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归期 > 第15章 祸事
    商阳听得院内嘈杂声便已知大概,自古女子生孩子就如同是把命交出去了般,只是听了就已觉心惊,屋内未有掌灯却已被院外映得烛火通明,商阳闻讯忙命婢子侍候自己梳妆,出了东厢房,院内已乱作一团,婢子与小厮皆是跑着做事,脚步声、呵斥声、告饶声铺天盖地的一并传来,商阳虽生于宫中,但如此近的看到女子生子还是头一次。

    锦瑟挑起帘栊,商阳向里瞧去,只见大夫同接生婆子站在一处摇头叹气,小声嘟囔着,商阳未能听出太多,可也猜到了七八分,约摸着是不成了的意思。

    绕过屏风商阳看到曹荣坐在床榻旁,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侍候在侧的婢子跪在一旁已哭红了双眼,商阳站在原地,原想着能宽慰他几句,转念一想却不愿再往前一步了,生离本就是件苦痛之事,岂能感同身受,若不能又怎的能是劝慰得了的?

    “夫人!夫人。”侍候的婢子大哭,商阳才回过神来,只见院内屋中的下人无不伤心悲痛。

    曹荣自是垂泪不已,俯身唤着曹夫人闺名,商阳听得不大清,皇帝未赐婚之前曹夫人本就是曹荣正妻,下人叫惯了至今未有改口商阳也并不计较,左右自己不在府中,也听不到这些,否则到时落了个善妒的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无论如何,在外在内自己终究是曹荣嫡妻,身份尊贵,这一点是不变的。

    曹夫人因是妾室,所以葬礼一切从简,便草草的葬在了曹氏祖坟中,曹荣除上朝之外的其他时候都独自一人来到他与曹夫人居住的这间屋子,每每落泪哀思写于纸上念于她听,虽是无人再能回他。

    因曹夫人最喜礼佛,为此屋内供几处的陈设都未变动,曹荣径自走至供奉观音的供几旁,猛然想起一事,口中喃喃道:“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帐然。”不禁又唏嘘几分。

    陶靖初自那日受惊吓后就夜不能寐,总觉得屋外似是有人影闪动,便是睡着了也必然会在梦中惊醒,眼见着整个人憔悴了不少,陶夫人曾问其缘故,他只摇头不语,心中藏事便是明眼人都瞧得出的。

    又过了几日并不见好,总嚷着有人要害他,饭菜竟也不大愿意吃了,找大夫来瞧过,只当是心病,药是医不好的。

    陶夫人不明其因,因而无从下手,想着进宫找贤妃娘娘想个法子,毕竟兄妹血亲,怎会不管,且太医医术自是不差的,或许能瞧上一瞧,也可医治。

    陶靖初闻言如同疯魔般吼着不许道:“夫人今日若是去了那才是生生要了为夫的命!”

    陶夫人无法,只得作罢。

    陶靖初念道生死,就大着胆子做了,左不过一命罢了,总好过现下被他人要了命去,遂一夜无眠,写下奏文,请于陛下。

    庆和三十一年十一月二日,庆和帝久未临朝,却也不见大总管薛铮,皇帝虽已年老,可身子还算康健,更未有沉迷后宫之言,按理不应无故推延,晋王等众皇子也不明所以,遣内侍去代请问安,终是无果,未得陛下令,无一人离去。

    身处庙堂之高,岂敢有谬言之论?虽是如此,却难免不会有喁喁私语,无非是些臆测罢了,腾王闭目,不发一语,或有大臣问他,只道不知。

    吏部尚书卞绍左右瞧了一眼,道:“怎的不见曹大人?”

    御史大夫杨彧低声应道:“今日来的早些,倒与曹大人见过一面,说是有奏本要交于陛下,现下许久未出,或是大事,等陛下做决断罢。”

    “如此是了。”卞绍点了点头道,“不知杨大人可知所谓何事?”

