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壶,冰雪水他的寓意是什么,我不是不知

    “恶心我,他在恶心我”猛地挥袖,将锦盒与玉壶齐齐拂落在地,咬牙恨道,“雪在消融,我已丧失那颗冰洁纯净之心是他褫夺我的单纯与良善,是他教会我如何憎恨,如何报复的”

    话音未落,远远的,有稚嫩的孩童声传来,“姨姨,姨姨,你在吗”

    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抬眸朝窗外望去――殿前雪地上,出现一抹小小的、嫣红色的身影。

    那是峥儿么

    心中一紧,遂吩咐秋霜将书信与玉壶的残片装入锦盒之中,收了起来。

    不等我快步迎出,可爱的小外甥已扑入怀中,“姨姨,姨姨,好想你”

    方才还在想着、念着,谁知他竟兀然出现眼前,一时难以置信,忙问,“你是怎么来的怎么没人跟着”

    “是坐车来的。”峥儿扬手往身后一指,“碧环姐姐在呢”

    话音未落,碧环已跪地叩首,嗓音颤得厉害,“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许久不见亲人了,鼻尖一酸,落下两滴泪珠,哽咽道,“快些起来,我”

    抱起峥儿,坐回榻上,拢了拢他穿得朱锦斗篷,“大雪天,冷不冷啊,小脸冻得通红呢”

    坐在榻沿上,他呵呵笑不停,“一点儿都不冷,我最喜欢打雪仗啊碧环姐姐说,爹爹在特别特别遥远的地方,和一群野蛮人打雪仗还说,等春天来了,爹爹就会回来的”

    说到景熙时,峥儿眉飞色舞,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或许,这就是孩童对父亲的崇拜吧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有肯定道,“是啊,等春天来了,你爹爹就会回来。”

    “嗯嗯,还有娘亲”峥儿又道,“爹爹说娘亲坐船去江南了,等到春天,也会回来的。”

    “是啊”泪水在眼眶中徘徊,我拼命隐忍,点头道,“你爹爹说得很对,很对啊”

    扭着身子,蹦下锦榻,他拽住我的手,嚷道,“姨姨,我们去打雪仗吧。”

    父母不在身畔,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当然会满足他的一切心愿。

    尽管天寒地冻,我还是陪他来到遍植梅树的小丘,赤手揉捏雪团,然后再抛向远处。

    孩子玩性大,趁我不防备,扬起雪末向我撒来,“姨姨,我们来对掷,好么”

    我是最怕冷的,搓了搓手,跺了跺脚,远远闪开,吩咐小陆子道,“你去陪峥儿玩,让我歇口气。”

    小陆子也是孩子气,得令之后,便追着峥儿满苑乱跑起来,边跑边掷雪团。

    被他这么追逐,峥儿更是来劲,不辨方向,随手乱掷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雪团似乎打在某人的身上。

    下一刻,如若冰雪般冷冽的语声响起,“是何人在此处放肆”

    一抹鲜艳的明黄缓缓而至,那是他,萧元尚。

    峥儿掷出的雪团正中他的前胸,碎玉般的皓雪撒了他一身。

    见他一副狼狈模样,我想笑,却又不敢笑,慌忙迎上前,跪地请罪,“可馨一时糊涂,冲撞了圣驾,恳请皇上恕罪。”

    远远的,峥儿瞅着情形不对,旋即也跑到跟前,依照我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跪了,“不关姨姨的事,是我,是我掷得雪团,要罚就罚我”

    嫣红朱锦衬着莹莹白雪煞是好看,眼瞧单薄的小身子跪在眼前,萧元尚微微一愣,“你是谁家的孩子”

    不等我开口辩解,小外甥抢先一句,“我,我叫峥儿。”

    “是哪个字啊”萧元尚欠了欠身,朝他伸出手掌。

    清俊的面庞不带一丝暖意,我不知这样的表情是代表福事,还是代表祸端只能竭尽全力维护峥儿,“小孩子家不懂事,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是因为峥儿太过年幼的关系,竟不知“皇上”二字的深重涵义,只见他探出指尖,点上萧元尚的掌心,一笔一划书写,“是峥嵘的峥,是我爹爹给起的名字,爹爹还说,等姨姨生了弟弟,就叫弟弟嵘儿”

