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归期 > 第5章 出逃
    午时的日头是一天中最大的,莫说繁迹,就是寻常人在外面也是熬不住的。

    繁迹寻了一家客栈,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浮生阁,即便开了窗子,吹来的还是暖风,繁迹要了壶凉茶,喝了几杯后仍丝毫不得缓解,却也不敢躺下入睡,事情还未解决,万不可在此时倒下。

    涯峪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用短刀割破自己手心,鲜血滴到木桌上,滚落在地,空中的气味只得更浓了。

    见此情景,涯峪的心仿佛是被人揪住了般喘不过气,他慌忙撕下衣衫一角,跪在繁迹的脚边,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受伤的手,用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也不敢用力,既怕弄疼了他又怕止不住血。

    涯峪低头看着从白布中渗出的殷红,懊恼道:“虽说如此能尽快找到师父,但若因此再引来其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了师父,可如何是好?”

    繁迹想要宽慰他,可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声音也变得恹恹的:“为师未有此意,只因久病未愈,又逢节气暑热,整日里只觉头脑昏沉,想要保持清醒罢了。”

    “现有我在,他们必伤不到师父,师父若是乏了,便睡一觉再回吧。”

    说着涯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繁迹,自他记事以来师父的身子就不好,随身携带也就成了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繁迹看了一眼乌黑的药丸,摇了摇头,决绝道:“为师还有事未做。”

    涯峪听后焦急万分,伸出的手迟迟未有收回,所想之话便脱口而出:“眼下还有何事比师父的身子更为重要?”

    此话一出,涯峪已知不敬,欲想转圜,可又不知怎的,突然就打消了念头,眼睛直直的望着繁迹,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繁迹此刻头脑愈发昏沉,心中所念只有一事,因而也未听得进去涯峪之言,只是喃喃道:“三刻过后,即回幽州。”

    商阳并非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相反,她不过是先皇那夜不小心与一宫女所出,这也注定了她自小便不会得先皇恩宠。

    或许是因为出身卑微,或许是因为她的女儿身,所以她逃过了后宫的明争暗斗,活了下来。

    几日的烈阳天气并不能影响商阳愉悦的心情,檐下品茶是她所爱,可以使她平心静气,也是从前陪伴她与母亲度过漫漫长夜的良友。

    “殿下尝尝它是何味?”

    瑞王不解的接过商阳递来的茶盅,一口饮下,皱眉道:“茶,不过苦味。”

    “日日饮苦,若它来时便不觉得那是苦了,万千难事都可迎刃而解,苦尽,也只剩甘来了。”商阳嘴角微起,眼底是看不到的冷意。

    瑞王转了转手中茶盅,笑着应道:“是。”

    商阳的贴身女婢锦瑟从廊下那处急步走来,轻声道:“长公主殿下,殿下,腾王现仍在荼将军处,一刻未曾离开。”

    瑞王看向商阳,迫切道:“三皇兄做事从不喜张扬,今日去将军府,却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如此是要告诉所有人穆王之事他并不打算插手了?”

    商阳盯着茶盅,笑意却更深了:“此事腾王自然是要避嫌的。”

    “南月质子那边如何了?”

    瑞王道:“一切如常。”

    蝉鸣愈发聒噪,商阳似是有些不悦,正想开口便见一小厮匆匆而来,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跪倒在廊下。

    “怎的你的人这般冒失,日后可怎么是好?这个个出去就是给你去闹笑话的?”

    瑞王被说的无地自容,瞪了小厮一眼,心中已升暗火,可念在商阳也在,又不好发作,闷闷的憋在心里,好不愉快。

    小厮着实被商阳的话吓到了,重重的磕着头,话也说不利索了,“长公主殿…下,殿…殿下,薛大总管…从…从宫中出来去了京兆尹府,说是陛下口谕,说…务必要找到南月质子。”

    “质子出逃,当然要找,只是别让他们那么快找到就是了,可这京兆尹府……”商阳撇了一眼已吓得双腿打颤的小厮,嘲笑道,“慌什么?一遇到事情便没了个样子,若是日后有个什么,你是不是就一股脑的把你主子都招出去了。”

    旁的倒没什么,偏是这最后一句说到了瑞王最不能容忍之处,怒火攻心,便也不管不顾起来,当下一剑刺死了小厮。

    一个时辰下来,棋局并未分出个胜负,主要的还是那位心都不在此,腾王也实在是没那个意思再继续罢了,眼下棋盘胶着着,便各自不知不觉的停了。

    过了片刻,腾王突然问到:“京兆尹府,晋王的舅舅,父皇这又是何意?”