    杨彧眯着眼睛道:“左不过不是咱们的事儿。”

    语罢,先是见薛铮从瞾盛宫疾步而出,神色似是与往日不同,走至杨彧跟前行礼道:“杨大人,可上朝了。”

    杨彧并不再言,促百官就班,文武列于两观,传点毕,内门开,文班自东门而入,武官自西门而入,皇子班于殿阶上,百官班于殿庭左右,皇帝西门而出,尚书令曹荣领百官跪拜,礼毕,方可升殿议事。

    “朕奉运天承三十一载,自问上不负先皇,下不苛百姓,却不知竟生了这样的祸事,竟教出了这般欺上瞒下、鱼肉子民的儿子!”

    众皇子见皇帝盛怒,却不知是为何事,指是何人,但凡任谁手里怎会没些错事,不由得心里更加慌乱,皆跪了下来,但无一人敢有一言,生怕再说了错话,岂不是自作孽了。

    皇帝拿出奏本,扔至一旁,气愤道:“薛铮,给朕念。”

    “罪臣承蒙陛下恩信久矣,由是感激,今而远去,然无以为报,自知羞愧不已,若不能据实已告,心中难安,恐抱恨终天,因而奏请,言于陛下,晋王之过。”听到此处,除晋王之外皇子皆长舒了一口气,当然不乏有幸灾乐祸者,落井下石已属正常。

    晋王心惊,俯首磕头,言语撕心,闻者也只觉冤屈:“父皇,此等污蔑儿臣之恶言,父皇莫要相信,儿臣冤枉。”

    皇帝目眦欲裂,呵斥道:“他是你舅舅,看护你多年,怎会污蔑于你。”

    殿庭所站者中,梁国公、礼部尚书高敏皆直冒冷汗,心想陶靖初所知不少,皇帝又如此恼怒,必是往日所做之事已达天听,今日事发突然,谁都不曾料到陶靖初竟会倒戈,应对之词无从开口,心中慌乱不已。

    晋王重重叩去,辩解道:“舅舅帮持儿臣多年,为何会无缘无故状告儿臣,其中若非是他人有意陷害,儿臣必不相信。”

    皇帝冷笑一声:“为何?薛铮,继续念,让他知道为何。”

    薛铮领命,念道:“罪其一,二十年前,晋王与梁国公私录军事部署,伙同贤妃诬陷舒嫔乃南月细作,至其自缢而亡,使我北黎边境一度破败,十年前,用同样的手段在南北一战中勾结外敌,以获私利,最终使得南北两国不得不互献质子以平战乱,至此陛下与秦王,父子相离数载;罪其二,晋王有夺嫡之意,却无兵权在握,恐生变数,遂遣梁国公驻守边境,怎奈梁国公无能,难有将军行德,屡是败绩,晋王为使其能得功勋,不惜挑起边境附属之战,使得民怨载道,苦不堪言,晋王为瞒其状,铲除知情之人所达有百;罪其三,晋王为联络朝臣,结党营私,私命礼部尚书高敏在科举考试中收受贿赂、贩卖私盐谋取暴利,然行迹败漏后,为掩盖罪状,私刻内外官员印,致使百余人蒙冤身亡,其中的骊城私盐案,淮安十三命案均是;晋王因南月质子一事见臣岁数已大,且又是知情之人,留则无用,欲要除之,罪臣侥幸,从中苟活,得以告知陛下,罪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自知死罪难逃,但求陛下放过罪臣老少妻儿,臣至死也可瞑目了。”

    陶靖初所告之言,种种罪状乃是闻所未闻,无不震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腾王仍旧一言不发,神情与之前无异,只是看了一眼晋王跪在一侧苦苦哀求的样子便想起二十年前,那日他的母妃也是如此,只是当时却无一人愿听她一言,他的母妃便在那所谓的条条罪状中被扣上了细作的罪名,万人唾弃,以至抱憾而终。

    自己与苏瑾更是活在旁人的闲言碎语中,任人诋毁,细作之事也成了长在父皇心中的一根毒刺,如今真相将要大白,怎能不令人痛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