    听闻此语,皇上冷冷抬眸瞥我,又问,“那你爹爹是谁”

    “爹爹就是爹爹”峥儿坚持道。

    一语将萧元尚逗笑,他乐道,“朕的意思是,你爹爹姓甚名谁”

    “我爹爹叫做景熙,是最最勇敢的大英雄,更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拍了拍胸脯,峥儿极为自豪道,“我爹爹去西边,跟野蛮人打雪仗了,明年春天就会班师还朝呢”

    深知皇上最忌景熙,峥儿竟然无所顾虑的讲出一切,我不免觉得心惊,慌忙解释道,“皇上,峥儿还是孩子,童言无忌”

    不等说完,萧元尚倏地将峥儿抱起,再次瞟我一眼,“起来吧,雪地上凉,你的身子弱。”

    被陌生的男人抱在怀中,峥儿显得万分紧张,吵嚷道,“姨姨,我要姨姨,我要姨姨抱。”

    “方才是在打雪仗么”萧元尚含笑柔语,又点了点峥儿冻红的鼻尖,“别玩了,天气太冷,朕带你回宫喝茶吃点心姨姨也一起去,好吗”

    听闻我要一起去,峥儿才稍稍安心,伏在萧元尚的肩头,伸长脖子望我,生怕我会离他而去。

    回到秋华宫,亲自将峥儿抱上锦榻,萧元尚又张罗着让侍女送上各色糕点果子。

    小小人儿的精神头短,还未吃上两口点心,便倚在我的膝头睡去。

    见他酣酣入睡,萧元尚莞尔一乐,“景熙惹人厌烦,可他的儿子却讨人喜爱。”

    前思后想了许久,我终究还是说出口来,“皇上,您不怪我吧”

    “怪”轻蹙眉头,萧元尚抿了小口热茶,极为不解道,“为何要怪你”

    “因为他是姐姐的儿子,是景熙的儿子。”

    “他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怠慢了你,让你觉得很寂寞。”说着,萧元尚搁了茶盏,揽过我的肩头,“李光海都跟我说了,你在京中没有亲人,唯独剩下这个外甥,所以我更该好生照顾你”

    “照顾我”

    “是啊”他暖暖而笑,扬起下巴抵上我的前额,“嵘儿是一个好名字,等你有了孩子,我就叫他――嵘儿。”

    一边让其他妃嫔怀有身孕,另一边又信誓旦旦的坦言要好生照顾我这男人啊,往往如此,贪吃锅里的,不忘碗里的。

    “还是称淑妃娘娘的孩子为嵘儿吧”我淡淡轻笑,“她腹中孕育的,毕竟是你的皇长子。”

    “皇长子”萧元尚恍惚一笑,将清冷的眸光投向远处,“女人与女人是不同的,子嗣与子嗣亦是不同的我曾经与最爱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可惜那时我太没用,太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嫁给别的男人”

    “那后来呢”我不知轻重一句。

    将我的指尖攥得很紧,他凝眸注视我,“我与她,没有后来,那个女人已经死去多时,而我也几乎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将指尖深入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原以为我的故事很悲壮很凄凉,不曾料想你的也一样”

    “你的故事”萧元尚幽幽言语,“能讲给我听听吗”

    神色空茫,我一再叹息,“很抱歉,真不愿回忆起我的故事因为它与泪水、与鲜血绑缚在一起,害怕自己会哭泣。”

    “不想说,就不说,我永远不会勉强你”萧元尚的目光温温暖暖,将我哀怨的神情全部含入眼底,“每个人都有伤心事,每个人都有不愿揭开的伤疤快新年了,愿意一起出去走走么,就你我两个人”

    一听要出去走走,峥儿猝然睁眼,“姨姨,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这个坏小子,不知他是真睡,还是装睡,我蹙了蹙眉,“姨姨不去。”

    四五岁的小孩子是最会撒娇的,他伏在我怀中,不住蹭来蹭去,“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去,我要买炮仗,还有泥人,还有冰糖葫芦。”

    “好啦,好啦,姨姨会去的,一定。”抱起他,元尚宠溺地亲吻他的小脸,“这就换衣裳,去买好大好大的炮仗,还有泥人,冰糖葫芦。”