    荼骼摇了摇头道:“此事明着是质子出逃,暗着也不过是殿下与瑞王之间,陛下就算不知,可按章程也轮不到京兆尹府去办这事,无故的拉了晋王来趟这水。”

    荼骼见腾王不作回应,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便又继续道:“陛下的心思着实难猜,眼下我们虽不可贸然出头,但也要防止会有其他变故,还是派人盯着些比较稳妥。”

    腾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却是笑道:“如今怕是晋王那边要手忙脚乱了。”

    京兆尹府接了薛大总管传来的皇帝口谕,放在手里犹如烫手的山芋,更是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得先清点了大部分官兵匆忙去找。

    自己更是亲力亲为,顾不着天气的酷热,城里城外似是准备要翻遍了去。

    临走时叫了身边的小厮,烦闷道:“快去问问什么意思,这找还是不找?”

    众所周知,腾王与晋王本就不睦,做做样子的找上一翻,若是找不到皇帝也不能怪罪什么,最多被骂个能力不济,扣些月例罢了,可腾王那边情境就不同了,少了穆王,到底是除掉了腾王的同胞兄弟,就算不能斩断左膀右臂,反正心里痛快。

    可质子出逃这事本是吏部的职责所在,皇帝突然给了他京兆尹府,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当下只得去问晋王意思。

    晋王来来回回不知在屋内绕了多少步,直到魏王爷苏槐进来,晋王才稍稍安定了些,“皇叔可知父皇何意?”

    “三省六部各司其职,本就是约定成熟的事情,皇兄继位以来也毫无例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薛大总管传此口谕。”

    “本想着腾王与瑞王争斗,不论谁胜谁负,我们也好渔翁得利,可眼下侄儿实在是猜不透。”

    魏王爷负手而立,眼角的细纹满是曾经一步一步艰难走下后的沧桑与独立,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今日已非昨昔,一成不变的唯有天地和历史长河中不断上演的帝王业。

    转眼三刻便过,涯峪蒙了自己的口鼻,按照繁迹的指示先是把那几百两银子给了客栈老板,算是呆会儿的赔偿。

    打打杀杀是逃不掉了,为避免伤及无辜和打草惊蛇,涯峪从屋子外到楼下这一路打得还算安安静静,没有太过闹腾,浮沉给的迷药他没用,简简单单的迷药也让那些人太舒服了,伤害他师父的人,不让他们吃点苦头怎么行呢,没有杀了他们已经算是法外施恩了。

    皇帝的口谕很快也传到了吏部,吏部尚书旋即把派出城外的人都叫了回来,对此事也不再多问了。

    “先是在屋内伺候的宫人告知奴才南月质子不见的,奴才便去禀明大统领,随后搜查浮生阁的时候在烛笼中发现了这份未烧尽的书信。奴才所知便只有这些了。”说罢,两名护卫跪拜在地,头埋进衣袖里,似是呼吸也比平时慢了一倍。

    皇帝无话,护卫更是一动也不敢动,整个大殿内只有刻漏传来的水滴声,煎熬无比。

    “昨日夜里可是你们当班?”

    可能因是少时总在外打仗的缘故,皇帝虽是年过半百,但依旧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护卫被皇帝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答道:“是。”

    皇帝似是并不计较,依旧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奴才……奴才昨日夜里昏了过去,直到今早被宫人叫醒,并未发现什么异……”护卫小心翼翼道。

    皇帝显然没了耐性,声音中便可听出:“朕问的是南月质子。”

    护卫被皇帝的怒声吓得身体都软了起来,颤巍巍的趴在地上,手心里全是冷汗,哆哆嗦嗦道:“质子……质子昨日旧病复发,昏睡了许久,到夜里也……也未见好转,侍女奴才都在守着。”

    另一个护卫见皇帝似是起了兴致,忙着接道:“许是……许是质子的病未有复发,昨日只是为了出逃而作的样子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