风喜欢他这件事情已经是半信半疑了。但听说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是另一回事。

    凌昔辞发现自己写信写的挺溜,到了真人面前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由于身高的差距,他现在完全是挨着对方的,而他之前在越疏风身上捅的那一剑的伤口就在他肩膀的位置,只要垂下目光就能看到。

    其实以修士的自愈能力,应该早就停止流血了。但凌昔辞就是不敢动,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他鼻间。凌昔辞目光不敢往下瞟,就只能僵着往上看,又不敢跟越疏风对视,便偏向一边,只用余光扫着对方。

    如果说越疏风喜欢他才会这样对他,那他自己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凌昔辞心中思绪乱糟糟的裹成一团,各种杂乱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接连闪过。

    越疏风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眸底情绪未明,复杂交错,深沉地像一处一眼望不到底的漩涡。

    突然。他看到越疏风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离地很近。凌昔辞下意识这张脸离得近了却还是没有半点瑕疵,而后才又慢半拍的想,他离他这么近做什么。

    越疏风在他面前极尽的距离顿住,两人的呼吸交织纠缠成一团,凌昔辞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的感觉。

    他下意识感觉有点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越疏风盯了他一会儿,偏头移向左边,温热的触感落在他耳侧。凌昔辞微微睁大眼睛,听到对方在他耳边低低地道。

    “罢了,这次先放过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