    或许是因为新年的关系,南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

    将我的纤手扣得紧紧,萧元尚走在前面,身上披着一袭月白色的织锦斗篷,下摆被风儿轻轻卷起,飘然若仙。

    从斜后方望去,他的耳后有一小块疤痕,竟是平时未曾见过的。

    被他拖着走,我悄然一问,“就这样出来了,你不怕危险吗”

    “国泰民安,有何危险可言”他莞尔一笑,“再说嘛,你以为卫岚是吃素的么,他跟在后面好久了。”

    卫岚是萧元尚的贴身侍卫,是忠君护主的楷模,就算不让他伴驾,他也会远远的一直跟随。

    忽而驻足,我随意翻看起街边小摊上的各式书画,含笑喟叹,“你带我出来,就不怕我跑掉了”

    “这个倒是没想过。”萧元尚撇嘴睨我,“倘若你跑掉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的,你与我是被命运拴在一起的夫妇,从很久之前开始就”

    不等说完,被同禄驮在背上的峥儿扯了扯我的衣袖,“姨姨,姨姨,我要那个”

    回眼望去,他要的,是孩童们刷着玩的木质刀剑。

    见他要刀剑,萧元尚捏了捏他的小脸,“那个太危险,咱们去买冰糖葫芦,买好多好多”

    被命运拴在一起的夫妇,从很久之前开始就

    萧元尚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我极为不解,正预备问清楚,只见他抱着峥儿在吃冰糖葫芦。

    暖暖的笑声与嬉闹声传入耳中,我蹙了蹙眉,顿觉心酸无比――若姐姐尚在人世,若景熙不曾远征,峥儿会不会更开心,更幸福,只可惜他明明就是峥儿的杀母仇人,却装出一副友善和蔼的模样,让人恶心,让人憎恨

    “峥儿,不许你”我厉声呼喝,伸手欲夺回孩子。

    谁知萧元尚从仅剩两颗山楂的竹签上撸下一颗,置于我的掌心,装出稚嫩的声调道,“哥哥,别哭,馨儿请你吃冰糖葫芦,酸溜溜的,甜丝丝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

    兀地,我仿佛被晴空霹雳击中般,脑海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远去的、尘封的往事重现眼前

    四月江南,春色倾城。

    那时,父亲在,姐姐也在。

    有一日,我偷逃上街,买来冰糖葫芦解馋,又跑去余姚江畔的渡头戏水。

    在江边石滩上,遇见一个比我年长几岁的少年,他的脸颊上沾满血污,哭得伤心欲绝。

    我问他,“哥哥,为什么哭”

    他的回答,至今记得。

    “哥哥们总是欺负我,还追打我”

    “你是男孩子,不能轻易哭泣,馨儿请你吃冰糖葫芦,酸溜溜的,甜丝丝的。”说着,我给了他一颗冰糖葫芦,“哥哥,你别哭”

    难道那时的他就是现在的他,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萧元尚世间,真有这等巧合的故事

    不能承认,一定不能承认,否则他一定会知晓我身世的秘密。

    抚了抚胸口,理了理纷乱的心思,努力牵起一抹微笑,“你说什么,可馨听不明白”

    “你就是当年给我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吧”眯起清亮的眼眸,他上上下下打量,“一早就知道了,就算过了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亿年我还是会记得你,还是会第一眼认出你”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从萧元尚的怀中接过峥儿,“你说会第一眼认出她,可结果还是错认成了我我怕酸,也不喜欢吃糖,所以”说着,收拢双臂,将峥儿紧紧箍在胸口。

    “姨姨,你干什么啊,抱得好疼啦”孩子颇为紧张地望住我。

    心中很乱,我随口答道,“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听闻要回去,峥儿不停扭动身子,嚷道,“不,我还要买炮仗,还要”

    “乖一点,听话一些”我瞬时冷下脸庞,“若再闹,姨姨可是要打你的”

    “不嘛,不嘛。”孩子彻底地哭嚷开来。

    萧元尚见了,一脸心疼,“峥儿最乖,咱们去买大炮仗,还有焰火筒,好好地乐一乐。”遂吩咐跟在一旁的同禄道,“你去青云阁订一桌宴席,再将楼后的雅居包下来,等逛完这边的,就过去用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